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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四十九岁对一个男人而言并不算老,但是对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而言,却是很大的一个距离。

  康雅妲道:“我并不嫌他老,他比我大三十岁,但是身体很好,活到一百二十岁都没问题,假如我们一直安然相守,我一定会死在他前面,我的父亲此他大十岁,娶了一个跟我同年的女孩子,生活得很幸福。”

  一丈青嫣然一笑道:“年纪大一点的男人懂得体贴,待人处世的经验丰富,也了解女人,我在天香楼时,很多手下的姑娘从良,嫁的都是此她们大二三十岁的男人,这都是她们凭着自己的经验挑选的。”

  好与坏只是一种比较,并非绝对的,只是一般女孩子都没有机会去经过比较后再选定一个丈夫,只有堂子里的姑娘才有这种机会。

  夏志昌却不耐烦听这些,他皱皱眉头道:“大姐!你别打岔,听我母亲说下去。”

  康雅妲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好说,我做了王妃之后,衣食不缺,什么都好,就是太寂寞。”

  只有真正尝过寂寞滋味的人,才知道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寂寞。

  许多莫明其妙的疯狂行为,都是一个孤独的人在寂寞时做出来的,但是这番道理似乎没有人懂,只有夏志昌点头道:“我知道,母亲。”

  康雅妲感谢地看了他一眼:“我嫁了一个人人羡慕尊敬的丈夫,但是他却整天跟别人在一起,为别人的事情忙着,这些我都忍受了。因为我有了你,孩子,可是你在满周岁的时侯,又被送走了。”

  “我是送去为练武功扎基的,那必须从小开始,越小越好,我现在有这一身武功,都是那时奠的基。”

  夏三道:“小王爷也幸得有这身卓绝的武功,否则有十条命也活不成了。王爷重金聘请了内地十几个有名的职业杀手,沿途拦杀小王爷。”

  康雅妲脸色变了一变:“我也知道是为了要孩子好,但是就没有一个人为我好好而设想一下,我年纪轻轻,丈夫不在身边,儿于又被送走了,我的日子怎么过?”

  没有人接腔,此中滋味是没人能领略的。

  康雅妲又道:“后来夏维光来了,我本来很不喜欢这个人,可是他当了王府的总管,跟我接触的机会最多,他会说话,懂得献小殷勤,谈话风趣,见闻又广,而且他还有许多……”

  她的脸红了一红,但仍然说了下去:“他有许多下流的方法与手段,第一次,是他用春药下在我茶里,使我上了他的圈套。”

  只有一丈青了解到这种情况。一个寂寞饥渴的少妇,在服用了强烈的春药后,又遇上了一个花言巧语,玩弄女人的老手,自然是死心塌地的被征服了。

  康雅妲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是为自己辩解,像我一样的女人很多,她们都能过得很好!我为什么我不能呢,我也知道自己不对。”

  一丈青道:“王妃在未嫁时,听说是青海郡的第一美人,多少的少年儿郎登门求婚,王妃都不屑一顾。”

  “那是过去的事了,还说什么呢!”

  “那说明了王妃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才不能安于平凡,所以我要斗胆批评老王爷的不是,他既然娶了王妃如此一个不平凡的妻子,就应该对王妃特别好一点。”

  康雅妲感激地看地一眼道:“谢谢你,姑娘,总算有人为我说了一句良心话,我跟夏维光一起,心中先还有点歉疚,可是老王爷越来越忙,他为了要练一种功夫,以便跟珠玛喇嘛较量,竟是整年地不回王府了。”

  夏志昌道:“那是一种金刚禅功,是不能分心打扰的,老师父说他就是输给我父亲在那一种功夫上的。”

  康雅坦道:“我不懂武功,但是我更不明白,就为了要胜过珠玛喇嘛,就要整年地冷落年轻的妻子吗?”

  夏志昌对这种是非很难加以评论,只得道:“娘,请你说下去。”

  “那时我心里对你父亲已经没有了歉意,反而有点怨恨了,假如我不是王妃,我会主动要求离异了,只可惜我是王族,又是八王府之长的鹰王府王妃。”

  她又叹了一口气:“王族是不能离异的,那会影响到王族的光荣与耸严,所以我只有私奔了。”

  “私奔”,跟夏维光一起私奔了。

  康雅妲显出了愤恨神色道:“夏维光是如此对我说的,他说他对我衷心的相爱,情愿带了我放弃一切,私奔到一个人迹不到的地方去终身厮守。”

  一丈青冷笑道:“这完全是花言巧语,他在内地做强盗,犯案累累,被人逼得无法立足,才到这儿来避难的,他还有什么地方可躲去。”

  “可是哪个时候,他的话的确叫我动心的,他任王府总管,已经很有点成绩,而且也置了不少的产业,若是带我私奔,那些都将放弃了,这令我很感动,所以我毫不考虑就答应了他。”

  一丈青道:“他一定是别有阴谋吧。”

  “是的!他说老王爷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恋情,正要秘密处死我们,要我快点逃走,给了我一根细针,要我别在老王爷的头发上。”

  “那是一根淬了毒的针。”

  “是的!就是浸在刚才那种毒蛇的毒汁中的针。”

  “这种毒中人无救的。”

  “我当时不知道,他说我们逃走之后,老王爷一定会追来,他的武功已经不错,只怕老王爷一个人,只要老王爷不来,他都能应付,那根针能使老王爷不能行动几天,我们就可以逃得很远了。”

  “母亲!你不知道那是可以致命的吗?”

  “我的确不知道,因为他告诉我,你父亲内外功夫都已练至登峰造极。没有一种毒能毒死他了,那根针上的毒只须休养个三五天,就能完全消除。”

  夏志昌道:“以我父亲的内力修为,一根针刺入身体,立生警觉,用功逼住了毒,确是难以致命的。”

  康雅妲叹道:“那天恰好是中秋,夏维光已经先陪你父亲暍了不少的酒,然后牵进一头骏马,说是我送给你父亲的节礼,那头马十分神骏,只是尚未驯服,你父亲一时高兴,就在园子里试马。我已经把针插在马鞍上,你父亲骑上去之后,马跳了一阵,你父亲就摔了下来。”

  “他一上马就中毒了,父亲会不知道吗?”

  “针又细,你父亲又喝多了酒,马又在乱跳,股上肉厚之处,被刺一下那里会在意,等到毒气攻心,他才发觉,已经来不及了。”

  夏志昌咬牙道:“好,好计划。”

  康雅妲抹抹眼泪道:“你父亲中毒之后,已经知道是我跟夏维光弄的手脚了,他实在是个伟大的人,居然不恨我们,而且还成全了我们,他自己手书令谕,叫夏维光代摄王位二十年,等你长成后再交回,同时也亲口将我托付给他,叫我改嫁给他。”

  “是父亲要你改嫁的?”

  康雅姐道:“是的!那时我已知上了他的当,他根本不是要我私奔,而是要害死你父亲,夺取王位,我对你父亲把什么都说了。”

  “父亲都知道了?他作何表示?”

  “你父亲叹了口气,说他很对不起我。然后要我嫁给夏维光,稳住他,别让他娶别的女人,二十年后,把王位交给你,否则鹰王府恐怕永远落在他手中了。”

  “父亲竟为了这个原因要你改嫁?”

  “是的,你父亲知道我受了骗,也深知他为人的阴险狠毒,假如不就势稳住他,他也会想出别的方法来夺权的,那时我们母子的生命都将有了危险。而且王府中一些忠心的部属,都将受到了迫害,为了这两个原因,我必须承当一切的屈辱来稳住他。”

  “这么说;母亲改嫁给他是出于不得已了?”

  康雅妲悲伤地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所以我才要问清楚。你只说了我父亲的看法与意见,却没有说出你自己本身的看法。”

  “你父亲中毒即将死去,而夏维光则忙着接任摄政的准备工作,连通知各大王公的急信都已经写好了,可知他早有此心,完全是在利用我,他毫无一点要走的意思。我打开他准备带走的衣包,里面竟是几件穿破了内衣裤,只是用来骗骗我,根本就没打算离开,所谓约我情奔,也是一片谎言,我认清了他的面目,还会再爱他吗?”

  夏志昌不说话了。

  康雅妲道:“而且那时侯,我才发现一件可怕的事,王府里的人,大部份都成了他的心腹,他对外宣称老王爷坠马中风,不治身死,王府中的人没有一个怀疑,还帮他证实。”

  夏志昌道:“还是有人怀疑的,像维洛叔叔就是。”

  “夏维洛”,康雅妲的脸上显出了厌恶之色,鄙夷地道:“这个人最不是玩意儿,专门替夏维光出坏点子,他们是难兄难弟,一对坏蛋。”

  一丈青笑道:“王妃!你可能对他还不够了解,夏维洛实际上是保全少爷王位的最大功臣。”

  “怎么会呢。他第一个献出了皇徽。”

  “什么是皇徽?”

  “皇徽就是皇族的表记,那是一枚戒指,用黄金铸成的,戒指表面拓有王族的花徽,这个花纹预铸好一份,保存在塔尔寺的王位档卷中,那是十分秘密的,任何有关王位的转移,都必须要有皇徽的漆印,跟塔尔寺圣殿中的存记相符才算有效。”

  “鹰王府的皇徽是由夏维洛保管了?”

  “老王爷交给谁保管不知道,但是老王爷死后,他却把皇徽献出来了。”

  一丈青一笑道:“那是真的皇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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