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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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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豫让的看法却不是这样的,人只能活一次,也只能死一次,没死就是活着,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是豫让,凡是豫让该做的事,仍然要做下去。” 襄子正要开口驳斥他的话,豫让又开口道:“一个剑士之所以可贵,就在于他对剑道尊严的遵守。剑士把心交给一个人时,就是一个永恒的许诺,一息尚存,永世勿谖。假如我苟延残喘再事君侯,就失去—个剑士的资格。君侯会要这样一个人?” 赵襄子毫不考虑地道:“要!我的看法与你不同。我认为你仍然是一个伟大的剑土。” 豫让叹了口气,“很抱歉,君侯,豫让却不会改变自己去做那样的人。” “豫让。大丈夫当恩怨分明,我两次不杀你,这份情又将如何报答呢?” 豫让想了一下才道:“欠债也有先后轻重,在我酬报完智伯之后,若有余力,也定然有以还君侯。” 襄子也想了一下道:“你报答智伯的唯一方法就是刺杀我了?” “是的,这是智伯活着对我所提的最后一个要求。也许,他如活着,会改变这个要求,但是他没有机会再作改变,我也只好贯彻始终了。” “如果你杀了我,又如何能报答我呢?” 豫让笑道:“那时我若有命在,君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我必为完成,但我只是一名剑客,那些事也只限于剑客能做的范围之内。” 襄子不禁有啼笑皆非的感觉,长叹了一声道:“豫让,你一直在激使着我此刻杀了你。” “豫让并无此意,只是告诉君侯,我的决心而已。” 襄子举起了剑。他对说服豫让投降已经放弃,他知道这个汉子是永远无法为己所用了。 豫让也执剑而立,作决斗的姿势,可是他眼中已经没有了杀机,有的只是一片茫然。 襄子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豫让此刻只是在求死,自己攻击过去,他不会认真反击的,最多只是敷衍,然后死在自己的剑下。 一个剑手是不该死于床榻,最理想的归宿,就是手中执剑,死于决斗之中,敌手的剑下。 豫让正在追求他的归宿,这一刹那间,襄子真有着成全他的愿望,可是走到豫让面前时,襄子又放下了剑。 他无法对豫让出剑,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剑士,一个剑士不会杀死一个毫无斗志的对手。 因此,他沉思片刻,收剑回身道:“豫让,此时此刻不宜决斗,你还有一件重要的工作要做。” “什么事情?” “把智伯的头骨归葬。你最够资格做这件事。老实说,我今天之所以把智伯的头骨归还,主要还是为了你。” 豫让道:“谢谢君侯!” 襄子把自己的长剑交给了捧着内贮智伯骨头盒子的那名内侍,把那口金盒接了过来,交给豫让道:“我本想亲手把它放到智伯的墓穴中去的,但我想智伯一定更希望由你来做这件事。” 豫让接了过来,再度称谢道:“归还智伯骸骨,是我的妻子文姜的嘱咐,也是她自许要完成的责任,请君侯允准把这份工作让给她来做。” 襄子忙道:“当然可以,尊夫人在哪里?” “在对岸伫候。” “请过来,请过来,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巾帼女杰。” 文姜一身缟素,从桥上施施然地过来了。虽是脂粉不施,但是天生那股动人情致,依然使人为之目眩。 不过,她眩目之处,不是她的美丽,而是她那种睥睨当世,目空一切的神态与气概。 她虽然曾是范邑城主的夫人,但此刻只是一个平民的妻子,她身着布衣,却具有王侯般高贵的气质。桥上站立执戈守卫的军士,文姜经他们面前时,他们都不期然地肃立致礼。 连襄子也亲至桥头,拱手相迎。 文姜倒是很知礼数,连忙裣衽屈膝致礼道:“民妇文姜参见君侯!” “不敢当,不敢当,敝人见礼。” 文姜一笑道:“君侯,这不敢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文姜一个布衣民女,当不起的。” 襄子诚恳地道:“夫人谦虚了,三晋之地,谁人不知夫人的才名,又有谁敢把夫人当作一个民女看待,谁见了你,不是尊称一声夫人了。” 文姜笑笑道:“那只是河东父老们过份的抬爱,实际上,贱妾的确是一名布衣妇人而已!” 赵襄子笑道:“敝人相信夫人不会在乎这些庸俗富贵的,正如尊夫一样,我用尽了方法,在人间富贵上,我已开出了最高的条件,仍然未能使他改变心意。” 文姜道:“拙夫只是一名剑客而已,但君侯击剑之技并不逊于拙夫,君侯并不需要他这个人。” “我不是为他剑术而用他,我是尊敬他忠义无双,仰慕他的义烈,夫人能为我劝劝他吗?” 文姜轻叹道:“君侯!拙夫如果能接受你的条件,他就不值得你如此器重了!” 襄子怔了一怔才道:“是的!夫人说得不错。唉!国士无双,豫让若能易志,就不是豫让了。” 他颓然地回身,在前面走着。王琮立刻带了两名侍卫过来, 贴在他的背后。襄子回头道:“你们下去,这会儿不需要你们。” 王琮道:“君侯,那豫让的剑尚在手中。” “我知道。他是一名剑士,剑是他的生命,必须时时在手。剑士之剑,虽死不离。” 王琮急了道:“君侯的剑却不在身边了。” “我不是剑土,没有带剑的必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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