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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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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坟墓是他在伤神悲恸之际,因陋就简,匆匆掘就,埋得既不太深,又无棺木盛殓,只用一条草席卷盖着尸体,十几天来,气候虽寒,不知已经腐烂了没有? 他一面感伤,一面掘坟,不多一会,泥土中已露出一角草席。 望着那沾满泥土污渍的草席,韦松心里一阵酸,眼睛早充满朦胧泪光,草席下,便是他儿时情侣兰表妹,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掀开它来。 他缓缓抬起头来,凝视少女,幽幽道:“我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最好别*她一个清白的女孩子,死后仍要暴尸露骨。” 那少女怒火上冲,不等他说完,突然冷哼一声,深手抓住草席,用力一掀。 一锨之下,少女和韦松不约而同,发出一声骇异的惊呼——原来那草席之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尸体。 这个出人意外的变化,使韦松脑中轰鸣,如中重击,他揉了一下眼,定神再看,仍然没有尸体,不但尸体,连一片女孩子的衣襟裙角也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亲手埋的尸体,亲手掩的坟土,怎么会——? 他扬手抛掉铁锹,双手急抓,把草席从泥土里拖出来,然后失魂落魄地在坟坑中乱翻乱爬,好像那尸体已经化作蚯蚓,从泥土中逃掉了。 少大惊愕地问:“表哥,你埋葬的人呢?” 韦松霍然抬头,眼中遍布血丝,狠狠瞪视着她,好半晌,才冷声道:“好毒的计谋,你以为这样一来,我就会相信她还没有死?就会把你当作兰表妹,从此堕入你阴险的圈套之中!” 少女被他急怒之状,吓得举手掩口,步步后退,连连摇着头,道:“不!不!韦表哥,相信我……” 韦松咬牙作声,步步前*。冷哼道;“嘿!相信你!当然相信你,我相信你就是万毒教那位心狠手辣的田秀贞,更相信就是你下的毒手,害死了我的爹娘、叔叔和兰表妹。” “不!你错了……” “错了?聪明的教主,你自己才打错主意了,你虽然用尽心机,却没有想到,这一来弄巧成拙,你应该想想,尸体无缘无故失踪,我会不追究吗?” 少女步步后退,声嘶力竭地叫道:“韦表哥,求求你,你听我解释——” 韦松怒吼道;“我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田秀贞,你的手段也太狠毒了,今天有你无我,我要替惨死的父母报仇,替可怜的表妹报仇,更要替君山之上,被你予宰予割的六大门派报仇!” 那少女只是摇头,无法插口,蓦地身子被一堵硬壁阻住,回头一看,已退到茅屋之前。 她方一回顾,猛听韦松一声怒吼,顿觉有一股强猛无比的劲力,恍如排山倒海,怒卷而至。匆忙间,莲足一点墙根,身子已弹射而起。 但她应变虽快,韦松却比她更快,左掌才出,右掌又至,‘大能神手八式’第二招‘怒海沉鲸’业已挥洒而出,低喝一声:“着!” 少女身形乍起,直被一股浑厚内力去中左肩,整个身子,仿佛断线风筝,凌空飘起,翻翻滚滚,掉过茅屋,喉间一阵甜,人在空中,便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朦胧中,她好像听见韦松兀自喃喃咒骂些什么,她想分辨,但还未张口,身子已重重摔落在雪地上,一阵心血翻涌,又吐了一口血,便沉沉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许久,当她再睁开眼来,却发觉自己正仰卧在一张锦绣簇新的绣榻上,身上盖着绒被,满目花团锦簇,仿佛置身在是宫里。 她撑起半个身子,想要爬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身子才动,左肩上顿觉奇痛难忍,不知不觉发出一声痛哼! 随着她的哼声,两名绿衣女郎犹如翩翩蝴蝶般飞了过来,其中一个轻声向外低唤道;“教主醒过来啦!快传欧阳护法!” “教主”她心里深深一怔,自忖道:“这是什么地方?她们怎会把我当作什么教主?岂不又是一桩怪事?” 那两名绿衣女郎各自含笑向她躬行裣衽为礼,一个上来替她扶起上半身,另一个便塞了一只锦垫在她背后,使她舒舒服服靠在床榻上,接着,女郎轻击玉掌,房门垂帘徽荡,又鸦雀无声进来两名绿衣少女,捧着两只金边白瓷汤盆。 她被这玄妙的情景,弄得眼花目眩,张惶四颀,见这房间虽不太大,却布置豪华而雅致,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满室芳香扑鼻,显然是专为女孩子起居而准备的。两侧壁上,各有三个不太大的窗孔,从开着的窗孔望出去,青天碧蓝如洗,阵阵微风,穿窗而人,带来一阵略呈腥味的气流。 她蓦地心中一动,惊忖道:“呀!这是一条船,她们要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 思忖问,绿衣女郎已揭开瓷盆盆盖,竟是一碗小米香粥,一盘精致的点心,四个女郎分立左右,用一把银制汤匙,缓缓地喂给她吃。 她正有些饥饿,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说。 这时候,舱外有人轻咳一声,一个绿衣侍女低声道:“教主,欧阳护法来了,叫他进来吗广?” 她不置可否地“晤”了一声,那女郎便扬声道:“教主准欧阳护法进舱。” 门帘一锨,一个黑袍白髯的老人,大步走了进来,她一见这老人目蕴神光,龙行虎步,竟是个身负绝学的武林健者,登时心里暗惊;默默垂下眼去。 那老人在距离绣榻五尺外停住,躬身拱手道:“救护来迟,致使教主受此创伤,欧阳琰罪孽深重,尚望教主见谅。” 徐文兰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淡淡一笑,装做牵动伤势,眉头微敛。 欧阳琰脸上顿现戚容,忙道:“教主不慎被人以重手法震伤内腑,老朽已替教主服下本教疗伤圣药‘琼瑶丹’,只消好好将息一些时候,自能痊愈。” 说着,语声一顿,又道:“此次教主抓身远离,不知被何人暗算,受此重伤?” 徐文兰脱口道:“就是那韦表……突觉失言,忙把 ‘哥’字又咽了回去。 欧阳琰似乎一惊,道:“是那在君山会上扰乱的韦姓少年吗?” 徐文兰只得点点头,道:“正是他,韦松。” 欧阳琰惊容更盛,沉吟片刻,才道:“敢情果然不出教主所料,那小辈不担毁去了本教地心火毒,同时并未淹死湖中,不过,教主且放心,如今中原六大门派均已诚服本教,谅他一个无名小辈,迟早难逃咱们掌握。” 徐文兰至此才渐渐有些明白,原来这些家伙,竟是韦松口中的“万毒教”门下,但她却不知怎会被他救上船来;并且把自己当作了教主。 难道说,那田秀贞果然跟自己长得一般模样,因此他们误认了? 想到这里,胆量顿时壮了许多,心道:我索性冒充到底。看你们万毒教是个什么东西?便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我呢?” 欧阳琰道:“老朽正率领少林、峨嵋两派掌门人,准备令他们远赴昆仑责问爽约之事,途中闻得教主呼喝之声,及待赶去,终嫌迟了一步……” 徐文兰忙问道:“你们看见韦松了没有?” 欧阳琰道;“咱们寻到茅屋前,那韦松已经离去,所以并未遇见,否则,也不致让他从容脱身而去了。” 徐文兰暗暗松弛一口气,本想再问问韦松父母惨死的原因及经过,又怕问得太多,露了马脚,只得暂时忍耐住,挥挥手道:“我倦得很,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静休息一会儿。” 欧阳琰拱手为礼,退后几步,忽然躬身又问;“教主左脚伤处,没有受到损伤吧?” 徐文兰心里一跳,连忙含糊应道:“还好,没有什么?” “那就好了,教主好好将息,老朽告退。” 欧阳琰招呼四名女侍,躬身退出舱外,徐文兰吐出一口气,正跃入紊乱的心情中,忽然听得榻侧有人“卟嗤”轻声一笑。” 她一惊之下,扭头回顾,却见是个绿衣女侍,竟一直立在榻前未曾离去,那女郎大约有十五六岁,眉目极是娟秀,正掩着檀口,吃吃轻笑。 徐文兰暗叫“好险’,幸亏还没有露出马脚,这女郎年 纪虽小,呼吸竟达无声无息的境界,武功只怕不弱,要是被 她看出破绽来,那就不得了啦! 于是,她脸色一沉,道:“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绿衣女郎笑道:“婢子晓梅,是专职侍候教主起居的,不敢擅离。” 徐文兰皱眉道:“那么,你笑什么?” 绿衣女郎低声道:“婢子笑教主真能演戏,竟连欧阳护法部被瞒过了。” 徐文兰骇然大惊,顾不得伤势,从榻上一跃而起,沉声叱道:“你——你说什么?” 那绿衣女郎笑道;“别害怕,更别大声,这件事只要惊动了第三个人,你纵有通天本领,也难逃出万毒教掌握。” 她抿嘴一笑,凑过身来,轻声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跟教主长得相像,胆量又大,行事应变,既沉着又机警、叫人从心底佩服你。” 徐文兰不知她言中何意?呐呐半晌,才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晓梅幽幽一叹,道;“一个不甘堕落的弱女子罢了!姑娘请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告诉任何人的。” 徐文兰愕然失措,道:“你怎么认出我不是田秀贞呢?人家都说她和我长得一个模样?” 晓梅道:“是的,你跟她相貌的确分辨不出,但万毒教主一只左脚,齐胫折断,是以义肢代用,而你的左脚,却完好无伤,我在昨天替你换衣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 徐文兰连忙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好妹妹,你既然看出破绽,刚才怎么不揭穿我?咱们无一面之识,你又是万毒教门下。” 晓梅眉头一剔,道:“万毒教中,也有不甘为恶的善良儿女,他们不是被情势所*,便是身中剧毒,迫得终生效忠教主,不敢生出贰念,其实,谁又真心愿意做这种挟毒自重,涂炭苍生的勾当,就拿我来说吧!自从八年前被万毒教从川中故乡挟持出来,起初侍候老教主,后来才派来作教主贴身侍女,这些年来,目睹他们作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心虽不满,可是,却不敢出半个字怨言,因为,我们都吃过一种毒丸,必须定时分服解药,否则,毒性 一发,便无药可救 徐文兰惊问道:“你说,他们教中,还有老教主?” “是的,但老教主半身走火火魔,无法行动,已经不再过问教中事务了。” “方才那欧阳护法又是谁?” “他们是孪生兄弟二人,武功极高,具说不在老教主之下,兄名欧阳琰,第名欧阳珉,这两人如今是教中灵魂,最要留神防范他们才好。” “好妹妹,你既然也不愿再助纣为恶,趁他们还没发现我是假冒的教主,咱们设法把解药骗到手,一起逃离魔掌吧!” 晓梅跪了下来,道:“姑娘如能为婢子取到解药,何异再生父母,咱们倒不必急于逃走,干脆姑娘就假冒教主,觅得机会,毁了万毒教,为天下武林,除此一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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