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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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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长舌书生 傅小保瞠目咋舌,骇异不止,脑海中一阵纷念疾转,始终记不起这一辈子会在什么地方,认识过这么一个丑陋朋友?他倒并不是嫌他面容难看,实在因为自己既与他素未谋面,他却缘何一路上调侃自己,故作神秘呢? 他嘴唇方才张得一张,尚未曾询问出口,那丑陋少年却已经咧嘴咯咯笑起来,迅速地站起身来,叫道:“小傅,你怎么这时候才到呀?为兄只不过先行一步,却早在十天之前,便到了这里,嘿嘿,你叫为兄等得好苦呀!” 傅小保闻言更是一惊,暗忖: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就算知道我姓氏及此来目的,也还罢了,干嘛这么一见如故,竟然称我“小傅”,就似与我有多年私交似的?看来此人只怕是个疯子。他勉强忍住心中的好奇与别扭,不自然地淡淡一笑,刚要开口,谁知那丑面少年突又尖声咯咯大笑起来,说道:“他XX的,真要笑死人,小傅呀,为兄告诉你一件事,这十天来,刁家寨和洛伽岛的人,真被为兄我治惨啦!到今天,全躲了个一干二净,再也不敢来这附近十里以内现眼,他XX的,真他妈有意思。” 傅小保把已到喉间的问话,只得又咽了下去,心里泛起一阵厌恶。暗想这人像貌美丑且不谈它,单只出口这么粗鲁,枉他穿了这一身文绉绉的新衣服,怎的人物衣冠,竟会如此不相配的。于是,面上笑容一敛,冷冷说道:“不知兄台是何处高人?在下自觉与兄台从无一面之识……” 丑少年不待他把话说完,忽然又咧开鲜红大口,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锐笑声,抢着说:“小傅,你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你,你不是就叫博小保?你不是原来拜给刁人杰做干儿子,后来又叛离刁家寨,投到那疯子唐百州的门下么?我说这些话可对吗?我这做兄长的,可没有过甚其词吧!” 傅小保更是大感不悦,一阵脸红,剑眉突剔,道:“朋友,姓傅的与你无恨无怨,你怎么如此折辱于人?姓傅的可以任你羞辱,你如侮及傅某的师门,可别怪……” 丑少年哈哈笑道:“哟!你还蛮护着你那疯子师父么?好好好,算为兄出言不逊,咱们不谈这些,你不是要去刁家寨吗?不知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没有?是明抢呢?还是暗偷呢?” 博小保心中微惊,暗忖:这怪人怎的将自己身世姓名,师承门派,连此行目的都打听得如此清楚?若说他不怀好意,似乎一路上又犯不着处处为自己安排食宿,这十天之内,更将刁家寨爪牙眼线,尽都驱出大竹河,专心一直等候着自己的到来。难道说他真与自己有什么瓜葛关系,只因自己言谈过激,无法冷冷静静的谈谈吗? 他本是心地淳厚之人,如此一想,倒把怪少年适才粗鲁取笑的愤满之情,忘得一干二净,脸上歉然一笑,缓缓走到一张椅子旁,轻轻坐下。 那丑怪少年见了,急忙笑道:“你瞧我这做兄长的有多粗心大意,你来了这一会,连让你坐下也没有,说起来当真失礼得很。小傅,好在你我都不是泛泛之交了,来,甭客气,请随便坐下再谈吧!”说罢,自顾也拉了一把椅子,对着傅小保,张腿叉手,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两跟迷迷望着他,就好像对于傅小保软化了态度,屈服落坐,感到十二分得意似的。 傅小保冷眼见他这种毫无教养的言谈举动,心中气闷万分,无论他怎么思忖,也推测不出当前这个既冒失,又粗鲁的新朋友,是个什么出身来路?于是勉强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那丑少年却又抢着笑道:“小傅,看你神情,好似对我有些不甚了解。这也难怪,你我虽说渊源深厚,彼此究竟初次相交。其实呀,我这个人为人最是豪爽,向来不拘小节,直比当年梁山泊中的李逵与鲁智深,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现在自然不信,相处久了,你就了解我的豪迈爽朗的个性了。那时候呀,小傅,你才相信为兄乃是天下第一个有为男儿,第一个容易结交的好朋友咧!”说完,便自顾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傅小保听了,忍不住肚里暗笑,心想只怕你不是天下第一个有为男儿,倒有些像天下第一个脸皮厚,第一个自吹自擂的吹牛大王哩。便淡淡一笑,道:“老兄豪迈之情,已是不需再介绍了,倒是老兄这种刚健的谈锋,每次抢着说话,不让人开口,这一点真可以独步天下,无人能及。” 丑少年纵声大笑,说道:“对对对,你说这话,果真是最知我的为人了,我若不是有这点特长专技,怎会在江湖之中,轻易赢得那‘长舌书生’的盛名呢!” 傅小保陡地一惊,讶然道:“什么?‘长舌书生’?在下真是孤陋寡闻,怎的从未听过,武林中还有‘长舌书生’这份名号?那么,老兄姓氏,可否也一并相告呢?” 丑少年颇有得意之色,点头晃脑说道:“这也怪不得你,为兄虽然辈份甚尊,但一来年岁尚轻,二来从来甚少在江湖行走。只最近数月,方才仗剑行道江湖,能在短短数月之内,挣得这份响亮名号,的确已是不易之极了……” 傅小保哪来心情听他自吹自擂,急忙打断他的话头,抢着道:“那么,兄台究竟是何门何派?贵姓大名,又是怎样称呼的呢?” 丑少年笑道:“你别一心一意打听我的来历,我若果真说出姓氏来历,只怕你要恍然大悟,跪倒给我磕头行礼了,我这人最见不得这种酸文褥礼,是以不愿将姓氏来历,告诉给你知道。” 傅小保冷笑一声,道:“只要老兄说出来历姓氏,果然是武林前辈,德高望重之人,别说要在下叩头行礼,就是三拜九叩,在下看在敬老尊贤份上,也无半句怨言。”说到这里,略为一顿,沉声又道:“不过,要是老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味拿在下逗笑取乐,那时候,可别怪在下要失礼哩!” 丑少年毫不为他的恐吓言词所动,咯咯一阵尖笑,说道:“这样最好不过,你且先别问我的来历,我倒要请问你一声,你既然拜在疯子唐百州门人,你可知道,唐百州同门有一个姓梁名承彦的师兄,人称‘终南剑客’的人吗?” 傅小保微微一愣,忙答道:“不错,在下曾听恩师谈起,的确有这么一位师伯,唯这位师伯已被人陷害,丧生在终南山中,所遗妻女,至今下落不明。在下曾奉先师遗命,只等此间事了,便得立即前往探查那位师伯母母女下落,但这与阁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丑少年陡然收敛了脸上笑容,刹时之间,神情一变,好像有满腹悲愤,涌塞在喉内,略停了停,又轻轻哼了一声,这才正色说道:“你不是要问我是谁吗?方才你所说终南剑客梁承彦的遗霜,正是崔某的表姊。算起来,我与令师伯乃系姻亲兄弟,你师父唐百州与我甚稔,只不过你入门较晚,咱们未能相识一面罢了。” 傅小保大大吃了一惊,霍地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这么说起来,傅小保当真失礼得很,但不知崔前辈尊讳是如何称呼的?又怎知傅小保身世际遇,及此来目的呢?” 丑少年嘴角牵动,展露出一种难看至极的笑容,但这笑容一现即隐,依然正色摆手,示意博小保仍旧坐下,说道:“你我辈份虽有别,毕竟年纪相仿,况且这关系说来也牵连太远了,所以我只不过以兄长自居,咱们最好别这么拘礼,你且坐下,咱们慢慢谈话。” 此时傅小保心中甚是惶恐,皆因他自从投拜唐百州门下,仅知师伯梁承彦惨遭仇家陷害,师伯母和一个小师妹下落不明,从未听说梁承彦尚有这么一个丑陋的内表弟。但这关连的确过于疏远,恩师无暇提及,也是情理之内的事,他自然不敢怀疑这丑怪少年所说亲谊关系。但他有一些不解的,就是年轻的前辈(凭良心说,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人家才对),何以能知道自己的详细来历,以及远从天全县客店开始,就一直替自己暗中付账,而又不肯在途中现身一见呢? 他心中疑团纠结,哪能解它得开,是以急急问了这些话以后,便怔怔凝视着那丑怪少年,焦急地等候他如何回答。 丑少年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你心中疑问重重,其实这也怪不得你,说起来,话又长了。为兄虽与你师父师伯均甚熟稳,但总为了自小生得这面上丑恶形像,一直埋首深山,除了苦练武功,可说很少在江湖中行走。然而,我这个人又不是个能静度冷清岁月的性格儿,偶尔憋不住了,下山游荡些时,这胸中积压许久的话,往往恨不得找个知己朋友,畅意倾吐,方才快意。是以,渐渐地,就被那些好事之徒,替我取了这‘长舌书生’的绰号。其实长舌二字,应指那些搬弄是非的妇人才对,我虽然爱说话一些,却从不拨弄是非,又怎当得长舌两个字呢?” 傅小保听他说了半天,依然没有谈到正题,心中很是不耐,但此时这丑人表明身份,已是自己长辈,他可不能再似先前那么催促和讥讽人家,只得耐着性子,装得很凝神倾听的模样。 丑少年顿了顿,又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道:“……我一知道这个外号,心里当时气得不得了,一赌气,就足足有两年未曾离过山,唉!谁知等我数月之前,想起来赶到终南山表姊和表姊夫那儿去探探亲戚,却竟然只见到一堆废墟了……”说到这里,他又低头用袖角偷偷擦泪,神情极是凄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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