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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巧巧笑道:“此人身分听来。并不高明,只是一位盖世神偷.但其反应之快,智计之绝,江湖经验之广,以及丹心报国,血性待人之忱,却弥足今人敬佩!”冷秋水恍然道:“我明白了,尉迟姑……贤妹所说之人,可是那‘血心妙手’金不换么?”尉迟巧巧笑道:“正是,他与我爹爹交厚,我叫他金叔叔呢,冷大哥认识他么?”冷秋水摇头道:“只闻其名,未识其人,但败子回头,黄金不换,金大侠浪迹风尘,见闻极广,其后实际经验中所获知识暨应对策略,自比空言谈兵者远为高明!经尉迟贤妹这一介绍,我意识中已构成一位滑稽玩世,机智无比的智多星了!”尉迟巧巧因自从自己改口叫他冷大哥后;冷秋水不单允结“血心之盟”,并也改口称自己为尉迟贤妹,不禁芳心暗喜,双现梨涡,嫣然笑道:“当今武林正邪双方之中,'血心妙手’金不换与‘铁心谋士’苟不理,向被尊为‘智囊’,今日这两大谋士,初会于‘天雄堡’中,一个是忠良翊赞,一个是奸贼爪牙,立场迥不相同,可能有不少勾心斗角的绝妙花样,冷大哥何必独居后园,去前厅,看看热闹好么?”冷秋水点头笑道:“这场热闹,当然好看,但请尉迟贤妹……”

  尉迟巧巧瞟过一瞥极为妩媚眼风,嫣然娇笑地,接口说道:“尉迟乃是双姓,冷大哥称呼起来,若是不便,何妨……”冷秋水善解人意,也相当大方地,不等尉迟巧巧的话完,便又改口笑道:“但请巧妹莫为我当众引介,因为我不耐烦与那些气味不甚相投之人,勉强酬酢。”尉迟巧巧笑道:“冷大哥放心,由我单独陪你,在寿堂一角,静悄悄地,饮些香茗美酒,看看热闹!”冷秋水自然领能略得出尉迟巧巧,对自己有点一见倾心,遂含笑颔首,与尉迟巧巧一同缓步向前厅走去。由于尉迟天雄的威名盛望,寿堂之上,委实可以称得起宾客如云。

  朋友有远近之别,交情有深浅之分,前来贺寿一毕,使即告辞的泛泛之交,毕竟属于少数,大部份的江湖豪雄,都要与尉迟天雄,寒喧叙旧,叨光他一杯寿酒I尉迟巧巧委实心灵性巧,她算得时间恰好,她陪同冷秋水进入寿堂后不久,便值‘铁心谋士’苟不理奉陪‘铁心龙女’周亭亭,到达‘天雄堡’内。她与冷秋水自然先向尉迟天雄行礼。拜寿过后,便命人在寿堂一角设座,泡壶香茗,互相交谈品饮。尉迟天雄看在眼中,喜在心头,知道爱女与冷秋水已颇投缘,遂颇为识趣地,根本不加打扰。就在此时,堡丁来报“铁心龙女”周亭亭与“铁心谋士”苟不理前来拜寿。尉迟天雄“哈哈”一笑,目注高腾,与另一位身材高瘦,目光极为敏锐约莫五十左右的灰衫文士,扬眉说道;“周亭亭与苟不理虽与我们立场不同,但既来拜寿,总算宾客,两位贤弟代我接一接吧,就说愚兄周旋旧友不便远迎,请周姑娘与苟大谋士,莫怪我失礼之罪!”高腾与灰衣文士,恭应邮厅,尉迟巧巧却向冷秋水低声笑道:“冷大哥,少时请注意那位灰衣文士的一切动作。”冷秋水一点就透,“哦”了一声,目注尉迟巧巧,含笑问道:“莫非那位身材高的灰衣文士,就是号称当世第一神偷的‘血心妙手’金不换么?”尉迟巧巧笑道:“正是,这位金叔叔的肤箧手段,确已妙到毫巅,但已久不运用,今日却少不得要再为冯妇的了!”冷秋水闻言,不禁为了一怔,剑眉双蹙地,诧声说道:“少不得重为冯妇?难道金大侠竟想盗取苟不理身上的甚么重要东西?”尉迟巧巧嫣然一笑,正待说话,高腾、金不换二人:已陪着两名外客,走进了宾客拥挤的寿堂之内。来的两人,全有点出于冷秋水的意料之外。

  冷秋水以为“铁心谋士”苟不理,定是个獐头鼠目之人,而“铁心龙女”周亭亭,既肯认贼作父,拜在奸宦曹公公膝下,则多半也是位媚骨天生,一身风尘气息的庸脂俗粉。谁知一见之下,不单周亭亭一身白衣,面貌十分美秀,气质相当高华,真像宋儒周敦儒所赞,出于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支亭亭玉立的白色莲花,连苟不理都毫不猥亵,只不过身材略显凝肥臃肿,是个约莫四十五六岁的文士打扮人物。尉迟巧巧见冷秋水目光注处,神情—怔,便自娇笑道:“冷大哥,我可能猜得出你见了周亭亭以后的突然感觉。”冷秋水“哦”了一声,目注尉迟巧巧,意似不信地问道;“巧妹有灵感么?个妨说来听听。”尉迟巧巧笑吟吟地,瞟了冷秋水—眼,缓缓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冷秋水着实大方倜傥,丝毫不加辩解掩饰地,点头笑道:“巧妹猜得丝毫无误,愚兄委实觉得周亭亭气质脱俗,不知以她这等人物,怎肯为富贵所溷,拜认当朝权宦,作了义父?”尉迟巧巧微喟—声,摇头叹道:“知己绒人怜素质,世间都是重黄金……”话方至此,周亭亭已走到寿堂正中那两根高烧巨烛之前、向身着长袍马褂,满面笑容的寿星公尉迟天雄,一抱双拳,朗声娇笑说道:“我义父久仰尉迟堡主威名清誉,望重九边,今日正值花甲寿庆,遂命周亭亭替他老人家来向尉迟堡主行礼祝贺!”话完,一撩白衣,便欲拜将—下去。

  尉迟天雄呵呵大笑,袍袖—摆,拦住了周亭亭下拜之势道;“不敢当,不敢当,曹公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垣赫一时,居然还顾念到我这边塞野叟。尉迟天雄委实受宠若惊,十分惶恐!周姑娘则龙女侠名,久所钦仰,拜寿之说,万不敢当,彼此只行常礼,请到厅中待酒……”“铁心谋士”苟不理目光锐如闪电,一扫厅中诸人,向尉迟天雄抱拳长揖,含笑说道:“多谢尉迟堡主盛意,但在下奉陪周姑娘,另有要事,无法叨扰寿宴,拜贺既毕,就此告辞,敬祝堡主鹤尊寿添,九如福满!”尉迟天雄哦了一声笑道;”怎么苟兄与周姑娘才来便走,连杯茶都不喝,却叫尉迟天雄如何过意得去?”苟不理笑道;“曹公公对尉迟堡主相当看重,只要堡主不弃,今后当可时常亲近”尉迟天雄也不坚留,微微一笑,侧顾高腾、金不换道:“江湖人物,贵在率真,不作无谓客套。既然苟兄与周姑娘另有要事,仍由两位贤弟,代我送客,至于曹公公那四色厚赐寿礼,‘天雄堡’万不敢收,一齐璧还。”周亭亭闻言,秀眉双挑,嘴角微掀,似乎欲言又止。

  苟不理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与周亭亭对看一眼,默然转身,由高腾、金不换陪同,向外厅走去。尉迟巧巧见状,秀眉一蹙,低声自语道;“哎呀,看这情形,金叔叔似乎找不着机会施展他的妙手空空!”冷秋水摇头笑道:“巧妹莫为金大侠担心,常言道;‘能者无所不能’,一方有心,一方无备,周亭亭定会遭点损失,但不知你们目的何在?……”尉迟巧巧抛过一瞥极妩媚的佯嗔白眼,风情无限地娇笑说道:“冷大哥还要问呢?主意虽然是我出的,事儿却由你而起!”这句话,把冷秋水听得大惑不解,立向尉迟巧巧追问究竟。

  尉迟巧巧生恐冷秋水阻挡用“变色玉莲”向“吝啬财神”金不花求售十万两黄金之举,遂不肯明言,只是微笑说道;“冷大哥请恕小妹暂时卖个关子,但大哥可以放心,我爹爹和我奉行仁义,决不亏心,即令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偶有通权达变策略,也必以报国济民为前提,不会作些只图私利之事!”冷秋水轩眉一笑,正待向尉迟巧巧解释,却见送客之人,已然回转,但只有高腾一人,未见金不换的踪影。这时,尉迟天雄业已走来,向冷秋水含笑说道:“后厅寿宴已开,冷老弟……”话方至此,尉迟巧巧已然在眉宇间流露高兴神色,娇笑接口说道:“爹爹,我已叫他冷大哥,爹爹也别再‘老弟’‘老弟’的,反正你也和‘九剑真人’老前辈,彼此神交,就叫我冷大哥为冷贤侄吧!”尉迟天雄想不到少年男女情感方面,竟然进展这么快,遂大为欣喜地,立即改口笑道:“冷贤侄请到后厅入席,我要把你这位后起之秀的人中之龙,向我一些江湖老友,好好引介引介。”冷秋水一面逊谢,一面随同举步,尉迟巧巧却向尉迟天雄悄然问道:“爹爹,金大叔所谋如何?东西到手了么?”尉迟天雄笑道:“你金大叔是何等手段?只要他点头应允,又一直都凑在周亭亭的身边,那里还会有不能如愿之理?”.尉迟巧巧道:“金大叔的人呢?”

  尉迟天雄道:“去找‘吝啬财神’金不花了,金不花是他堂兄,由他去主谈这桩买卖,比我去容易成功。即令金不花舍不得‘十万两黄金’重价,你金大叔也可用霸王硬上弓的手段,再偷他堂兄一票,找补找补……”冷秋水听他父女谈话至此,已然明了大半,知道是为筹集赈灾款项,所猜测不透的,只是周亭亭身边究竟有甚么奇珍异宝,能令一位‘吝啬财神’,肯出十万两黄金重价?思忖之间,已入后厅。

  因今日贺客太多,一般泛泛之交,或性情立场,并不十分投合者,由总管高腾代作主人,在外厅款待,后厅则另设三席精美盛筵,欢宴至亲友好。由于“九剑真人”的威名盛望,以及冷秋水的出群风采,使他在一被引介之下,便吸引得全厅目光投注,暨一致的欢迎掌声。有位业已封刀归隐的江湖前辈人物,名叫“七剑追风”姜子玉更是向冷秋水举杯笑道:“冷老弟,我与令师曾有半面之识……”冷秋水一闻此言,赶紧起立避席,向姜子玉抱拳躬身。

  姜子玉摇手笑道:“冷老弟请勿过谦,听我解释,所谓‘半面之识’,乃是我虽识得‘九剑真人’,‘九剑真人’却不识我,你根本不必对我谦执后辈礼了。”这几句话儿,引得哄堂大笑!

  但冷秋水却仍恭恭敬敬地,向姜子玉行了一礼,含笑说道:“一来江湖叙礼,齿长为尊,二来冷秋水已与尉迟巧巧贤妹订交,则在座凡属尉迟伯父友好,便均为冷秋水的前辈!”答语得体,风采夺人,这位“九剑书生”,又赢得了满堂豪雄的再度喝采!冷秋水一抱双拳,目注姜子玉含笑问道;“姜老人家是在何处见过家师?”姜子玉答道:“是在十八年前的‘衡山论剑大会’,我本来是井里蛤蟆不知天大的,带了七柄破铜烂铁,前去参与,但在旁看了九剑真人的神功绝艺之后,立刻自惭鄙陋,悄悄逸去,并从此封剑,隐退江湖……”他语音至此略顿,双眉一轩,举起手中杯儿,向冷秋水朗声说道:“‘九剑真人’的功力业已通神!姜子玉虽不敢认为冷老弟青出于蓝,冰寒似水,但已看出你满面皆是宝光,分明异禀超人,修为已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极上乘的内家境界!能不能露上两手,作为对尉迟兄的别致寿礼,并让我们开开眼界。”冷秋水既不愿轻易炫技,若加推托,又恐姜子玉不悦,正在为难之际,尉迟天雄已替他解围笑道;“姜兄若想观赏冷贤侄的绝世艺业,何不早来?他那‘九剑齐飞’的师门招牌,昨夜便表演过了。”当下便有昨夜参与过暖寿盛宴之人,把冷秋水九剑署名,技惊全座经过,向姜子玉说了一遍。姜子玉哈哈一笑,目注冷秋水,仍自高举酒杯,突有一阵鬼哭声息,随声入耳。姜子玉脸色一变,向尉迟天雄叫道:“尉迟兄请注意,这不是寻常鬼哭,这像是‘恶鬼谷’……”话犹未了,鬼哭声突转凄厉,并有一道黑影,电掣穿窗而入。

  冷秋水目力如电,看出那是一根黑色长箭。遂一声长啸,拔剑长身。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白衣如电,剑影如霜!

  就在冷秋水长身拔剑的几乎同一刹那,空中发生了九声脆响。

  脆响停,剑影收,白衣静……

  冷秋水仍然是满面春风,神情潇洒的坐在原处,但席前地上,却堕落了十截断箭!最未一截,是个夜叉鬼头,最前一截,蛇矛形的箭镞上,还系有个小小纸卷。冷秋水昨天表现的是“九剑齐飞”,今天又露了一手,在瞬息之间,于那飞射而来的小小箭身之上,接连劈了九剑。昨天,他获得了满堂彩声,今天,却是满堂寂寂。

  不是他今天所表现的艺业,不够惊人,而是那根箭头作蛇矛,箭尾像恶鬼的黑色小箭,颇有来头,使满堂宾客,均为之错愕震慑!姜子玉首先失声惊道;“我猜得不错,果然是‘恶鬼谷’谷主‘鬼影子’江峰的独门信物‘阎罗箭’,尉迟兄莫非与他结过甚么梁子不成?”尉迟天雄摇头道;“‘天雄堡’与‘恶鬼谷’之间,属河水不犯井水,彼此无甚么梁子,但薰犹难共器,冰炭不同炉,‘鬼影子’江峰突向我找碴捣蛋,也不算是甚么意外之事!”尉迟巧巧笑道:“这‘阎罗箭’的箭头之上,系了纸卷,显有传言,我来解下看看。”她一面说话,一面寓席,意欲伸手拾起那蛇矛形的箭镞,解下所附纸卷。冷秋水道:“巧妹小心一些,这箭镞乌亮中隐泛暗蓝,可能淬有剧毒!”尉迟巧巧闻言,遂拔下发上一枚银簪,沾上蛇矛形的箭镞,试了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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