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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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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青衫文士,也许是由于有着太多的心事,自从他进入酒楼起,除了最初那下意识的目光,匆匆一扫之外,即未再去注意周围的事物。 可是就在距离他三副座头的座位上,却有一双清澈的眸子,不时地在向他愉愉注视着。 那是一位身穿紫色衫裙的妇人,与她同座的却是一位年约弱冠的少年人。 不过,由于这二位是坐在大厅中最偏僻,也是光线最黯淡的一角,因而即使特别注意,也不容易看清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当然,像青衫文士这么根本不注意别人的人,自然更不知道暗中有人注意他了。 当他向堂倌招呼着,准备要一间清静的上房时,那暗中向他注意着的紫衣妇人和年轻人已悄然离去。 不久,青衫文士也在堂倌的前导下,走向隔壁的悦来客栈。 “爷,这是本店最好的一间上房,小的猜想你一定会满意的。”一进门,店小二就大献殷勤地谄笑着。 “唔,马马虎虎。”青衫文士口中漫应着,游目四顾。 忽然,他目光一亮,走向床头的墙壁前,并“啊”了一声道:“好一手佑军狂草!” 接着,却曼声吟哦起来: 廿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那是苏轼所作的“江城子”,但却只录了前半阕,而且将第一个字的“十”字改成“廿”字。 这一字之易,似乎恰搔着青衫文士的痒处,使得他特加激赏,曼声吟哦间,那本来充满着忧郁的双目中已涌现出蒙蒙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难道说,这位青衫文士,竟然是一位别有怀抱的伤心人吗? 店小二尚未发觉青衫文士的反常神态,只是轻轻一“咦”道:“这是谁写上去的?” 青衫文士问道:“小二哥,以前你没有发现?” 店小二道:“是的,早晨打扫房间时,我都不曾发现。” “昨夜住在这儿的是什么人?” “那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人家,一早就走了。” “隔壁还住有客人吗?”青衫文士抬手向左右隔壁一指。 “右边房间现在还有空着,左边是堆放杂物的储藏室,不住客人的。”店小二苦笑了一下,接道:“小的将它擦拭掉。” “不!”青衫文士连忙接道:“人家写在这儿作纪念的,你就让它留下吧!” 店小二退出之后,青衫文士关上房门,目注那半阕古词,怔怔地出起神来。 半晌,他才低声喃喃自语道:“奇怪?墨迹犹新,显然没超过半个时辰,那是什么人题的呢?……为什么要将“十”牢易改为“廿”字?……难道说是为我而改的?也是为我而题的?并且事先知道我要住在这一个房间,……那是什么人呢?” 接着,又自我解嘲地苦笑道:“别疑神疑鬼的了,这显然是一种巧合,否则,至少这笔迹我应该有点印象才对。” 尽管他自我宽慰著作了一番合理的解释,但他还是不甘心地,在房间内作了一次细密搜查,一直到他认为别无可疑之处后,才和衣躺了下去。 人是躺下了,但脑子却并未休息,不过,他的脑子在想些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已经一片漆黑,店小二提着灯,唉门而入,后面还跟着那位狐袍人。 狐袍人一见面就歉笑道:“青衫老兄,很抱歉,打搅你的清梦了。” 青衫文士笑道:“事实上,我根本没有睡着!” 接着,又注目问道:“老兄,怎么样?” 狐袍人道:“人已经找着了,外面雪很大,我已经准备了马车,老兄是否须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了,回头再吃吧……” 说着,提起他那只旧书箱,相偕走了出房去。 不错,雪很大,大街已有尺厚的积雪,鹅掌大的雪花,还在纷纷飞舞着。 约莫顿饭工夫过后,马车戛然而止,狐袍人含笑说道:“到了。” 相偕下车之后,青衫文士发现是在一幢极普通的三合院前,狐袍人当先带路,道:“老兄请跟我来……” 进入右厢房中一间起居室中,一位双十年华的美艳少女,正以冷漠的眼神迎接他们。 她,的确是够美的,不论身裁,面目,肤色,一切的一切,都长得那么恰到好处。可惜表情就是太冷,真算得上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狐袍人接连向她打了几个手势,青衫文士也约略地看得出来,那些手势都是在替他介绍着,表示也是前来替疯老婆子冶病的。 那冷艳少女向青衫文士深深注视了少顷之后,才点点头,转身走向里面房间的门口。 狐袍人压低语声,说道:“青衫客兄,我特别提醒你一声,因这丫头天生残废,喜怒无常,武功又奇高,你得随时当心她对你有不利的行动。” 这当儿,那通往里间的房门已被冷艳少女打开,一股刺鼻血腥气也随之冲出。 青衫文士与狐袍人同时脸色为之大变,狐袍人并疾声喝道:“兄台当心!” 那冷艳少女仍然是一片冷漠,并向他们打了一个“请进去”的手势。 事实上,房门一开的那一剎那间,青衫文士已看清楚了室内的一切,并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炕床上,那满脸疤痕的疯老婆子,己身首异地,横尸其间! 那尸体的胸脯上,还平放着一块碧绿的玉佩,玉佩精工雕镂着“龙凤呈祥”四个隶书。 青衫文士一把将玉佩抓在手中,略一端详之后,目射寒芒,向那冷艳少女厉声问道:“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手?” 那狐袍人抢先苦笑道:“老兄,这变化太意外了,我去客栈接你时,那老婆子还是好好的,可恨的是,这位姑娘又聋又哑,根本不能提供我们一点线索。” 更出人意料的事情又出现了,那位又聋又哑的冷艳姑娘,居然冷笑一声道:“你娘才又聋又哑哩!” 听话的两人,同时身躯一震,脸色大变之间,那冷艳姑娘却目注青衫文士,淡然一笑,说道:“告诉我,你,是不是杜家庄的少主社少恒?” “不错。”青衫文士冷然地点着头。 那冷艳姑娘接问道:“这块玉佩,就是令堂随身所佩的饰品之一,是吗?” “唔……”杜少恒(青衫文士)点首漫应着。 有着这片刻工夫的缓冲,他已将床上的那具尸体看清楚了,而心情也随之镇定下来。 本来,他认为那疯老婆子就是他那失踪业已二十年的母亲。 因为,就他在太白酒楼中所获的印象,那疯老婆子除了满脸疤痕,与瞎了一只眼睛,没法辨认之外,那身裁,那神态,甚至连嗓音中,也可以看出他母亲的影子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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