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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苗洞双雄鼓烽烟

  这两人同一性情,想到就做,毫不矫饰,所以彼此甚是投契。火犯崔伟让他拖着,走到一问酒楼,拾梯上楼,糊里糊涂坐下。抬眼看时,只见楼外烟波荡漾,堤陌纵横,游艇如梭往还,风景绝美,不觉失声赞叹。问了许霖,才知是昆明城内的翠湖。那风光竟如置身于西子湖畔。这一来满腹心事,一身风尘都忽然涤掉。

  两人各自一杯在手,谈了些别后的话儿后,火犯崔伟便将自己侄儿一家离奇失踪暴死之事,以及自己仿查不得要领的经过和盘托出。许霖面上微微变色,失声道:“周呀!那家姓崔的真料不到是自己人,当时我也在安仁城,已料到其中缘故,只因事不关已,便省掉闲事不管。

  到如今屈指已有年毕,恐怕你侄儿及侄孙都没有命儿啦!唉……”他烦得拍一下桌子,惹得隔座的客人们,部扭头来看他们。

  火抓崔伟举手止住他道:“你别忙,是死不能活,天命如果注定,也无法挽回,你可无须管我难过。关于此事,后来我听你们镖局那位程通师信提起对面万通镖局发生的事时,使我触起回忆,我们各自用筷子沾求写在桌面上,看看我猜得对否?”

  许霖点头照办,两人各自持恢,沾着水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写完后互相看时,不觉抗拿一笑。原来火狐崔伟写的是阴棠两字,许霖写的是姹女两字。

  许霖道:“你说的是七八年前旧事,如今又有不同哪!”火孤崔伟愕然问道:“什么改变,难道她……”许霖道:“这用棠本是峨嵋若庵青师太的弃徒,这点你自然知道。

  但近年那阴棠的女儿阴无垢已经长成,还有一个女徒苗女相花,这两个小妖精都长得长身玉立,十分美艳狐媚,都传了姹女迷魂大法,在金川以至滇西一带,搅出不少风雨。只因阴棠深得峨嵋青师太嫡传心法,在武功方面已具上乘造诣,加上本身妖邪之术,武林中人都不肯去和她结梁生事。听说那两个小妖精已尽得阴棠真传,真个如虎添翼。前年崔家一案,我从那件工所说的情形,知道崔娘子乃是受七煞手点穴功夫送了命,之后再挂在绳子上。方今天下只有峨嵋青师大独门七煞手点穴功夫,青师大已经物化,峨嵋三老也仙去了,除了阴棠一脉,谁还积七煞手的功夫。听万山雄说,连他师父大清真人虽是峨嵋掌门,也不懂这七煞手功夫,只知道受七煞手之伤后大概情形,我因此也知道了。崔娘子的死扶,与七煞手所伤的情形一样,故此那时我便推想到她。你又怎会联想到阴棠身上的呢?”

  火狐崔伟道:“本来我绝不会想到她,因程通说起万山雄是纸嵋好手等活,后来又有女子幼嫖等,使我忽然记起峨嵋派的她。

  你大概也知那阴棠天生艳骨,一双媚眼更能勾魂摄晚,当年她无意得到姹女迷魂大法,一时好奇,其实也是天生淫药禀赋,便向师叔玉尺仙童施展出来。五尺仙重虽然是峨嵋三老的小师弟,辈份和武功都超绝凡响,却受不了阴棠的邪术,破了无伤。这事经青师大发觉后,长叹一声将阴棠逐出门墙,玉尺仙重羞恨自尽死了。”

  许霖忽然截断他滔滔不绝的话题,追问道:“啊呀!我可不大清楚阴棠的出身,既是这样,那音师大本以戒律严明著称江湖,何以只将阻棠逐出门墙便算数?任让她流毒人间?”火狐崔伟耸耸肩头,道:“事后有人问过青师大,她只说一切是孽,也没有解释。但也有人说,青师太说当她收阴棠为徒之时,已知她天生狐媚淫骨,将来定会以色相为祸人间,但青师大自信人定胜天,欲以大愿力化解此孽,哪知终于不免,便逐她出门培,自行应劫。两说却不知孰是了。此后阴棠流落滇西之间,倒不曾作什么大恶孽,只不时勾引壮男,却未闻伤人性命之事。不过我想起那侄儿长得儒雅风流,又是一肚子学问文章,端的如玉树临风,他之失踪也许与女人有关,但南荒一带,只有这一号女妖要勾引男人的,于是硬给扣在阴棠身上。现在你既有此一猜,倒是让我误打误增清着了!”

  许霖举杯过他干杯,两人一仰脖子唱下一大杯。许需深舔嘴唇,笑道:“你此来正好遇着万通那档子事,他们也在暗查究竟是否明案所于的事,我可以替你打听些情报,再定行止。”

  两人盘桓对铁了好久,才动身口嫖店,许霖替镇店中几个得力薄头引见过崔伟,请他们代为招待着,自己便匆匆去万通深消息。

  嫖店那些人都听闻过崔伟名头,又知他是老东家胡春生的知友,哪敢怠慢.都向他请教着,。崔伟性本喜友,又有一点酒意,打开活企,一切使大半天,心情更加畅快。傍晚时分,许霖回来了。

  他见多人在座,便使个眼色,绝口不提此事,火犯崔伟焉有不明之理,使忍耐着不去问他。一直到晚饭用毕,各自归房安寝时,许霖来到崔伟所居的卧室中,挑灯夜谈。

  崔伟道:“你这一趟得着什么消息?快说出来,别把我闷死了!”

  许霖道:“消息倒没有什么重要可说的,只从万山雄四中,得知阴棠巢穴地点。原来阴案早已定居在滇西一处名叫黑句着的苗人答寨中,那儿正好坐落在怒山山脉群峦丛岭之间,地势高峻险隘,蛇兽出没,不容易走到。那儿的商人,都奉地做仙娘,大约是地识得一些邪门障服法之故。那黑甸着我未到过,但那附近的一个苗村中,却有个老头相识,可请他带路,你看此事怎样办才好片火犯崔伟沉吟半晌,才开口道:“为了我那已故世的兄长一点血脉,说不得要走一道,探个本落石出,方始甘心!这事我自己准能办好,你不必插手多管!”许霖道:“你不熟滇西地形和民情,孤身一人大以犯险。我镖局虽然有点事,但可以多派别人公……”

  火孤崔伟摇首不迭,坚决地道:“你的热心我领下便是,但你真个无须和我一同去,一来镖局的事要你料理,二来我有这把年纪,难道不识人心好歹?再则你也不便出面,为镖局树立强敌。我一难于明日动身,就烦你没个法儿介绍那老人,好让他指引道路。”

  黑龙鞭许霖低头想了一会,觉得也有理由,便抬头道:“那么你要多加小心,如遇着阴棠,最好不要动手。至于那老汉一事,我有点信物,你拿了到那苗村去,他的名字是劳越,你寻问找到了他,将这信物让他看看,他便会掬诚相告一切,或者亲自引路。”说完,递了一面四指定的竹牌给他,那竹牌上面刻着好些奇怪花纹。崔伟随口问那劳越的来历,许霖道:“这劳越并没有什么来头,只因他前些年常来昆明做点小买卖,有一次让人欺骗了,我代他出头,替他出了口气。故此他将这条饰物给我做信物,说明如有差造,用以为信符。我想他是滇西苗族,自然熟悉地理,你去找他引路是最好没有了!”当下他又把劳起居住那首村的走法,详细告诉崔伟。

  翌日,火孤崔伟便匆匆动身,除了肩上一个小包袱,包着些洗换的衣服外,别无长物,甚至兵刃都没有。倒是得到另外一个橡头,送给他一瓶药末,说是专治毒瘴山岚的灵药,只要抹一点在鼻孔,便不怕那种岭峦深谷的瘴气。

  他沿着大道,一直向大理走去。只走了两个时辰,前面已经没有像样的道路,路程十分崎岖,间或经过谷涧小河时,那些桥梁都是用铁索或臣藤悬空吊过,人一走上去,摇摇晃晃的,十分惊心动魄。不过以火孤崔伟的身子,当然不放在心上。沿途常常碰见许多装束古怪奇特的程移族或夷人。不过这些苗夷都多半与汉人熟悉了,彼此相安无事。一直走到傍晚时分,他在一处夷人村落处息脚,那儿也有好些汉人聚居,他在一家卖茶的小铺,寻着条板凳坐下,喝着苦涩的陀茶,一面吃些干粮。

  忽见二十多个精悍的武士,头上一色插着一小簇红色的羽毛,各持精光耀眼的苗刀和标枪短矛等,昂然走过。当他们穿过这村落时,所有的人都远远回避开,显见害怕之色,连那些汉人也不例外。他心中正在纳闷,那个开茶店的汉人咕味道:“这群杀胚早点让猛禄家杀光就好了……”火狐崔伟连忙打听,才知道这群武士乃是一个名叫乌角的苗人头领的手下。那乌角身强有力,胆使警走,加上十二支百发百中的短矛,暴虐凶禁。最近又不知怎样学到一种火药暗器,更添些威势。那汉人所说的猛禄家,乃是另一苗族之长,本人的武艺比乌角更强,而且族大人多,和乌角是世仇,一向将乌角压制住,不敢胡作乱为。但近年年纪已老,加上乌角又学到武器,动辄便是烧村之危,于是反而不敢惹乌角,但乌角仍不敢惹他,变成对峙之势。

  可是乌角手下却强杨得多了,附近的村落,都让他们欺凌暴虐过,不过由于没有组织,而且也没有人能和乌角对抗,只好任他家横行。那时候清廷因吴三桂之短削平未久,对这边夷之地,较为姑息纵容。关于这些恶霸横行之事,更管不到。那些无力反抗的人,只好茹苦含辛,再没别的法子。

  只见那群武士,放肆地散漫乱闯,其中一个忽然推波一座茅屋的一角,茅屋钻出一个老妇人,向那武士大声数落着香语,却不知她说的什么。有几个武士走过去,嗜吵之声大起。这一来,所有武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茅屋前,都不曾注意到对西村口走来两个高大的少年,这两少年腰间都插有一把长刀,背上还插有几支标枪,身上所涂的花纹十分夺目。茶店老板喜道:“啊!猛禄的二儿子上加来了,另外那个是上加的好臂膀司弟加……”

  这时有个武士狂暴地伸臂一推,把老妇人摔在地上,另外有人一脚踢去,老妇人被踢得大叫起来,但声音仍显得不畏惧他们。

  上加和司弟加已走到那群武士后面,因为身材高大,垫脚便看清楚是怎样一回事。上加大喝一声,双臂括向武士群中,修然分处,那群武士已波分浪裂地开了一条路。一见是土加和司弟加,都遇后许多步,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土加已冲入核心,旋风般提腿一蹬,两个动手打人的武士,其中一个吭声一叫,让出丈余。那一个要退开时,被倒边的司弟加一拳,仆出寻丈。

  老妇人从地上爬起来,凶恶地指着那群武士大骂,而土加和司弟加两人,都立地睡骼连声抽刀在手,迎着那群武士。

  火犯崔伟喝声彩,想道:“这两个少年气力好大,身手也敏捷,可惜没有高明指点,不然也许能够成器!那老妇人想是和猛禄家有瓜葛,所以不怕乌角的人。”眼看战事一触即发,心中响咕着届时要不要出手助两少年一臂之力,却见那群武士,虽是刀于并举,却不敢迫过来动手。两少年大约因为人少势寡,也没有扑前,于是双方僵持着。

  他早看见一个立在最后的武士,转身如飞奔出村去,暗念道:“这家伙想是勾兵去了!其实这么多人,还怕两个少年么?”哪知上加和司弟加两人,乃是出了名的力士,成勇殊甚,乌角的武士久闻其名,此时便不敢倚仗人多而进攻。加之上加是运禄的儿子,伤了他或者会受乌角的处罚,因为乌角至今尚不敢自个儿公然和运禄翻脸挑战,只由彼此手下闸些纠纷而已。若是伤了猛禄的儿子,事情便闹得大了!

  片刻间,陆续有四五人飞奔进村来。茶店老板惊道:“不好了,乌角的儿子盘支和乌角的大头目各吐也来了,上加快走呀!”可是土加和司弟加哪知道这老板的着急,虽见援兵奔来,依然傲然屹立。

  火犯崔伟微微和笑,从地下捡起好些碎石,担在掌心,密切注视局面的变化。只听后来那几个人中,有个面目凶悍的汉子,暴叱连声,手中苗刀一挥,径扑上加。乌角的大头目各吐见盘支出手,也自挥动短矛,便向司弟加刺去!

  旁边那些武士大声呐喊着,替盘支和各吐助威。在崔伟眼中,这两对厮拼简直乱无章法,只是凌乱而凶猛地刺击所劈。不过因为打斗的经验多,故此手疾眼快,刀来矛去,打得相当热闹。上加和司弟加两人都以气力雄浑见长,手中长刀硬拿硬政,只十几个照面,盘支和各吐都渐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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