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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冷秋水笑道:“易猜诸葛计,难测美人心。她们谁也未下杀手,斗得太客气了,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和局?”

  话方至此,场中两条婀娜娇健无比的曼妙人影,突然往中一合,然后又倏然一分!

  这一阵,是比斗拳脚,尉迟巧巧与周亭亭,本来均空着双手,如今两人却均手上不空。

  所谓“手上不空”,就是她们手上都多了一件从对方身上所取得的东西。奇巧得很,这两件东西,都是取自对方的发髻之上。

  周亭亭拔下了对方鬓边所戴的一朵珠花,但自己头上的一根骨质发针,却已到了尉迟巧巧手内。

  周亭亭取得珠花,原以为自己获胜,但在见了发针亦失之后,又不禁颇为泄气,向尉迟巧巧递过珠花道;“拿去,还你!”

  尉迟巧巧则未发话,只是一手接过珠花,另一手把那根骨质发针,向周亭亭含笑递去。

  发针才一过手,周亭亭突然脸色大变,自颊上起了一阵飞红,目注尉迟巧巧道:“尉迟姑娘,这一阵周亭亭甘心认败,我们稍待片刻,再开始第二阵的兵刃之战!”

  话一说完,便带着惭愧暨悻悻神色,回到原座,尉迟巧巧也笑吟吟地走了回来。

  金不换笑道:“贤侄女神通广大,弄了甚么玄虚?我居然失眼,没看出周亭亭为何肯甘心认败?”

  尉迟巧巧毫无骄矜神色,只是笑了一笑,把语音压得极低说道:“其实她不必认败,我除了一味拆架闪躲,未曾还手外,并没有占到甚么便宜?”

  冷秋水道:“巧妹谦虚吧?周亭亭接过发针后,脸色曾变了一变,针上定是被巧妹添了一些东西?”

  尉迟巧巧暗佩冷秋水眼力锐利,秋波一扬,嫣然笑道;“我本想在那发针之上,镌上几个字儿,代九边灾民,致谢周亭亭捐宝易粮的赈济之德……”

  冷秋水听到此外,点头赞道;“好心思,巧妙的这一手高……”

  尉迟巧巧不等冷秋水再往下讲,便即摇了摇头,接口笑道:“冷大哥莫加谬赞,这只是我的想法,并未实现,因为那发针虽是角质,却极坚硬,匆迫之下,镌字艰难,我遂潦潦草草地,随手画了一朵水仙花儿而已。”

  金不换闻言骂道:“那根发针既是角质,又极坚硬,莫非竟乌光隐隐,入手极沉?……”

  尉迟巧巧才一含笑点头,金不换便“呀”了一声,向她注目说道:“周亭亭身边,居然宝货甚多,那根发针,定是‘分水寒犀角’所制,此物宝刀宝剑所不能伤,贤侄女竟能镌朵‘水仙花’,简直功力惊人……”

  尉迟巧巧摇手叫道:“金大叔别向我脸上贴金,我之能在发针之上,勉强镌花,是靠恩师所赐的这件东西……”

  边自说话,边自玉手一张,现出在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支墨黑指环,环上并似有几根级细芒刺。

  冷秋水看得心中一动,目注尉迟巧巧,俊目中闪现神光,扬眉问道:“巧妹,你这枚墨黑指环,是不是昔年峨眉前辈奇侠‘玉笛飞仙’井……”

  才说到一个“井”字,话头便被打断。因为这时那位“黄袍老祖”呼延烈,业已站起身形,向尉迟天雄怪笑说道;“尉迟堡主,长白一别,思慕十年,今日难得因缘巧合,还是莫吝高明,让我领教领教你那威震九边的‘金沙手’吧!”

  尉迟天雄微微一笑,正等答话,金不换却已抢先站起身形,向“黄袍老祖”呼延烈一抱双拳,怪笑连声说道:“呼延老祖怎么只记旧事,忘了新约,刚才我说过以‘先天乙木神功’,瞻仰你的‘戊土神掌’!”

  呼延烈道:“好吧,一个是五行互克新遇,一个是十年旧恨难忘,你们两个谁先上都是一样!”

  话完,便离席,向“森罗堂”中的空旷之处走去,满面杀气,凝神待敌。

  尉迟天雄知道金不换抢先出手之故,是为了顾虑自己领袖九边侠义的身份名头,才藉词讨战,先行试敌,遂正色低声嘱道;“二弟小心一些,这‘黄袍老祖’,功力甚是雄厚,决非徒负虚名,你不能过份玩笑傲敌,要把真实本领好好施展,也让那‘铁心谋士’苟不理见识见识!”

  他与金不换乃是多年知交,深悉这位“血心妙手”,除神偷妙技,绝世无双外,真正武学修为,也相当深厚。

  金不换点头笑道:“大哥放心,‘乙木’能克‘戊土’,在先天上,我已占了便宜,何况我无意求胜,只是替大哥探探虚实,掂掂呼延老儿苦练十来年后,如今到底有多重斤两!知机即退,见好就收,不至于发生甚么凶!”

  身形晃处,宛如一缕轻烟般,溜到场中,向呼延烈笑道:“呼延老祖,我们这场‘乙木’斗‘戊土’之战,怎样动手?是藉拳掌传力?还是干干脆脆地,硬斗玄功?”

  呼延烈认定金不换的小巧之技,或许颇有擅长,真实修为,则绝不如自己深厚,遂在闻言之下,丝毫不肯放松,立即冷笑答道:“若比玄功,容易取巧,假藉拳脚传力,也便于施展腾挪,故而既是以‘乙木’斗‘戊土’,不如谁也不许丝毫规避,硬碰硬的彼此硬接五掌!”

  金不换怪笑道:“好建议,好建议,硬接五掌,恰好是‘中央戊土’之数……”

  呼延烈在脸上现出一种对金不换看不起的哂薄神色,扬眉冷冷问道:“金朋友既认我这建议不坏,则敢不敢当着在场群雄,答应下来?”

  金不换笑道:“常言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我既说明炼过‘先天乙木真气’,要会会呼延老祖的‘戊土神掌’,如今还有不敢答应的怯阵之理?”

  呼延烈笑道:“金朋友不会怯阵就好,我发现你似乎还有甚么话儿,想说末说。”

  金不换道:“呼延老祖的眼力,着实高明厉害,金不换是因当世武林中,精擅‘五行绝艺’之人不多,今日:乙木戊土’之会,颇足珍贵,想设法略增趣味!”,

  呼延烈问道:“能增趣味,当然最好,金朋友言外之意,莫非要在谁也不许丝毫规避的‘五掌硬接’之上,加一点输赢彩头?”

  金不换颔首答道:“一点不错,我想赌点有分量的彩头,彼此才郑重其事,呼延老祖同不同意?”

  呼延烈有点出于意外地,向金不换看了两眼,点头说道;“完全同意,五掌硬接之后,若是‘戊土’不敌‘乙木’,呼延烈当场自拍天灵,震碎我这白发老头!”

  金不换向这位豪气勃发,目光凌厉慑人的“黄袍老祖”,一挑拇指嚷道:“好,这赌注下得太有份量,倘若‘乙木’不敌‘戊土’,我金不换也当场自点心窝,尸横就地!但……”

  呼延烈接口道:“但些什么?金朋友有话快讲,我斗完你的‘乙木神功’,还要领教尉迟堡主威震九边的‘金沙手’呢……”

  好狂傲的“黄袍老祖”呼延烈,他言外之意,竟是有把握逆运“五行”,使“戊土”反克“乙木”。

  金不换则神情既不急躁,也不狂傲,只是笑吟吟地说道;“五掌分胜负之后的赌注,虽已决定,但若双方有人,中途胆怯,不敢接五掌之数呢?”

  呼延烈佛然道:“不单呼延烈不会如此不知羞耻,便连金朋友也不会是那等无胆匹夫!倘若五掌未毕,有人怯阵,则他便匿名改姓,永遁山林,莫要再在江湖混了!”

  金不换笑道:“好,有人怯阵,永世逃名,再出江湖,天地必厌!……”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缓步向前,与“黄袍老祖”呼延烈互相凝神对立!

  尉迟天雄双眉紧蹙,目光凝注金不换的缓步前行背影,口中低低咕了一声;“奇怪?”

  冷秋水道:“伯父奇怪甚么?”

  尉迟天雄皱面道:“若论内力凝炼,功力修为,金二弟虽仗‘乙木’能克‘戊土’的先天之利,但仍难免要比呼延老怪弱上一二成的火候,五掌硬接,不败已属侥幸,怎么他还要添加赌注,完全如意算盘,是一面孔的胜定模样?”

  冷秋水道:“金前辈步履神情,沉稳已极,必有取胜玄机,他是‘血心’以外有‘慧心’,‘妙手’又添‘怪手’,但其中奥妙,在未揭晓前,却不易令人参详得出!总之,小侄看出金前辈智珠在握,胜券已操,伯父就放宽心肠,看热闹吧!”

  尉迟巧巧也拉着她爹爹手儿,微现梨涡,嫣然笑道:“爹爹,尽管放心,我同意我冷大哥的看法!”

  尉迟天雄父女与冷秋水话方至此,场中业已起了动地惊天的一声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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