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快到正午,走到三条胡同德宅的门首,见双门紧闭,他就上前去打门。门从里面开了,出来的是赶车的福子,刘泰保就说:
“你认识我吧?”福子点头笑着说:
“我认识!您是刘爷,您是找我们老爷吗?”刘泰保说:
“你们老爷不见倒不要紧,我找的是在这儿住的俞姑娘。”
福子说:
“俞姑娘走啦!您不知道吗?”
刘泰保吃了一惊,赶紧问说:
“什么时候走的?”福子说:
“刚才,大概有九点多钟。她走后,玉宅三小姐打发人送来礼物,没赶上,又退回去了!”刘泰保发着怔说:
“什么事儿,要这样急着走?她家里又没有男人!”福子就笑了笑。刘泰保又问说:
“德五爷在家没有?我要见见!”福子说:
“请您到门房坐一会儿吧!我进去看看。”
刘泰保就迈进了门槛,福子把大门又掩上,便往二门里去了。刘泰保却只在门里站着,心中十分不痛快。少时,福子又出来说:
“我们五爷有请!”刘泰保就更不高兴,心说德五一个大闲人,也这么大的架子。
福子把他领进了书房,德啸峰便起身拱手相迎,刘泰保也抱拳笑问说:
“五哥现在每天干些什么?”德啸峰陪着笑,又微叹着说:
“十分无聊!不过是看看书,练练大字,我倒像个才人塾的小学生了!”遂请刘泰保落座,自己给斟茶。房中的炭火很暖,桌上堆着许多书籍。德啸峰穿着绛紫色的丝棉袍,脸上倒是很胖,自从留了胡子后,越显得有福的样子。他手里托着水烟袋,悄声问:
“府里的那口宝剑已经送回去了吧?”
刘泰保吃了一惊,赶紧又作笑说:
“五哥怎么知道得这么早?”
德啸峰说:
“我是听俞姑娘说的。她今天早晨就走了,临走之时叫我派人去告诉你,说是宝剑已在昨夜送还铁府。可是我这里因为佣人不得闲.又想你天天在府里,宝剑若是忽然璧返,你不会不知道的。所以还没容我去告诉你,你就来了。”
刘泰保暗暗喘了口气,心中恨恨地想:好个俞秀莲!你简直是看不起我。宝剑昨夜就送回铁府了,你并不是不知道,可是你偏要骗我,说什么今晚才能够送回去!德啸峰又悄声说:
“有一件秘密的事情,我要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对外人去说!”刘泰保直着眼睛问:
“什么事儿?” 德啸峰说:
“俞秀莲此次来京,是有用意的。”刘泰保又问:
“是有什么用意?”
德啸峰说:
“她并未对我明说,这不过是我的猜想。因为前几年李慕白在北京杀死了黄骥北.他在京城有案,所以不敢放胆前来。如今据我猜,俞秀莲此次来,就是为探听探听风声,李慕白此时多半就住在巨鹿县。秀莲来京住了这几日,她见京中之人已不再注意李慕白早先的那件事儿了,所以无论别人怎么挽留她在此过年,她也一定要走。她多半是要赶回巨鹿县,把京城的近况告诉李慕白,然后他们二人好一同前来。老弟,你就等着吧!你不是从去年就想见见李慕白吗?等他来了,我一定要给你们二位介绍。”
刘泰保一听,不由得笑了,说:
“哈哈!这么一说.李慕白跟俞秀莲早就成了两口子啦?”
德啸峰摇头说:
“还不至于!他们二人全都生性古怪。俞秀莲未尝不钟情于李慕白,可是李慕白为人太为迂腐,恐怕他还是不愿意。不过我倒愿意他们二人成亲,然后我出点儿力,把李慕白的官司疏通疏通,就叫他们二人在京长住,免得他们连年飘泊在江湖。”
刘泰保说:
“五哥你对朋友太厚了,不怪有人说你是当代的孟尝君!”
德啸峰叹道:
“我若有孟尝君那样的富贵,我也不能见朋友们飘流奔走。即如老弟,空负一身武艺,如今做了这闲散的教拳师傅,岂不是埋没了!”
刘泰保脸一红,怔了一会儿,又悄声问说:
“五哥,兄弟还要跟你打听点儿事儿。俞秀莲昨天对我说,她已见着了那盗剑的贼人,她完全知道那人的底细和来历。可是她又瞒着我,不告诉我那人是谁,也许她是不放心我,因为我跟她的交情太浅。不过,她不至于瞒五哥吧?请五哥告诉我那贼人是谁,省得我的心里纳闷儿。我又非官非吏,手里没有火签,身边没有捕票,我知道他是谁,也绝不敢去拿他。碰巧他若不弃,我还许跟他交交朋友呢!”
德啸峰摇头说:
“我也实在不知道,不然我告诉你可又有什么?我已经把李慕白将要来京之事告诉你了。只是据我想,那盗剑之人一定是个非常人物,武术不在李、俞二人之下。此人也绝不是盗贼,他取去宝剑之事,不过是一种游戏!”
刘泰保撇嘴说:
“好!他这么一游戏,我刘泰保的名头几乎完了! 好,五哥再会!”他起身抱拳,告辞而出,德啸峰就把他送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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