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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疑问重重

  再看那图边也有字,写着:天缘人缘,天算人算,真是我徒,精光相见。唐百州看了这四句,猛可里暗吃一惊,忖道:别看它似是疯语,却怎知我此时如此形像,莫非冥冥之中,果有因果缘份吗?如此倒不可等闲视之了。他看了那三粒药丸一眼,心里拿不定是吃下去好,还是不吃的好?想了好一阵,还是暂时不吃,再看看第三页再说。

  他轻轻翻开第三页,但仅只匆匆看了上面字迹一遍,连忙合上书本,一把抓起那三粒药丸,嚼了几嚼,便咽了下去,原来那第三页上也写着四句,写的是:心已不诚,神也不灵,不吞药丸,别入我门。

  吞下了三粒药丸,唐百州已是心中诚敬,知道这本书看来疯痴,必有深意,停了一会,觉得并没有什么异状,当下恭恭敬敬,再往下翻闽,以后不过八九页,前八页中,每一页上都画着一副图,图中一个剑招,下面并有八式变化,合成八八六十四招,每一招都注着诀要,并且有个古怪名字,顺着秩序是“万花乱抖”、“混身哆嗦”、“摇头摆尾”、“踉跄踢跶”、“花枝招展”、“醉态可掬”、“豆腐挑刺”、“反捣蒜头”。最后一页,画着一个混身寸缕俱无,满脸麻子,胡须丛生,又脏又丑一个老头儿,上写着:“至圣练剑祖宗顾大麻子神像’。画像下面并有几列蝇头小字,是:入门弟子知悉,别看为师貌丑陋人疯,然为师潜心剑术,盖百年也,百年苦研,广罗天下,仅得八式,你叫为师安得不疯?安得不狂也哉?

  人云:天下剑术,源于武当。为师云:天下剑术,止于顾大麻子。夫何云乎此?皆因为师穷毕生之力,集各派精华,润以大智大慧,所得者,不过八式,凭此八式,纵横天下凡五十年,大小近千战,竟无一人能解能破,悠悠痴心,无以为赏,自断双腿,亲埋慧剑,欲穷七日之思,终仍含恨以殁,虽非剑魔,早成剑痴也。是特昭告门人曰:得我心法,但能演练八日,每日一式,万不可逾,八日后出室试剑,务继为师遗志,行走江湖,但逢能解破八剑之士,虽海角天涯,迢迢万里,切记设剑为祭,通祷告我,勿忘勿忘,为师聆此佳音,纵在九泉,须当含笑焉。

  唐百州看了这篇字迹,心中感慨万端,似这自称“顾大麻子”的前辈,终身迷于剑术,虽达至臻,仍然未得心安,临终封剑留书,筑成剑坟,宁让己身断腿坐毙(至于他何以必须自断双腿,书上未记,至今仍属悬案),忍受七日苦楚,不过自求解破之法,当真称得上“剑痴”二字了。他合上剑诀,又见封背上另有再行字迹,写道:本门心法,传男不传女,须知: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似此安能传授?万万懔遵勿违。

  唐百州忍不住好笑,这位师父,的确好生奇特,当下又起身再向枯骨拜了三拜,独自重又翻阅剑书,细观那八式剑法,有何奥妙?

  他前师心圆大师本来就是个剑术大师,首创的一部“灵蛇剑法”已是天下独步,无人能及,谁知道他细看这图八招魔剑,却越看越奇,越看越惊,皆因这八招稀奇古怪名称剑招,的确包罗万象,变化无穷,几乎搜罗了整个武林所闻所见精妙招式,更有许多令人难以预知的转变臆含在内,其精纯绝妙,“灵蛇剑法”真是望尘莫及,看得他爱不忍释手,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猛地一惊,顾老前辈不是严叮只许演练八日吗?现在天色一暗,第一天已过一半,不知道得着剑诀的时间算不算在内,如果要算,就只有七天一夜了,须得立刻开始演练才好。

  于是,他忙走到壁角,拾回那一柄“玄铁剑”来,拔剑出鞘,就感到这柄剑比平常宝剑重了两倍不止,他这时对顾大麻子钦仰万分,连带也相信这柄“玄铁剑”必是一柄好剑,设非好剑,以顾大麻子那等嗜剑如命的人怎肯为它建冢埋葬?不过,他倒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那本“魔剑无上心法”上对这柄“玄铁剑”竟然只字未提,而这剑份量过重,演起来必然吃力异常,好在他自吃了蟒血,精力也不止倍增,目能夜间视物,倒不虑日夜之分,立刻开始照着记载演练了起来。

  这—夜全神贯注,不眠不休,既不觉得倦,也不觉得饿,初时,他只当是精力集中,暂时忘了倦饿,谁知道第二天一整天,又是不眠不休,仍然精神奕奕,方始有些奇怪,而且,“玄铁剑”初使时份量大重,甚不称手,渐渐地也毫无所觉了,他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顾大麻子千嘱万提,要吞下那三粒药丸的原因。

  如此奇缘,他哪肯轻易放过,就这样日以继夜,连续不缀,练到第六日,忽感到那一招“醉态可掬”甚难揣摹学仿,反复练了多次,自己都觉得无法得其神髓,心里一泄气,便顺手把剑向地上一插,要歇歇再练。

  哪知“玄铁剑’才着地面,却听得”叮”的一声轻响,远在三尺以外的那柄青钢剑竟然自动飞了过来,紧紧贴在玄铁剑上,唐百州把两柄剑都拾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青钢剑拆离,手一松,它又自动贴了过去,累试不爽,原来玄铁剑上竟有强烈的磁性,他陡的心里一动,忖道:对啦!像这神剑如和别人对招,对手兵刃处处被自己牵制,欲其往东,他不能往西,欲其往南,他无法向北,依着招式图上这样一剑,对手岂不非跟着转动不可,那种颠颠倒倒的模样,不是“醉态可掬”是什么?敢情这“醉态可掬”,是指对手,而不是指自己。但他又想:不对,对手用钢铁金属所制兵刃,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如是人家用的其他东西制成兵刃,不受磁性牵制,却如何是好,想了半天,仍是想不透,于是,坐在石桌上,手里将两柄剑一吸一离的把玩着,一面心里细细在揣测。

  偶然一个不在意,玄铁剑的剑锋转了转,他另一只手横握着青钢剑,手一松,青钢剑被吸了过去,但却碰着玄铁剑剑锋,竟然“锵”地一声响,一折两段。

  唐百州大惊,再试了几次,均应声而折,敢情这玄铁剑貌虽不扬,却极是锋利无比,这一来,使他豁然贯通,不是吗?对方使用金属兵刃,自己就是这一招“醉态可掬”,倘若不用金属兵器,就用下一招“豆腐挑刺”,哪怕他不被挑得稀烂,弃甲曳兵而逃哩!

  他天资本已不错,如今举一反三,进步神速,第七日过去,已将“魔剑八式”牢牢记住,使得也纯熟异常,第八日反复演练一遍,衣履已干,穿上衣物,本想全身向顾大麻子的遗骼拜别,又想到他书上“……毋需磕头,不要拜神……”八个字来,当下展颜一笑,心道:师父生性旷达,不拘小节,却不可违拗了他老人家。便仅只唱了个大喏,就用断剑把剑墓摊大一些,收起遗骸,葬入地下,再看看地上死去的巨蟒,又割开蟒头,取了珍贵的蟒珠,去皮去肉,将蟒骨也取了,准备将来制成蟒骨鞭备用,这才恭身向顾大麻子墓上一揖,仍由石洞出来,寻了些石块,堵了洞口,放开大步,哈哈狂笑离去。

  这一路觅路出山,一面走,一面又将“魔剑八式”重复演练,行得极是缓慢,饿了便随意猎些野物,烤着充饥,脑海中无时无刻不盘旋着那八式剑招,真个是如痴似狂,半疯半癫。

  要知一个好武的人,一旦得着至高无上的武术,正如一个乞儿拾着黄金,他们整日梦寐以求的,就只有精妙绝伦的武功,如今遽然获得,怎不令他满怀兴奋,乐以忘形呢?顾大麻子是如此,唐百州也是如此,即算是读者诸君和在下,在当今科学昌明,人要征服太空的时代,倘能学得绝世武功,谁也会乐得手舞足蹈,不知如何是好了。

  唐百州停停走走,到第三天才走出了山区,来到一个小镇上,摸摸肚皮有些饿了,便摇摇摆摆踱进镇来,想找一家酒楼,先吃一个够再说。

  岂知他才到街上,迎面见到他的人,全都趋避不已,偶尔碰见个胆子大一些的,亦是远远避开,并且,全用一种又惊又骇的眼光,向估上上下下打量。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除了旧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呀?啊!他明白过来,原来身上全沽着一片血迹,才令人见了惊怕,这血迹有他自己左眼流下来的,也有蟒血,殷红一大片,想洗也洗不掉了,他本可以再买一件,但转念又想:就这样也好,你们不沾我,我也不稀罕你们,人心都是烂透了的桔子,你们杀人不见血倒不自觉,看了我身上血迹就东躲西藏,装成那副菩萨模样了吗?须知我这直是自己的,不比你们喝别人的血强得多!所以,他泰然处之,仍是悬着锈剑,摇摆机而行。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感觉到,那就是除了他身上血迹之外,满头满脸也沽着蟒血,尤其是口边,更是鲜红一片,好不怕人,这种蟒血本不易洗涤,时日一久,早进入皮肤,纵然洗,也不能全都洗去,试想,见了这么一个怪模怪样的血人,怎能叫人不怕不躲?

  但唐百州就不理会这些,一摇三摆,进了一家酒楼,刚跨进店,就把跑堂的赫了一跳,只疑是冤鬼显形,叫了声:“我的娘呀!”掉转头向店里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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