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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道袍大袖一展,两点寒星,直奔玉狮子马头打去!

  因白马性急救主,跑得飞快,吕崇文则带着乌云盖雪和火骝驹随后缓行,人未出林,已生此变!匆促间救援不及,急忙伸手腰下豹皮囊内,一探一甩,三粒铁石围棋子,电闪飞出,两粒正好从横里撞飞道人所发暗算玉狮子白马的两点寒星,另一粒却把道人面前的一根松树横枝,一击而断!

  道人是从远方回观,只看见那匹玉狮子白马,根本未曾注意马后林内还自有人,吕崇文这出其不意的三粒铁石围棋子,倒真把他吓了一跳!

  松枝一断,道人飘身左避数尺,浓眉双剔,正待发言,玉狮子白马,一声怒嘶,快如电闪一般,纵过道人当头,后蹄猛登,竟向他后脑踢去!

  休看道人一身极好武功,对这灵驹怒扑,竟像是曾经吃过苦头,不敢小视,晃身滑步,轻飘飘的闪出七八尺外!

  但脚步才自站定,耳后有人冷冷问道:“你是不是叫做一尘道人?”

  道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方才闪身之际,分明此处无人,脑后人声,从何而至?

  双掌护脑,倏然回身,只见面前站定一个十六七岁,肩插双剑的劲装英俊少年,身后并随着一黑一红,两匹骏马,星目之中,神光电射,正注定自己,等候答话!

  道人见对方太已年轻,神色顿时又转傲然,面现狞笑说道:“你家道爷法号正是一尘,娃儿是何人门下?到这洞宫山天琴谷内,找你家道爷何事?”

  吕崇文见一尘道人,这副桀傲狞恶神情,比他师兄一清的道范丰渠,真有霄壤之别,没好气的用手一指玉狮子马问道:“好端端的,你要害这白马作甚?”

  这时观内闲谈的慕容刚,与观主一清道人,也为马嘶人语所惊,出观探视!

  一尘道人,平时除对师兄之外,一向气焰万丈,此时听这英俊少年说话的声调语气,竟似比自己还横!不由一阵桀桀狞笑说道:“娃儿乳臭未干,说话神情,怎的如此不逊?这匹白马,是你的么?”

  吕崇文业已听得一清道人,与慕容叔父出观,故意气他说道:“不是我的,谁来管这闲事,我这匹白马,罕世难寻!你若伤折它一根马毛,我便拔去你十茎胡须,还不一定顶得过呢!”

  一尘道人气得暴跳如雷,怒声喊道:“小鬼休出谎言,凭你也配骑这白马?

  那是天香玉凤严……”。

  话犹未了,面前微风飒然,站定了一个英挺俊拔的中年书生,手指自己,急声问道:“你说得不错,这匹玉狮子马,正是天香玉凤严凝索所有!马既在此,少不得要请教道长,人在何处?”

  一尘道人,豹眼环睁,哈哈一笑,方待答话,一清道人也已身临切近,面罩秋霜,冷冷说道:“我离观采药,还不到半年,师弟怎便忘了清修本旨,竟和四灵寨徒交接?这是昔年辽东大侠,铁胆书生慕容刚,与他世侄吕崇文小侠,师弟若知严凝素何在,赶快说出,我们出家人讲究清静无为,不要妄动贪嗔,卷入江湖恩怨之内!”

  一尘道人想不到师兄居然帮助外人讲话,脸上神色剧变,足下微动,退后了两三步,双眼上下打量慕容刚、吕崇文,然后向师兄傲然说道:“师兄此话不对,我们练成一身武艺,却遁迹山林,岂非自甘暴弃?所以这多年来,师兄虽有出尘之心,小弟却怀入世之念,三个月多,巧遇昔年旧友,业已介绍小弟加盟四灵寨,并蒙授玉麟堂香主之职!四灵寨奇人荟萃,高手如云,声威压倒武林各派,以我们这种身手,投效其中,正可大有作为,一展抱负!不比在这洞宫山天琴谷,整日与烟云鸟兽为伍,强得多么?何况玉麟令主傅君平,对师兄颇为景仰,特嘱小弟代为致意,师兄如肯入帮,傅令主立予玉麟堂首席香主之位!至于天香玉凤严凝素的踪迹何在一事,这两位既有辽东大侠之称,何不伸手比划比划,只要胜过小弟双掌,那怕我不据实奉告?”

  一清道人初面呈急怒之色,后来到逐渐平息,听完之后,眼中微闪精光,脸色反而淡漠已极,点头说道:“我们本不是亲师兄弟,不过当年志同道合,一齐在此出家而已!如今你既然毁弃十年清修,不甘淡泊,我又那能硬行阻止你的飞扬大愿?不过龟龙麟风,名震武林,你既入四灵寨,怎又叛上逆行,暗害天凤令主?何况凭你这身功力,谅也夺不下严凝素的千里龙驹,难道你竞违背誓言,动用昔日之物了么?”

  一尘道人看出师兄神情不对,略一寻思,忽然纵声大笑说道:“四灵寨名虽一帮,其实各堂分权掌责,我隶属玉麟堂下,当然只遵玉麟令主之命作事,怎能说是逆行叛上?师兄料得不差,那严凝素正是中了我‘柔骨迷烟’,此时想已在傅令主怀中,享尽风流滋味!”

  慕容刚关心玉人,早就郁怒待发,不过欲听完究竟,才一再竭力忍耐,并禁止吕崇文出手,一尘话完方始恍然,原来毒心玉麟傅君平,也在觊觎严凝素美色,自翠竹山庄见面时起,一路遣人暗算自己,全是“妒”之一字作怪,但听到末后数语,脑海中呈现出一幅心上人身中“柔骨迷烟”,功力尽失,横遭毒心玉麟傅君平轻薄,白壁将玷的可怕景象,不由机伶伶的全身直打冷颤,无法再忍!清叱一声,方自举步,一清道人单掌当胸稽首为礼说道:“慕容施主暂息雷霆,我和我这不成材的结盟师弟,尚有几句话说!”

  慕容刚方才急怒攻心,经一清道人一拦,灵智又复,知道天下之大,天香玉凤严凝素,究竟失陷何处?非从这一尘道人口中,求得解答不可,再急也是无用!

  只得暂时往后一闪,一清道人自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抛向一尘,并把自己道袍下角一提,冷冷说道:“师弟居然违誓,再用‘柔骨迷烟’,我们一盟之情已绝,请割此袍!”

  一尘道人匕首接在手中,浓眉一皱即开,狰狞一笑说道:“当初归隐此间,根本用不着那‘柔骨迷烟’,但如今再度出山,与天下英雄角技争雄,自然有力使力,有智使智!师兄既然斤斤计较于昔年一句随意戏言,不肯相谅,小弟也只好遵命割袍断义!”

  说完右手匕首一挥,把一清道人提着的道袍一角割断,但就在这刹那之间,左掌却就势一接,一股强烈劲风,劈空竟往一清道人当胸撞去!

  一清道人此时因十年盟友,一旦堕落背誓,被迫绝义,正目含痛泪,衷心伤感不已,那里会想到一尘道人如此阴恶?竟藉这对面割袍之机,骤下毒手!

  劲风过处,人被打得腾腾腾地退出三五步去,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连气带伤,晕倒在地!

  一尘道人知道师兄一清功力高过自己,却根本未把慕容刚,吕崇文看在眼内,偷袭得手,一阵仰天桀桀狞笑说道:“老杂毛不知好歹,叫你尝点厉害,从今以后,这清尘观便是四灵寨帮的入闽重地!”

  慕容刚也因事出意外,救援不及,向吕崇文摆头说道:“文侄且自救治一清道长,这丧心病狂的杀兄恶贼,由我收拾!”

  一尘道人闻言又是一阵狂笑说道:“你二人与严凝素有何渊源?要跑来这天琴谷中送死!我与一清老杂毛,割袍断义在先,下手在后,有何‘杀’字可言?

  他中我阴掌业已难活,你叫那小娃儿不必费事,上前—齐结命,道爷懒得一个个的打发!”

  慕容刚才真懒得和这种丧心病狂之人多话,目含煞气,脸罩寒霜,一扬手疾攻三掌,掌掌都带排山倒海一般的震人风势,凌厉无伦,逼得个一尘道人,连连闪展腾挪,慌手慌脚退出了一丈多远!

  这一来,恶道一尘的那股狂妄之气顿收,赶紧抱元守一,纳气凝神,慕容刚身形又到,这回却是面含哂薄冷笑,轻飘飘的一掌当胸推出!

  恶道一尘正在调元聚气,准备反击之时,见慕容刚这次所用招式,好似意存轻视,缓慢无力,不由浓眉一展,心中狂喜,要想故弄玄虚,就此克敌制胜!

  慕容刚见一掌推出,恶道一尘道人不闪不避,巍立如山!眼珠微转,已知其意,但心中暗笑,索性装做不懂,依旧缓缓向他当胸击去!

  果然一尘拿好分寸,等慕容刚这一掌堪堪按上前胸之际,右足突然一撤,身躯动如闪电,往左疾转,使对方招术用老,收势变招均所不及,然后左掌一沉,施展内家重手“玄鸟划沙”,刷地一声,向慕容刚右腕力切而下!

  那知眼看指尖已沾对方手腕,慕容刚突然出声冷笑说道:“米粒之珠,居然也放光华?你用这只左手,暗算一清道长,已卑鄙阴恶,我先替你毁去!”

  右腕突然向下微沉两寸,然后真气一凝,翻掌上迎,一尘道人便觉自己所发的“玄鸟划沙”极重指力,被人家轻轻巧巧的卸于无形,并有一股强韧暗劲,就势反震,知道不妙,但避已无及,钢牙一咬,索性沉掌再压,蓄意一拼,就听“卡擦”一响,微起骨折之声,恶道脱口惨哼,人已面色剧变,摇摇欲倒!

  慕容刚微微一哂,二指轻伸,宛如石火电光,点在了恶道一尘肋下,双足点处,纵回吕崇文身傍,皱眉问道:“文侄!一清道长的伤势怎样?”

  吕崇文道:“恶道似是早已蓄意暗算他师兄,当胸一掌,打得极重,一清道长不是内功根基甚好,几乎当场毙命!虽然服了一粒恩师所赐灵丹,但最好还是叔父和我,合力为他略聚中元之气,使药力能够迅速行开,便自不妨事了!’慕容刚就地上扶起一清道人,半抱怀中,解开所着道袍,伸手按在了他后背的“肾俞穴”上!

  吕崇文也席地而坐,用右掌掌心,按住一清道长丹田右侧的“天枢”重穴!

  叔侄二人,闭目行功,各以本身真气,助长一清道人的极弱中元,足有顿饭光阴,一清道人腹内微响,二人才相视含笑缩手。

  一清道人双目微开,声若游丝说道:“贫道身荷活命重恩,报答不尽,我那不成才的结盟师弟,怎么样了?”

  慕容刚一面为他整顿衣襟,一面答道:“那恶道已与道长割袍断义,何必再行叫他师弟?现已被我点倒,先命令道童送道长回观内云房歇息,愚叔侄还要在他身上,追问天香玉凤严凝素侠女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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