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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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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四个月后,他请皇帝和各部内阁大臣莅临,在大校场举行第一次检阅,成绩已斐然可观。 那些士卒们不但精神饱满,战技也相当可观,行军布阵,弓马娴熟,绝非在期内可以致就的,这说明了一件事,他一切都早有了准备,只是得到了公开的允许后,才正式展示出来而已。 不知情的人,深以为庆,认为国家得人,从此可以把衰蔽的军务振兴起来。 但有识之士,却深以为忧,认为军权集于一人之身,殊非国家之福,何况忠顺王野心勃勃,众所周知,军务由他一手把持,兵部形同虚设,因为他对将师的任用调度,也渐渐的一手把持了。 但是大家不敢批评他,因为谁都可以算出这笔帐,国库拨给他的那些钱,绝难维持这笔开销的,忠顺王没有向朝廷再开口伸手,钱是他拿出来的,兵是他养的。 不过他独擅专权,置朝廷于不顾的跋扈面目,也渐渐地显露出来了,屯重兵于京郊,随时随地,他都可以进迫京畿,改帝而自立的。目前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忠顺王终于和朝廷冲突起来了。 锦州总镇高大朋,将兵五万,镇守边戌,压制着野心勃勃的女真人,积有殊勋。 他是忠于王室的,而且他的五万部卒也是真正的能征惯战,训练精良,只是年纪都稍微大了一点,一半的人超过三十岁,不过那是高大朋的子弟兵,忠心而可靠。 忠顺王要撤换他,责令他于三个月内,办妥部属解甲的事由新军中抽调四万人去接替。 高大朋拜本进京,说他那批部队镇守边关,已经熟悉地理环境,而且骁勇善战,至少还可以为国家再效忠十年,不必急着汰换,即使要淘旧更新,也只可换掉一半。另一半正值壮牛,积有多年经验,置之田下,殊为可惜。 朝廷也不主张去汰换他的人,说有很多地方的将顽兵老,急需汰换,新军该从那些人着手。 忠顺王现在架子已经大得不上朝了,他把忠顺王府设作了师府,凡事都在师署中决定,甚至对外发的军中文书,也都是由他直接签发,效用还大于圣旨。 换言之,他等于已建立了第二个更有权力的朝廷,所以他回复朝廷的话说,锦州的兵尚可一用他知道,但他坚持要撤换掉高大朋,解散他的部属,理由是高大朋骛杰不驯,不听指挥。 这的确是真正的原因,忠顺王也老实不客气地说了出来,但高大朋忠心国事,一直对皇帝十分忠贞,他只是不听忠顺王的指使而已。 忠顺王的目的也很明显,他要把那些不听话不合作的将领全部排挤掉,换成他的心腹,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正式挤掉皇帝而图自立的时候。 皇帝接到了忠顺王的回话,秘密地跟卢凌风商量了一阵,然后卢凌风写了张贴子请南宫统领一叙。 南宫少秋看见贴子上的一个特殊记号,知道事态不平常,只邀了苏秋一起来。 在一间真正的密室中,他们见到了皇帝。 皇帝十分平易,老远就一拱手道:“南宫女侠,南宫老弟,今天我是以朱厚照的身分,邀二位作私下二聚,咱们不叙廷礼,抛开那些规矩。” 皇帝如此表示了,南宫少秋也不客气,躬身行了一礼道:“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帝跟南宫春秋颇有交情,一直以兄弟相称,南宫素秋在他做太子时就很熟,一直叫他四哥,现在他仍然如此,笑笑道:“四哥,你做了皇帝,就忘记小妹了,居然还好意思叫南宫女侠!” 皇帝苦笑道:“我这个皇帝在你们家面前,还摆得起架子吗?我不敢再说以前的交情,实在是愧对故人,空为一国之君,天下在握,却要靠你们来帮忙!” 南宫素秋一笑道:“四哥太客气了,交情永远是交情,何况也怪不得你,因为你从登基以来,从来也没有真正能掌握天下过,外受制于悍将,内受制于权臣,一直也未能放开手去做。” 皇帝低下了头:“这都是我太懦弱拿不出魄力来。” 南宫素秋道:“四哥,你行事虽略嫌失于果断,但你还是个好皇帝,因为你一再地委屈自己,忍受别人的跋扈,主要是为了老百姓,你不愿意引起战乱,而使生灵涂炭,这一片仁心是可颂的。” 皇帝哽咽地道:“这大概只有小妹妹你一个人明白,连在宫中的老婆都不谅解我,怪我拿不出决心来征治乱臣贼子。 他们那时想到我的心情,我受天牧民,责任上就应该使他们安居乐业,别人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不怕发动一次战乱,我却不能这么想,所以只有忍,那知我越忍,他们就越是过份。” 南宫素秋笑道:“忍也不是办法,必要的时候,终须操刀一割的,是不是时候到了。” 皇帝道:“是的,我那位三叔换掉高大朋,我向他婉转说明不必换的理由,他回了我一张条子。” 他把忠顺王的回条拿出来,语气非常傲慢,最后更是近乎命令地说高大朋必须撤换,他已经作好一切的更替准备,若是皇帝不叫他遵命办理,他就把部队开过去剿灭高大朋,要免引起战端,皇帝最好多费点心。 南宫少秋看了十分生气地道:“这还象话吗,他简直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 皇帝苦笑道:“他倒没忘记,他是我的叔叔、我的前辈,前几天,他还训了我一顿,说我太过于懦弱,迟早会把天下弄丢的。 他也是朱家子孙,不忍见到祖先的江山易姓,才出来帮我撑一下,他没有明说要我逊位,但已经暗示我,干不好就该换个位子了。” 南宫素秋道:“四哥,你放心,让他练军是出自我们的请求,因此,让他交出兵权也是我们的责任,这是我早先向你保证过的,现在时机也成熟了,他昧下去的那些作孽也都拿出来了,应该是对付他的时候了,只要你下一纸手谕,我们立刻可以行动。” 皇帝倒是很干脆,立刻拿起笔来,写了几个字:“字谕忠顺王,尔虽负练兵之重寄,却逾越本份,擅自调动兵镇、任免将师,且跋扈顽强,屡失人臣之分,着即褫除一切之职权,交厂卫统领南宫少秋暂摄,并革除王爵,交监候处,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写好,用上来印,交给南宫少秋,他拿来看了一笑道:“四叔,这道手谕倒是威严万分。” 皇帝苦笑道:“但也要有人促使它生效才行,那完全要靠你了,否则它还是废纸一张的。” 南宫少秋道:“四叔,这封朱谕一亮出来,就是跟忠顺王抓破脸了,他是绝不会交出兵权而就缚的,势必要起冲突,所以您也要作个准备。” 皇帝道:“我早作好准备了,如果你擒不下他,我立刻宣告逊位,一壶鹤顶红就是我的归宿,把天下让给他!” 南宫少秋道:“这是干什么呢。他虽然握有一半的军权,但是毕竟还有一半不属于他的。” 皇帝道:“可是他的大军近在京畿,以我所有的那点禁军和锦衣卫,是无法跟他抵抗的。” “不是抵抗,您可以叫卢凌风保护您离开,汪振的厂卫中也能分出一部分人来离开京师,到一个可靠的地方去号召勤王,还是有很多人支持您的。” 皇帝摇摇头道:“我不作这个打算,那样一来,战祸立起,又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我宣告逊位,仰药自裁,把天下让给他,也许百姓会更苦一点,但至少能免于兵燹之灾!这是我对天下百姓唯一能做的了。” 他说得十分苍凉,南宫少秋也骤然觉得手中的那份密谕变得沉重起来,郑重地折好朱谕,藏入怀中道:“四叔,小侄一定尽全力以赴。” 皇帝恳切道:“贤侄,倒是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果事情办不成,赶紧离开,你们南宫世家的身分未泄,他不会找到金陵去。” 南宫少秋道:“找了去也不怕,江湖人的天地是另一个圈子。那不是官府能压得下来的,我们虽然无法与正规大军相抗,但是流血五步,伏尸一人,却是做得到的,该担心的是他而不是我们,好了,四叔即是决心要干,就得趁快,小侄这就去安排一下立即行动!” 卢凌风这才道:“少主,忠顺王虽然放弃了厂卫,但他的爪牙耳目,还是充斥其中,你的行动还是要小心些!” “我知道,我也作了些安排,利用厂卫的方便,将家父处的好手也引了不少前来,他们都变换了身分,栖身厂里的番子群中,以避免受注意,再有就是旧日北慕容的门客,也经家姐秘密召集了,隐身京师,以备作一举,人手上,我想已足够了!” 卢凌风欣然道:“少主作了这些准备,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可见少主行事之稳健!” “卢大人,我是不敢让你知道,我晓得忠顺王藉练兵之举,也把他早年隐藏于各地的武林好手集中了起来,实力之强,较以前犹有过之,我要对付他,自然要作充分准备的,这些准备如果能被你探知,就难以瞒过他,所以我的进行,一定要十分秘密!” 卢凌风道:“在下无意知道少主的秘密,而且对少主保密之举,衷心感到高兴,少主知道忠顺王身边的实力增加,对他的底细,想必也有相当了解,在下就不作饶舌了,但是在下的锦衣卫中,还有五、六十个可用,他们都够得上一流水准,全部交给少主指挥吧!” 南宫少秋想了一下道:“可以,不但要你的人手,连你的大驾都要借重呢,本来我是打算要你保护四叔的,现在四叔本悲天悯人之心,不愿意离开,我也不能勉强他,你的人加入,倒是可以使事情办得顺手些!” 皇帝道:“既是如此,你们在这儿商量,我回宫去了,免得离开久了,招人起疑,我那宫中也是间谍细作密布,一举一动都难以避过人的耳目!” 南宫少秋笑道:“四叔回宫去,不妨表现得消沉一点,最好是找几个能歌善舞的宫女,欢宴作乐……” 皇帝:“我无日不消沉,这倒用不着去刻意表演了,至于欢宴作乐,我实在没心情也快乐不起来。” 南宫少秋道:“四叔现在正是这种苦中作乐的处境,不必去求心情,只要表现出那种过了今天,不知有明天的样子就可以松懈他们的注意。” 皇帝无奈地一叹道:“好吧,你认为有此必要,我自然照办,反正你们今天不得手,我也没有明天了。” 他十分消沉地走了,卢凌风则是送他秘密出门后才又回来的,他回来就跟南宫少秋展开了密议。 南宫素秋则已先走了去召集人手。 这边商讨出一个结果,南宫少秋才去找到汪振,两人又谈了一阵,才联袂去到忠顺王的帅署。 忠顺王府已非同昔比,从大门口就排出两列警卫,每隔两三尺就是一个,甲胄鲜明,手执利矛,身子站得笔直,足足有百人之多。 南宫少秋知道这是忠顺王特别训练的亲信侍卫,成立了一个虎卫营,全营有一千二百人,由十二名武林高手担任百夫长,再由计全兼任侍卫长,统率这一千二百名侍卫。 他们每天值勤两个时辰,一个时辰站门口,一个时辰站府内,剩下来的时间,则是休息和练武功。 忠顺王征购了附近一大片的民房,安插这些人,而这千余名虎卫士的战斗能力,足可抵得过几万人。 南官少秋和汪振只带了李瑶英和单小红两员女将,四个人直达王府前面,总算他们的身分特殊,没有受到留难,那百名虎卫土还对他们执戈敬礼。那只是因为忠顺王下谕对他们要礼遇,此外没有一个人在此能顺利通行的。 兵部尚书孙尚谦,就在门口被挡了驾,足足罚了半个时辰的站,才由层层转达,准予放行,进去见到了忠顺王。 汪振已不满地咕哝道:“这老小子实在太过于目中无人了,连皇宫大内,也没他这些排场。” 南宫少秋笑道:“这不是排场,而是必须,忠顺王同样敢居于京畿,他也知道自己极不得人缘,随时随地会有人寻他晦气的,若非如此戒备森严,他的脑袋早就保不住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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