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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五


  第七章 借来的肉体

  晨光自开扬的窗户照射进来,米花觉得脸上一阵温热,便自床上醒来,近几日她每朝睡醒都已习惯不用睁开双眼,回想第一天刚瞎了的时候,明明醒来却发现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犹记得当时自己极度惊慌,歇斯底里的大叫大嚷,在慌乱挣扎时,不知打破了些甚么,碎片割损只手,可是自己还未察觉,直至声嘶力竭时,听到滴嗒滴嗒的声响,好奇地伸手向地板摸去,才发现手臂、地板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她无助的笑,凄然的哭,可是市集里曾经暗恋过自已的谢一世、丁大大、田七、严超,还有其他人等,都已被春冰薄、四“穷将”以及“穷凶极恶十兄弟”等人秘密地杀掉。

  太子下了密杀令,要将伍穷赶尽杀绝,不容他有翻身机会,就算杀不了也要逼他离开“天法国”,不让他有机会像自已一样利用亲民的方法再次组织势力,所以凡曾见过伍穷的人都要秘密地杀掉,米花比较幸运,她瞎了只眼,就算跟人说她见过伍穷也没人会相信。

  可能,这也是伍穷要把她弄瞎的原因。

  伍穷的确深信太子比目下的自己更有能力改善穷愁潦倒的“天法国”,于是他便决定先退下来,将“天法国”交给太子,以便让他完善国内的民生、官僚架构,导引“天法国”富庶起来,相比起其他只顾拥着霸权不放的帝王,冲动卤莽的伍穷,似乎更有勇气、更能屈能伸,因为伍穷相信实力,永不言败。

  盲了双眼的米花无助的在自己档铺内哭了整日整夜,连饿了也无法找到一点东酉坟肚,还未懂得如何摸黑走路,甚至乎就躺在地上撒了一地的尿。米花痛恨伍穷刺瞎了自已只目,她只不过爱慕一个与众不同的盖世人物,求他把她带离平凡的生活,为此她并不曾随便释放感情,好让等待出现的强人可以拥有最纯洁的自已罢了,这也有错么?

  眼泪与血也快要流干之际,伍穷却再次出现替她治理好伤口,更把她带离那个黑暗的地方。

  她成功了,他终于回来带她离开。

  “我要起来了,让我起来吧!”米花从床铺中醒来时这样说道。

  只见躺在床上的米花,身体被一只雄壮的手臂从后环抱着,把她牢牢地箍住,致使动弹不能,她急于要起来,可是伍穷还是沉沉的睡着,她使劲想要将手臂甩开,伍穷这时却梦喽道:“不要离开……”

  如此动人的说话教米花愕呆,几乎要哭了,伍穷这时却又喃哺地道:“十两,我们本是天生一对,为甚么你不肯原谅我?”

  原来他还是记挂着十两,更将米花当成是十两的替身,因为米花有十两那种楚楚可怜的气质,虽然骨子里可说完全两样。

  米花大颗大颗眼泪淌下,她强忍着不让自已的身体有丝毫抖颤。

  假如可以的话,她会愿意做十两的替身,而且盲了双眼的自己也确实要依靠伍穷,否则根本没办法照顾自己。

  邢个十两副底是怎样的人?样子比自己还要吸引吗?米花想着想着的时候,就舍不得不让伍穷继续抱着自己,直至伍穷差不多醒来,她赶紧伸手抹掉脸上泪痕,然后佯作还在沉睡。

  伍穷松开抱住她的手,米花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深陷的眼眶里泪又要涌出来,她诈作转身,将脸别过另一边,心中期待伍穷会留在小舍久一点,可是伍穷一起来便又挑起担挑和那个卖臭豆腐的木箱,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直至感觉到伍穷走远,米花才放声大哭起来,空荡荡的小舍里充斥着她悲凉的哭声,这时候她痛恨自己除了失明外,还应该失聪。

  既已失明了,怎么还有泪?

  清澈的河水依然在河道上淙淙流过,河边的清幽景色也如昨日一样,伍穷从地上抬起一块小石子,抛入河中,咚的一声,石子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把伍穷映在河水上的倒影淡化开去,他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变得支离破碎的倒影,嘴角掀起一抹笑容。

  抬起头来,天色渐明,阳光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上,一闪一闪的犹如晨星点点,远处群山苍翠,林涛风声,天空云霞忽而蓝绿,忽而淡青,忽而灰白,忽而殷红,万道霞光逐惭从天际升起,把天空染成金红一片,灿烂夺目,一会儿,天际出现一道彩虹,红胜琥珀,鲜艳无比。

  面对如此多姿胜景,伍穷深吸一口气,只觉心头舒畅宁静,十多年来争雄争霸所掀起的血雨腥风,尽在这一刻洗涤,回忆起来,自己年少血气方刚时,初生之犊不畏虎,因欲闯一番风云毅然只身走到“剑京城”,结果走上一条没回头的路,惹来血仇和孽债,栽进波谲云诡的斗争里,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蓦然地,顿觉身边虚空,良辰美景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欣赏,不免徒增寂寞,人究竟应该争名逐利还是要甘于平淡?

  树欲静而风不息,问号刚在伍穷心底勾起时,小百子翻起的涟漪惭次平复,伍穷那支离破碎的倒影也重新变得清晰,从河面上除看到伍穷外,还有另一个人。

  血色赤发的春冰薄未知几时从后扑来,手中握着一柄长八尺的利斧疾斩,斧锋飒爽,直劈伍穷背后颈项,只见春冰薄把八尺长斧握得手臂上红筋暴凸,可知他此招拼尽全力,不容有失,当然,既然要杀自己的师父伍穷,他还岂能留力?

  眼见斧锋已贴近伍穷颈后咫尺,透射的寒气已足可割断他头颅之际,伍穷忽然做了个奇怪的举动。

  伍穷双膝一屈,然后发力向前跃出,噗通一声,跳下河中。

  春冰薄一斩落空,惘然地握着八尺长斧在河边处呆愕着,任他怎样算计,伍穷可以旋身反手握着长斧的木柄,甚至可低头沉马回身飞踢破解此杀着,却无法料到他会选择跳进河中。

  太子密杀令指派春冰薄狙杀伍穷,他当然知道以春冰薄低微的武功绝不是伍穷对手,甚至连埋身三尺也不可能,然而太子明知不可为而为,甚至斩掉春冰薄一臂示儆,太子不是蠢人,也不是傻人,这样做必有其目的,虽然别人不知道其真正用意,但圣旨一下,谁可违抗?

  除非春冰薄打算放弃荣华富贵,然而他偏是个贪生怕死又贪图享乐的人,纵使少了一条左臂,只要那话儿还在便可继续淫乐。

  他独臂握着的长斧,属于以劈、砍为主要攻击手段的长兵器,木柄足长八尺,由于斧头笨重,常人需以双手握着使用,春冰薄臂力过人,独臂使起来仍然杀力十足,且更见灵活,此斧常用在攻城时捣毁城墙、挖坑掘道,也有利于骑战时长距离把敌方战马的马脚砍断。

  由于自己乃“穷兵”大将的身份,春冰薄替此斧起名“将军令”。

  伍穷沉入河水中,久久未见浮上来,春冰薄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跳下去追杀?

  水中难发挥“将军令”长处,等伍穷上来正面对峙的话,比起暗杀还更难有胜机。

  哗啦一声,伍穷跃出水面,只见一条比手掌还大的鱼儿在水面跳跃,伍穷兴奋地与鱼儿竞赛,一边踢水一边伸手去抓,好不畅快的样子。

  春冰薄几曾见过伍穷有如此灿烂的笑容?他抬起一块百头正想要掷向河道上去,伍穷这时把大鱼赶到春冰薄的面前,伍穷忽尔扬声道:“春冰薄,快替我捉着这尾鱼!”

  春冰薄略一犹豫,大鱼已乘时潜入河水内飞快游走,伍穷一脸笑着又带点无奈的神色,春冰薄好奇,要是伍穷认真起来的话,根本不会让大鱼有机会逃去,可是伍穷根本没用上半点功力,他只是徒手去捉鱼。

  还浸在河里的伍穷忽然状若癫狂大笑道:“丢那妈的臭王八蛋!原来这种平凡不过的玩意也会这般畅快。春冰薄,你也下来试试,亲身体验个中乐趣!”

  春冰薄一挥“将军令”直指河中的伍穷叫道:“够了!够了!师父你好烦!你明知我要来杀你,还玩这些花样到底是甚么意思?”

  伍穷不屑地笑道:“丢你妈的烂王八死猪猡!你明知自己杀不了我,还说甚么废话?”

  跟了伍穷差不多整整十年,春冰薄他所拥有的几乎都是伍穷授予,他有多少能耐伍穷根本了如指掌,春冰薄也有自知之明,今番来此除了是为势所迫外,心里多少也想知道伍穷是否真的甘愿放弃帝位,假若答案是真的话,原因究竟是甚么?

  如果一切是假,伍穷又有甚么必胜的后着?这才是春冰薄最殷切想知道的,至少伍穷重掌帝位的话,他才可以继续“安份守己”,而不须像现下这样被太子折磨见春冰薄始终呆着不动,伍穷又再转身准备潜入水中,说道:“你一是给我回去忍受太子折磨,一是练好你的武功再来杀我,否则你今生今世都无法再有机会过你奢侈淫靡的生活。”

  伍穷说罢又弓身入水,春冰薄怒然叫道:“他妈的你这个臭家伙!从前我敬仰的霸王伍穷已经死了!今日的伍穷只是个会在街边卖臭豆腐、在又腥又臭的河里捉鱼,十足痴汉,不过是失败罢了!从前的伍穷没有败过么?怎么不再振作起来?混蛋!缩头乌龟!烂泥!王八蛋!丢你妈!连我春冰薄也瞧你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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