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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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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一时好奇,带了山粮,跟踪寻访,不料前人失踪之处,并未寻到出入途径。后想临高可以望下,只要在此山,终能发现。于是不避艰险劳苦,连攀援了好几处从无人迹的危峰峭壁,峻岭高崖。后在无意中,误走到一处满布森林的危崖,将路走迷,无法回去,只得在林中乱窜。连经两日夜,备历艰危,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好容易走出森林,忽然闻得山凹中传来鸡犬之声,沿着崖顶,由高下望,越往前,风景越好,路忽中断。想起平日传言,决计查看到底。又费了不少事,才到堡前崖上,果然下面奇景呈现,比起平日所闻还胜十倍。刚刚冒险援崖下降,便被众人围住。幸蒙堡主不弃,以客礼相待。彼此同居一山,只隔二三百里山路,如蒙赐示人山途径,使小弟得以常时登门讨教,不似武陵渔父,一离仙源,便从此不许问津,就感谢不尽了。” 中迟虽然精明强干,英勇心细,无如惺惺相惜,自古皆然。来客又是元室对头,专以杀敌为务,本领既高,谈吐又复从容俊爽,不似武夫,由不得心生好感。武成又是老谋深算,欲取姑与,言动大方,装得极像。只把好人泄机,指示途径走法一层隐起,余均真情。表面说是山居寂寞,难得有此芳邻,又是平生敬仰的前宋先烈遗民志士,只愿攀交,时共往还,毫未露出就此进身,移居堡中的口风。井还表示:“此中人语,不能为外人道,小弟自会守口如瓶,不必说了。而那所经来路虽甚艰险,我所能到,焉保后来无人?还望贤主人对小弟所来险径,加上一层防备才好。虽然堡中形胜天然,占有极好地利,全堡人士又个个英雄,到底敌势方张,众寡悬殊,时机未至,难与为敌。近年江湖上颇有传闻,一旦被敌酋听去,从此多事。固然不怕,终是惹厌,不可不防。”词色十分诚恳周到。 到了第二日,便推说是游山日久,恐妻子悬念,告辞起身。堡中原无外客登门,平素相处,虽然上下平等,中迟人也谦和,毕竟是个执掌政令的堡主,人民爱戴之余,由不得生出许多敬意。加以人中龙风,自有威仪,领袖群伦,难求友声,除与娇女相对而外,所至之处,堡人俱都肃然起敬,不敢随便言笑。平日过惯不觉,忽然来了这么一个久在江湖,见闻众多,人品本领俱都高人一等的英雄,相与抵掌雄谈,佯样投机,自然相见恨晚。本意多留几日,对方偏是固辞说:“以后还要常来领教,相见日长,何在此一二日之聚。”中迟也极谨慎,除引其出山而外,并派了两个武功高强,人又精干的后辈,借口护送,查看行踪,一面命人尾随下落。哪知武成在北天山危崖幽谷之中,另辟有一处避寒别墅,来时早有准备。那一带山深路险,素无人踪,地名皆武成移居后所起。一听派人持了礼物陪送,知道主人尚有疑念,毫未推辞。武成去后,中迟父女对谈,兰珠也曾想到,前月行猎所遇少年,许与此老一家,疑其有为而来。及听去人归报,说武成所居雪狮峡,偏在东面,幽谷百丈,避风面阳。虽不及铁堡的世外桃源,沃壤千顷,物产丰美,但也气候温和,树果稻粱,牲禽林木,应有尽有。武家人口又少,老夫妻外,仅有子女和三个门人,岁月甚是悠闲。对去的人十分优礼,令代道谢。说是春耕伊始,种植正忙,家无多丁,须同操作,暂时尚难拜访。只等稍微清闲,当和老妻再入宝山,一览桃源胜景。另外附有几件礼物,均是武妻自制的南中风味,为物不多,却甚精美。分明所说不虚,毫无可疑之处。并不是兰珠行猎时所遇少年约往款待之处,方向也是相反。疑念一去,结交之念更切。兰珠又听说武家有一美秀少女,武功似乎得有家传,也想一见。 一晃月余,武成并未再来。中迟闲中无事,想起礼尚往来,对方成名多年,不免心高好胜,讲究礼节,也许因为自己不曾回拜之故,意欲往访。兰珠天性好动,便同了去。寻到当地一看,老夫妻二人已率乃子武凯出猎未归,只剩爱女武凤和门人陶旦、巴泉、王希及使女万妮在家。将任氏父女引往家中,恭礼款待,苦口留住。武凤美秀灵巧,善伺人意,口甜已极,和兰珠十分亲热,姊姊喊个不住。兰珠天性好胜,武凤一味巴结殷勤,于是二女也谈投了机。武凤说道:“小妹除小婢万妮而外,并无女友姊妹,哪似姊姊堡中人多。听爹爹说,宝山水土甚好,所有少女俱都丽质天生,又精武艺。姊姊更是人中驾凤,才貌无双,早就想望颜色,心还不信,世上哪有这等仙女一般的人品?今日一见,果是天人。可惜相隔大远,不能时常追随讨教,实为憾事。”神情十分欣羡。兰珠怜她娇小玲珑,山居寂寞。心想:“当地风景出产虽好,比起铁堡,却差得多。反正避世之人,堡中沃壤甚多,也不多这一家数口。如能移往堡中同隐,自己多一闺伴,岂不也好?”便把心意暗告老父。中迟爱女,又见武家人好,便即应诺,兰珠大喜,以为对方一定愿意。武凤果然高兴非常,只说:“父亲生性孤高,不喜依人,须待禀明。万一不肯,务望姊姊禀明老伯,代为劝说,使妹子得长依姊姊,感谢不尽。”一面强留任氏父女多住几日,等乃父归家再走,恨不能当时便跟了去的神气。兰珠为她热情所感,强劝老父多留了一日,仍未见回。后听三徒背后说话,说乃师往猎白熊,并采雪莲,相隔当地数百里,往返少说也要半月,暂时如何能回?他父女听了,只当武凤留客,乃迁居心切所致。哪知早有奸细送信,不特武氏父子知他父女要来,故意避开,连武凤挽留和三徒私语,均是拟就圈套,假装孤高自傲,欲令任氏父女俯允,自来请其迁居。并在事前不令武凯与兰珠相见,以防中变,露出马脚。 任氏父女果然中计。回堡十日,武老夫妻回访。因听钱希唐说,兰珠对于乃子似颇讨厌,去时推说此次行猎,为一旧友染有奇疾,必得夭山所产雪莲和白熊掌,才能医治,且喜全都得到。现命小儿送去,远在凉州,到后老友定必留住,归期尚早,只好等他归来,再令拜见等语。中迟随露出请移来同住之意,武成虽在推谢,中迟也未勉强,可是双方往来渐勤,尤其二女常共往还。武凯本是假走,虽是爱极兰珠,因守乃父欲速不达之诫,须先避开,要等到二女日久交情越厚,你来我往,极少分开之时。这日,兰珠送武风回去,刚一到家,便见三徒和武妻满脸愁容,武成更是忿激。素知他全家和美,怎会如此?忙着询问。才知武老仇敌已快寻来,并有几个有势力的凶僧在内,连官兵一齐惊动,情势危急。兰珠天性义侠,忙令随去的同伴归告父亲。中迟也激于义愤,立即率众来迎。武成才假装负愧无奈,勉强应诺。一面感激任氏父女高义,称谢不已;一面命门人陶旦潜往凉州,速将乃子寻到,星夜人山托庇,免落敌手。仗着人多,堡中百物皆备,除细软外,只把所养牲禽带去一些,余均一火而焚,连草木一齐烧去。 迁到堡中住有一个多月,两家情谊固是越厚,全堡人民也都相处极好。陶旦方领武凯入山。兰珠虽然认出是前遇行猎少年,知非端人,无如和武风交情亲密,对方只初见时神情稍微轻薄,别无过恶,这回堡中再见,却甚端谨,不苟言笑,日久相安,也就罢了。不料对方受着乃父指教,深谋密计,由渐而入,并收买人心,想要人、位两得。总算兰珠不该上套,又未把武凯看在眼里,见时老是冷冰冰,不爱答理。武凯日对佳丽,心痒难搔,偏又沉不住气。初来还能勉强矜持,过了一年,实实把握不住,渐渐露出马脚。兰珠何等聪明,一经看破,防备更严,只令武风来家相伴,绝迹不去武家小住。武凯无计可施,竟背父母,觑便向中迟求婚。 中迟对武氏父女颇为看重,不知怎的,对于武凯,却生厌憎。又听爱女说过他的劣迹,闻言笑道:“本堡少年男女,本少防闲,虽由父母作主,婚姻全出自愿。小女婚事,须有三条相合。别的不论,且先比武,如打得过小女,再说别的。”话未说完,兰珠已由房中赶出,怒指武凯道:“你父子深心,我早看破,分明想移居本山,偏有许多做作。你那昏想,无异做梦。如胜得过我,还有两个难题,料你一件也办不到。不必多言,打完再说。”随去庭中拔剑相待。武凯少年气盛,负愧下场,没说两句话,便动了手。武成闻报,知道不妙,忙命爱女、三徒先后出山,以防决裂,玉石俱焚。武凤偏和兰珠交厚,弄假成真,同时又结有一个情侣,说甚么也不舍离去。武成无奈,只得教了一套话,匆匆赶往。到后一看,乃子已被兰珠打倒。因武凯斗时看出兰珠恨他入骨,自知无望,又打她不过,一时恼羞成怒,妄用暗器。兰珠几乎受伤,越发气愤,也以杀手回敬,竟将大腿上肉削去一片。如非中迟喝阻,几连命也送掉。武成自知爱子弄巧成拙,无如是父子情深,脸上也下不来,事实上也不便和人翻脸,只得强忍愧愤,假装大方,故意把武凯骂了几句,心中却是怀恨。中迟还想女儿才貌双全,难怪人家看中,何必使对方难堪?当时劝慰了一阵送走。一时疏忽,没有下令防备,竟被武凯逃出山去。武成假说事前不知,实则武凯早拿了乃父的书信,往投一位异人,拜师学艺,仍在妄想人财两得。武成始终装作无事,除偶然说到晚年无子之苦,有点想念而外,谈起来都说儿子不好,不能怪人。任氏父女起初对他还在留意,时日一久,见无异状,也就相安。谁知暗伏着一个后患,不久就要发作。而九侠所投朱武夫妻二人,俱是隐居天山乌牛呷的隐士,与任中迟相交十余年,去年为了当地山洪暴发,任氏父女又曾力请多次,方始移居堡内。九侠前接朱武的信,是在两年以前,如往乌牛呷,还要扑空。不过朱武在当地仍留有人,早晚仍能寻到罢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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