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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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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气壮山河 沙克浚被他的正气慑住了,半晌之后,才轻轻一叹道:“好小子!我真佩服你,以你那样一个无耻的父亲,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沙克昌怒不可抑,厉声喝道:“沙克浚!你少废话!快拔出剑来领死吧!” 沙克浚却毫不紧张地道:“杀了我也没有用,国人绝不会拥戴一个私生子做皇帝的,即使有那几个老家伙帮着你勉强登了位,你可能比我还不得人心!” 沙克昌哼声道:“我杀你的理由是为了替父亲报仇以尽人子之责,至于这浅浅帝位,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沙克浚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没有理由不应战了!” 沙克昌不耐烦地道:“那就快拔出你的剑来!” 沙克浚却摇摇头,指着身上的绸布道:“很抱歉!我身上的伤势使我无法用剑!你决心要杀我的话,就请这样子来吧!” 沙克昌不禁怔住了,万没想到沙克浚会用这样态度来应付的,想了半天,他才厉声叫道:“沙克浚!你不要耍无赖,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一死吗?” 沙克浚微微一笑道:“我自从登上这个宝座之后,就不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人间最富贵不过天子,我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呢!你尽管动手吧!” 沙克昌咬着牙齿叫道:“不!我绝不杀一个不抵抗的人!” 沙克浚冷笑一声道:“我杀死你父亲的时候,也没有遇到抵抗!” 这句话将沙克昌又激怒了,挺身逼前两步,短剑探出去已可够到他的身上,然而他却始终提不起那股勇气! 沙克浚却孰视无睹地道:“你动手呀!我们沙家人生来就该自相残杀的,我父亲在位时,你父亲想杀他,你父亲在位时,我又杀了他,现在我再死在你手中,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可以更幸运,因为我死了之后,沙家只剩了你一个人,不再会有人来杀你了!” 沙克昌听得神色一黯,良久才道:“沙克浚!你不要花言巧语,无论你说些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杀你的意志,我年纪很轻,对当年之事不太清楚,可是我多少还有个耳闻,我父亲虽然曾想杀你的父亲,可是他并没有成功,而且他是公开向你父亲声讨,那是吊民代罪的义师,不象你对我父亲那样,用的是卑劣的手段!” 沙克浚冷笑一声道:“你此刻对我是用什么手段呢?” 沙克昌不禁一怔,想想道:“我至少给了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沙克浚笑着手指身上的伤痕道:“在这种情形下,没有公平可言!” 沙克昌迟疑片刻,终于满脸正色地道:“好!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等你伤好之后,再来找你挑斗,你这些创伤要多久才能平复?” 沙克浚笑着摇头道:“不必了,你虽然有这份度量,其他人却不会放过我,与其被他们杀死,倒不如死在你手中了!” 沙克昌连忙问道:“是谁?” 沙克浚目注司马瑜,冷笑不语,司马瑜不禁怒道:“沙克浚,我也绝不会做那些落井下石的事,而且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不见得一定要你的性命!” 沙克浚笑笑道:“那你要什么?” 司马瑜怒声道:“我要你交出那两个女孩子!” 沙克浚突地轻叹一声道:“他们现在在密勒和尚的控制下,我也作不了主!” 司马瑜不信地道:“密勒是你的护国法师,一切都听你调度的!” 沙克浚微叹一声道:“他是个最重势利的出家人,现在看到我大势已去,倒过头来要对付我了,现在他正跟华子明与山岱合了伙,要取我的性命呢!” 司马瑜独自未信,沙克昌却急问道:“华子明他们在那里?” 沙克浚冷笑道:“在前面到处转着,搜寻我的下落,一会儿功夫就会找到这儿来了,所以我叫你快点动手,要不然的话,他们找了来,也不会放过我的!” 沙克昌却摇头道:“那你可以放心,对于华子明与山岱,我还有约束的力量,他们来的时候,我可以叫他们暂时不得与你为难,不过你要记住这暂时两个字……” 沙克浚突地神色一扬,厉声大笑道:“孤家身为一代之尊,难道还要你这个小孩子来保护不成,你真是在做梦了,你别看我赤手空拳,身负重伤,要杀你这种毛头小子,还是易如反掌。” 沙克昌被他说得心头火起,劈手一剑刺向他的胸前,怒叫道:“混帐东西!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沙克浚对他的剑势完全不在意,剑尖离体不过分许,他仍是一无动作,沙克昌倒不禁又及时地抽回去。 沙克浚的眼中略有一丝失望的神色问道:“你为什么不下手!” 沙克昌困惑地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沙克浚宏声大笑道:“蠢小子!我看你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还讲什么报仇雪恨,我不还手你都不敢动我一下,我若还手的话,你还有命吗?” 沙克昌这次被他真正激怒了短剑再度举起,旁边却闪过一条人影,拦在他的前面尖声叫道:“且慢!” 司马瑜见马蕙芷突然出去了,急忙叫道:“蕙姑!你夹到中间去干吗?” 沙克浚也怒叫道:“滚开!这是我们沙家的事,要你来多什么事?” 马蕙芷忽地回身黛眉一场叱道:“混帐东西!对本姑娘说话,你也敢如此无礼!” 掌随声出,直拍沙克浚的脸上,沙克浚虽然用手一挡,却还不如她迅速确实,拍的一声脆响,他多虬的颊上立呈五道指印。 众人俱皆大吃一惊,尤其是司马瑜! 他曾与沙克浚两度对掌,深知他功力之深及武学之精,纵使是受了伤,也不应该脓包到这种程度…… 沙克浚挨打之后,神情更是激怒,厉声叫骂道:“臭贱人,等下子孤家不要你粉身碎骨,誓不为人。” 马蕙芷冷笑一声,伸手又是左右开弓两掌,清叱一声道:“沙克浚!你再出言不逊,本姑娘就打肿你这张臭嘴!” 沙克浚竟象是毫无还手之力,又挨了两掌,双颊指痕宛然,目中怒火灼人。 马蕙芷无视于他的眼光,仍是冷笑道:“而且本姑娘手下极有分寸,绝对不会打破你一点皮,叫你流一点血!” 这句话竟有意想不到的效力,沙克浚目中凶光顿敛,怒色依然,却是闭口不再发出一点声音,而且还将头低了下去。 司马瑜尤感意外,插身上前问道:“蕙姑!这人真是沙克浚吗?” 马蕙芷微举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司马瑜不信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马蕙芷笑笑道:“你感到很意外吧!这一个举世震骇魔头,居然会甘心受我掌掴而不敢还手!” 司马瑜连忙道:“是啊!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将他制服的?” 马蕙芷大笑道:“不仅是我,就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此刻也可以任意的欺侮他,可就是有一点注意的,千万别使他破皮流血……” 司马瑜骇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马蕙芷笑笑道:“这是一个医道上的奇迹!” 其余诸人俱都一怔,连沙克浚也流露出诧异的神色,竖起耳朵凝听着。 马蕙芷这才从容地道:“对医理研究较深的人,都知道南海产有一种疗创的圣药,名叫毒龙草,大家那知道它产在南海一个岛国中,却不知就是此地,我本来也不知道的,可是毒龙国三个字给了我一个启示,大凡一个地名之形成,必然有它的原理,可是岛上与毒龙二字,全无关连,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因毒龙草而得名,此事知之不多,也许连你们世居岛上的人,恐怕也不清楚!” 沙克浚这时竟然发出一声赞叹道:“姑娘的确不简单,这事仅有孤家一人得知,那还是一个老年游方道士来到此地告诉我的!” 马蕙芷微微一笑道:“他告诉你此草的用途,不知有否告诉了此草的特性呢?” 沙克浚垂头不语,司马瑜却迫不及待地道:“毒龙草有什么特性呢?” 马蕙芷微笑道:“毒龙草对于一切破伤效验如神,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可以生肌止血,平复如初,只是在那十二个时辰内,使得使用人功力全失,如同废人,唯一的速愈方法,便是将伤者皮肤再度刺破,只要一见血,立刻可以恢复原状,而且功力猛增!方才我们进来时,他正被药力所困!” 沙克昌恍然道:“难怪他一再挑逗我杀他……” 马蕙芷笑笑道:“不错,幸亏你没有贸然上当,否则只要刺破他一点皮肤,他功力立复,马上会对你反施杀手!” 沙克昌想想又道:“假若我存心要杀死他,一剑刺透他的心房,他功力恢复得再快,也没有方法可以避免吧!” 马蕙芷摇摇头道:“没有用,他体内有毒龙草护持,即使你能洞穿他的胸膛刺到后背,也无法将他杀死,而他却可以借药草之功,反过来对付你了!” 司马瑜想了一下子道:“假若一剑削下他的头颅,是否还能重生呢?” 马蕙芷怔了一怔道:“医书上没说到这一点,据理推云,大概是不可能的!” 司马瑜大笑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一个人躲在这个地方,而不留一名侍卫,因为他这人猜嫉之心最重,生怕人家会趁机对他不利,他这寝宫前面禁卫重重,自以为躲在后面,便可万无一失了,却没有想到我们会从后面进来的!” 说完又对沙克浚道:“沙克浚!任你功力通神,我只要利剑一挥,你即将身首异外,对于这一点你承认吗?” 沙克浚神色如土,这魔王第一次流露出对死之恐惧! 司马瑜见状又笑道:“你刚才还说对生死毫不在意,怎么一下子又怕死了!” 沙克浚长叹一声道:“罢了!孤家遇上你这小子,也算是天命该绝,随你怎么说吧!” 司马瑜回头对沙克昌道:“是兄台下手?还是由兄弟代劳!” 沙克昌犹豫地道:“刚才兄弟曾答应他公平一搏的!” 司马瑜笑笑道:“此人阴险之至,反复无常,你给他公平搏斗的机会,他却绝不会同样地将待你,只怕等不到搏斗之时,你已经遭他的毒手了!” 沙克昌仍是不作表示,柳云亭也帮着催促道:“大丈夫当机立断!台端可得快一点,错过此刻,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沙克昌想了片刻才对司马瑜道:“兄台有杀他的理由吗?” 司马瑜也想了一下道:“有的!他对我曾有毁容之仇,而且强掳我的爱侣,假如我不肯宽恕他的话,这些理由足够杀他了!” 沙克昌将短剑递还给他道:“那就由兄台动手吧!” 司马瑜微笑道:“阁下不想手刃亲仇了?” 沙克昌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当然是想的?不过先父对他亦有理亏之处,在这种情形下杀死他,我的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司马瑜接剑在手,露出欢色道:“兄台如此存心,当国必可为明君,在下深以结识为荣,既是台兄不愿下手,兄弟只有代劳了!” 沙克昌走过一边,黯然无语。 司马瑜却走到沙克浚身畔,用剑比着他的颈项道:“沙克浚!你还有什么遗言!” 沙克浚黯然地道:“没有!只是请你代我向冷姑娘致歉,假如可能的话,请将我的遗骨与妙玲合葬在一起!” 沙克昌怒声道:“不行!你凭什么侮辱我的母亲?” 沙克浚长叹道:“我一生中只爱过两个女子,妙玲原该是我的,却被你父亲夺去了……” 司马瑜也怒道:“你既尝过失爱之痛,为什么要夺我的冷姊姊?” 沙克浚的眼中又露出他那股强硕之态,大声道:“人如何施于我,我也如何施于人,只是我一直都是个失败者……对于冷姑娘,我自承争不过你,可是……在妙玲那儿,我居然争不过一个老头儿,这真叫我到死都不能甘心!” 沙克昌忽然问道:“我父亲是否对我母亲用了强力?” 沙克浚摇摇头道:“没有!她居然是真心爱你的父亲!我发现他们的私情后,曾经严词责备她,你知道她怎么说?” 沙克昌紧张地道:“她怎么说的?” 沙克浚苦笑一声道:“她请我原谅她,并且说你父亲也是真心爱她的,情愿为他放弃王位,带着她离开毒龙国,到中原去共渡此生!” 司马瑜不禁一怔,沙克浚又是一叹道:“她想得太天真了,你父亲完全不是那样一个人,结果她糊里糊涂地送了命,作了阴谋下的牺牲,为这件事使我恨透了你的父亲!” 沙克昌怒叫道:“你胡说!我父亲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沙克浚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我是错了,不过她死于阴谋是事实,这事纵然不出于你父亲主谋,他也难辞其咎,因为谋杀你母亲的是华子明……” 沙克昌怔怔地道:“他是为了我父亲着想……” 沙克浚长叹一声道:“不错!他是你父亲的不二死臣,这件事说起来都没有错,错在我对女人的了解太不够,否则这一切怎会发生呢?” 沙克昌掩脸痛苦地叫道:“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答应你与我母亲埋在一起便是了……” 沙克浚微微一叹道:“生不同心,死得同穴,悠悠此生,差堪自慰了……” 说完闭目向司马瑜道:“你可以下手了!” 司马瑜利剑一挥,沙克昌跳起来叫道:“等一下……” 可是他的叫声仍然迟了一步,司马瑜的出手何等迅速,沙克昌忍不住扑身跪在沙克浚的前面,抱住他的双腿! 片刻之后,沙克浚的双腿突然一动,他连忙抬头望去,但见沙克浚颈下殷红一线,那颗头颅却未曾掉下来! 静寂的空气中只有彼此的心跳声隐约可闻! 又过了片刻,沙克浚忽然抬手朝颈下抹了一抹,然后以奇特的声音道:“小子!你为什么不杀我?” 司马瑜微微一笑道:“我也是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会拣这种便宜!” 沙克浚木然片刻,忽地一脚踢开沙克昌,举步向前宫走去。 司马瑜连忙追在后面叫道:“喂!你已经从药性的禁制下解脱出来,功力也恢复了,我们还有一场未了的战斗之约,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沙克浚回头冷冷地道:“你急什么!迟早都要解决的,我先到前面去安顿一下。马上就派人来请你们,所有的问题,都会在今天解决的!” 说完大踏步走了。几个人怔怔地对望着,良久之后,柳云亭轻轻地道:“少侠不该如此放过他的,这一去,他不知又将布下什么阴谋!” 沙克昌却兴奋地道:“司马兄,兄弟对此举深表同意,我最后拦阻你,就是想请你留他一命,我虽然恨他,还是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杀掉他,想不到兄台与小弟一样心思!” 司马瑜朝他望了一眼,二人在心灵深处,突然萌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马蕙芷盈盈含笑,凌绢却眼睛红红地道:“太伟大了…… 太动人了……” 司马瑜笑道:“凌小姐说什么东西伟大?” 凌绢激动地道:“你们二位的心胸抱负都是一样地伟大……” X X X X 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光景,沙克浚的禁宫侍卫统领金克走来,拱手肃容道:“国君在寝宫正厅请诸位一叙!” 司马瑜连忙问道:“他请我们去干什么?” 金克低头道:“各位去了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众人沉思片刻,终于跟在他身后向前宫走去,穿过一层层的殿宇,走过许多奇形怪状的布置,只有柳云亭一个人是心怀忡忡,东张西望。 司马瑜微笑道:“柳兄不必担心,沙克浚绝不会在途上又设下什么埋伏!” 柳云亭深怀戒意道:“这里的情形兄弟略有所知,步步都是陷井……” 司马瑜大笑道:“我们那样待他,沙克浚若是再要动什么歪心思的话,他简直就不是个人了!” 金克这时也道:“诸位尽管放心,国君已将一切机关埋伏撤除了!” 走了一阵,终于来到正殿,司马瑜已经来过一次,对这里还有点印象,可是他踏进殿门之后,不禁略感一怔。 因为殿中此刻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分成了三四批。 沙克浚独据中央,左边是他的侍卫与许多为他收罗的江湖武师!右边是方天华、李一定、无忧、东海三魔等人,而且笑脸方朔公孙述也在其中。 另一边却是密勒神僧华子明,山岱冷如冰与靳春红。 见到他们进来,大家俱是一阵骚动,各各流露出不同的表情。 沙克浚这时已披上外衣,腰悬长剑,神态非常庄严,一摆手道:“我说他们都安然无恙,你们不相信,现在该没有话说了吧!” 方天华连忙叫道:“小子,你还不快过来,差点没把大家急死了!” 司马瑜与柳云亭连同马凌二女,走过去与他们会合,大家连忙吱吱喳喳地询问他们的经过情形。 司马瑜还来不及回答,沙克浚已经走到中间朗声道:“各位有话请等一下再说,现在我要宣布一些重要的事!” 众人果然静了下来,沙克浚点手对沙克昌道:“克昌!你过来!” 沙克昌毫不犹豫地向他走去,华子明急忙道:“克……幼主……您要小心……” 沙克昌望他一眼,脚下却一直不停,走到沙克浚身前数步处停下,沙克浚呛然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毫光照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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