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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穴山,山高林密,松柏苍郁。繁花似锦,溪水潺潺,飞泉宕荡,风光秀丽,景色宜人。 就在群山环抱的一个山谷中,一座气势恢宏、翠瓦红墙的寺院,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寺院翘檐上风铃声声,清脆悦耳。 寺院后的山坡上,石塔如林。其中有一座七祖舍利塔,塔高十丈右余,一色的青灰砖砌成。塔呈方形,共有九层,层层峦檐,四楞四线。塔顶由覆钵、相轮、宝盖及火焰组成。整座塔看去浑然一体,巍峨壮丽。 由于寺院地处深山,香客甚少,因此显得十分清幽寂静。 然而,就在这寂静的深山古寺里,一场特大阴谋正在秘密酝酿。所有通向寺庙的山间小径均由身着不同服饰的武林人物把守,明桩暗卡,星罗棋布,纵是一只飞鸟也难穿越。寺庙内外,三三两两聚着许多人,或蹲或坐,或躺或站,大树下,岩石上,寺墙边,大群外,随处可见,怕有好几百人。 大殿旁的钟楼里,横躺坚卧拥挤着二十几名光头和尚,他们全都象死一般昏昏入睡,似是被外来闯入者制了睡穴。 大殿中雁翅般排立着数十人,人人垂手穆立,种情异常庄重。大殿正中赫然站着二郎神君和颜良等四人,大家一言不发,好象在等候什么人。 日已偏西,突然从大殿外传来一声清越嘹亮的吆喝声:“教主到!” 喊话之人内力精纯深厚,震得大殿内外所有的人两耳欲聋。 随着话音,殿外飘然进入五人。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居中一人,身材高大,丰面朗目,剑眉入鬓,一头青丝高挽发鬓,双掌白嫩、十指修长,从他红润光滑的皮肤看,他不会超过五十岁。他身穿一件明黄色的儒服,腰系大红丝带,步展稳健,神态严肃,大步走向正中一把雕花靠背椅,从容不迫地坐下,举自扫视殿内所有的人。跟在他前后的四人左右一分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活象庙里的金刚。 殿里的人见他坐定后,一齐跪下高呼:“属下参见教主,愿教主洪福齐天,寿比南山!”那阵势活脱脱象文武百官在金峦殿上参见皇帝。 明黄色在古代是皇帝的眼色,无有特别赏赐,谁也不敢穿着,如有逾越,祸灭九族。可他却穿着皇帝老子才能享用的明黄衣衫,神色傲然,君临一切地端座椅上,接受众人的叩拜。那威风,那气派,那不可一世的姿态,使人感到他象神一样凛然不可侵犯。 礼毕,众人站起,依然垂手肃立。 颜良跨前一步,躬身道:“师傅,人都到齐了,您老请下命吧!” 日月教教主点点头道:“宫副教主呢?” 颜良道:“他带着几名兄弟先行一步,踩探去了。” 教主鼻子轻哼一声:“嗯。来了多少人?” 颜良道:“三名总护法,十二名护法,七名分舵主,二百三十一名弟兄。 他讲的十二名护法,便是四名金衣护法,四名银衣护法,四名红衣护法,当初在少华山被端木翔龙击毙和被蛇咬死了两名金衣护法,一名银衣护法与两名红衣护法的空缺,看来已重新选拔凑齐。日月教真不乏武林高手,可谓人才济济。更令人吃惊的是,君山集贤庄庄主颜良竟是教主的徒弟。这教主是何方神圣,以往与属下见面均戴着面具,今日未戴面具,可在场之人却无一认识他。这些人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潮了,想不到他们的教主,一个数万教徒的领袖竟是这么年轻,是个江湖上的无名之辈。 只见他虎目蕴电,环扫众属下后,朗声说道:“本教主自秘密组织本教以来,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本教主呕心沥血,方有今日之成就。诸位,过去咱们人单势孤,不敢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如今,该剪除的对手十亭已去四五,九大门派已有二分之一掌握在本座手中,所剩者已是独木难撑,孤掌难鸣。所谓的正道、侠义门已是将倾大厦,即覆孤舟。纵有那么几个强硬对手,也难逃本座掌心。目前时机已经成熟,本座决定在十日内血洗武当,铲平少林。首先攻克这两座武林人视为泰山魁斗的堡垒!然后进剿天山,踏平峨嵋,让本教一统江猢,独尊武林!本座要让那些所谓侠义道人士跪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让他们发抖,让他们哭泣!现在本座命令:由总坛总巡察颜良带领三老及金、银、红衣护法各二人,弟兄一百名,立即奔赴武当山,血洗武当。余下众人随本座直取少林,诸位立即作好准备,两个时辰后起程。” 颜良待教主发号施分完毕,躬身施礼道:“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您老指示。 教主点头道:“说吧,诸位著有不明之处尽可提出,到时候一定要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若有怠慢,格杀勿论!” 颜良道:“师父,咱们既然要攻打武当,为何还要将湘、赣、鄂的弟兄们调到这里,再长途跋涉绕回武当呢了?” 教主道:“你问得好,为师这样做,其中自有道理。据报,鄂北地区有一名神秘老人在暗中活动,据为师分析,他很可能是龙虎神君那老匹夫。醉龙上官野芒老儿和龙虎神君的两名徒弟,在湖赣活动频繁。所以,为师秘密将你们调至此处,为的是转移他们的视线,将他们引到此处,然后再给它来个出其不意,杀它一个回马枪。让他们疲于奔命去吧。” 颜良道:“如此说,他们已被您老牵着鼻子引到这里来了? 教主道:“据上午收到的飞鸽传书,已在江浙一带发现他们的踪迹。为师为何要抓梁家那老不死的,目的就是要造成他们的恐慌,使之心在顾忌,不敢对咱们相逼太紧。待咱们消灭了少林、武当,回过头来再将他们吃掉。你等一路北上要十分隐蔽,若有差池,为师定斩不饶!” 颜良道:“师父,徒儿这一走,他们便会对您老压力增加,我看请三老留在您身边吧? 教主道:“不用了!为师心里有数,有副教主与日月水火四卫士,谅他们讨不了好去。少林秃驴,为师已早有安排。倒是你此行要多加小心,武当剑术非同小可,大意不得。” 颜良道:“徒儿记不了,您老还有什么吩咐么?” 教主道:“没有了,诸位还有什么话要说,但讲无妨。” 众人喜形于色,直相对视后接头。 “好,诸位休息一下便动身吧!”教主说完,垂下眼帘,双手合会,犹如老僧入定。 群贼摩拳擦掌,纷纷出殿准备去了。 夕阳离山头只有一丈来高的时候,颜良带着他那拨人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凤穴寺。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日月教教主也带着他那拨人马穿过谷口越过密林,踏着荆棘丛生,杂草掩盖,藤蔓缠绕的小径出了凤穴山。 就在这两拨人马离去片刻,庙后左麓奇峰密林中钻出一老二小,飞快地泻向凤穴寺。大殿外匾额上也狸猫似地轻飘飘跃下一人。几百名贼人谁也未想到这三丈多高的匾额后会有人藏着,并且只字不漏地将大殿内的谈话听了去。他便是昨夜三更便混到殿外,躲入匾额后的端木翔龙。那隐藏于左麓山峰密林中的一老二小,便是宫晓飞、柳海儿和霜雪寒。 四人在大殿汇合,将凤穴寺搜了个遍,确信贼人已走得干净,这才将钟楼上的和尚解开穴道,放了出来。这些和尚昏昏沉沉,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当端翔龙向他们讲述刚发生不久的事后,众和尚这才象从恶梦中醒来,心有余悸,冷汗直流。 端木翔龙问道:“各位师父,有谁知道有什么近路。能赶在赋人前头出山?” 众和尚争着向端木翔龙指路。端木翔龙看后都摇了摇头道:“贼人走的都是这些路。” 众和尚实在是想不出别的途径,全部哑然。端木翔龙笑道:“各位师父,有劳了。 和尚中走出一名身被大红袈裟的老和尚,合十道:“少侠,贫僧元觉,本寺主持。如少侠有什么差遣,本寺僧众均可听从少侠吩咐。” 端木翔龙道:“多谢大师,赋人高手如云,你们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一心念你们的佛吧。” 柳海儿突然问道:“翔龙哥,我有一事不明,贼人为何总选寺院活动落脚,比如少华山三清宫,九宫山元虚宫,衡山南岳庙和这里?” 端木翔龙道:“此中奥秘我已思想多时,我认为贼人之所以利用深山庙寺作为据点,有这几方面的原因,大凡寺庙,官府中人大都不去注意,且庙大能容人,贼人众多,行事诡秘,住在庙中不易引人注意,倘若有什么变化,只需往山里一钻一藏,很难被人发觉,不象市井村镇,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再说,大凡名寺大庙皆建于名山深谷,山高林密,草荒径稀,野兽出没。一般人较难攀越,大都不敢冒险涉足。山深人稀最能保守秘密。另外,名门大派,门规戒律,只好忍气吞声、甘为利用。因此,贼人多以深山寺庙为落足之处,不是没有道理的。”说完有意无急地看了元觉一眼。元觉不敢与之对视,惶恐地低下头,合掌念佛。 柳海儿从心眼里佩服,赞道:“翔龙哥,你好聪明。” 端木翔龙笑道:“哪里,玲妹过奖了。愚兄不过是在深山洞穴中无事可做,用心多读了些书罢了。出道后吃亏不少,经论思考琢磨,想的也就多了。各位师父请勿见笑。” 元觉抬起头道:“少侠天资聪慧,灵根异骨,乃人中龙凤,贫僧好生敬佩!” 端木翔龙道:“大师过奖!宫爷爷,贼人已去多时,咱们也该动身了。请您老带着玲妹和师弟火速北上,昼夜兼程,赶在贼人前头报信与武当得知。我去少林寺,看看贼人究竟能掀多大的风浪。这块令牌您老带着,沿途催请或号令侠义道中人士火速支持武当,尽可能将贼人围歼在武当山中。不知您老意下如何?” 宫晓飞接过令牌道:“此令乃你师门信物,请交与你师弟便可,爷爷我竭力还照你的意思去做,你就放心好了!”说罢,将令牌送给霜雪寒。 霜雪寒正等推辞,端木翔龙道:“也好,师弟你就收下吧,一得上要多听宫爷爷的,梁爷爷之事,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挂在心上。”说罢,从怀中掏出玉葫芦,倒出几位丹丸装在师父的玉瓶中,送与柳海儿道:“玲妹,此去风险甚大,你要多加保重。这个你带在身上,日服一位,自有好处。” 四人向凤穴寺的和尚道别,然后互道珍重,在寺前分了手。 宫晓飞带着柳海儿和霜雪寒往西北方向行去。走出好远,柳海儿还几次三番回头张望,依依不舍,挥手致意。 端木翔龙一直目送着三人消失在西北山麓的密林中,这才弹身射向正北深谷,星掷丸跳,几个起落无影无踪。 刹时,凤穴山寂群无声,恢复了两天前祥和宁静,空阔幽深的气氛。 高山,隶同伏牛山脉,东为太室山,中有峻极峰,西是少室山,延绵百几十里,仅古时称之为外方,只由于它横亘于中原大地,又称之为中岳,有“高高峻极”,“峻极于天”之说,是中国佛教禅宗的发源地。在少空山北麓五乳峰下,一座气势宏伟。占地数百亩的大寺,那便是名震海内外的佛教禅宗圣地、领袖武林千百年的少林寺。 此寺建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即公元495年。相传527年,孝昌三年,印度高僧菩提达摩一苇东渡,后到少林寺,首创了禅宗,称之为初祖。少林寺也因此而被称为祖庭。后来,达摩祖师在五乳峰上面壁九年,功果圆满,单履西归。 在离少林寺数里的西南钵盂峰上,有一座大殿,称为二祖庵。相传北魏时虎牢人(现荥阳)姬光,立意学怫,欲拜达摩祖师为师。达摩不收,姬光便在寺外鹅毛大雪中候立,直至大雪淹没了双膝,达摩乃不为其感动。姬光无奈,自断一臂,以表决心,达摩终为其感化,收为徒,称之为二祖。 二祖慧可断臂后曾在钵盂峰上养伤,少林寺的门徒为他盖了茅庐一间。达摩祖师为了磨砺他,掷杖入地,开了四井。井虽相近咫尺,却味各有异,分为酸,甜,苦,辣。二祖慧可春夏秋冬各食一井,持之以恒,矢志不移,终于获得达摩祖师的赞许,授之以衣钵。二祖庵便是后来的门徒纪念他而建立的。 这一日,寅时刚过,一条人影快似疾风闪电,从二祖庵南边里许的炼魔台上飞泻而下,顷刻便到了二祖庵外的一棵古柏下。 来人四下观望一阵,见黑沉沉的四周无甚异处,这才轻提身形,飘身上了庵墙,飞絮落雪般跃到庵内。然后悄悄游身移近大殿。 大殿内,烛光摇曳,香烟缭绕。供案左侧,一名年逾古稀的老和尚盘膝端坐蒲团上,轻捻佛珠,象是在行功打坐,又象是在默诵经文。 忽然,只见他双目倏然睁开,两股精光一闪,平静缓慢地说道:“哪位施主,半夜三更越墙而入,是上香还是还愿?” 来人从殿门边的柱子后闪出,躬身立于殿门外道:“晚辈端木翔龙,有要事叩见玄寂大师。” 少林寺和尚的辈份依次为玄、慧、虚、空、了、悟,这玄字辈乃少林寺硕果仅存的四位护法长老,他们是:玄寂,玄静,玄明,玄灭,端木翔龙所要求见的玄寂大师乃四长老之首,当今少林寺主持方丈慧明大师的师叔。 坐禅的老和尚将端木翔龙上下打量一番,缓缓道:“老纳便是玄寂,施主有事,请进殿内叙说。” 端木翔龙告罪一声,跨步进了大殿,来到玄寂大师跟前,执晚辈礼相见后,说道:“大师真可谓是得道高僧,临危不乱,还在此打坐修行。” 玄寂大师微微一笑道:“何来之危?莫非施主欲加害老纳不成?” 端木翔龙道:“大师,并非晚辈要加害于您,而是有人要毁灭整个少林寺。” 玄寂大师毫不动容道:“施主之言,实是危言耸听,不过老纳倒是相信。不知施主从何得知这一消息?” 端木翔龙便将事情的原由,简要地向玄寂大师讲了,末了道:“贼人中能与贵寺罗汉堂长老抗衡之人怕不下三五十个,更有好几个身手超一流的高手,并由日月教正副教主亲自督领,已将少林寺团团围困了。大师得赶快想个办法才是。” 玄寂大师不言不语,盯着端木翔龙腰间佩剑,半天才道:“施主与寂然大师有何渊源?” 端木翔龙见了寂寂大师神态,恍然大悟,暗忖道:“原来老和尚对我还不相信。”于是使肃然正色道:“那是先祖师爷爷。家父乃湖北秭归县人氏,武当俗家弟子,名叫端木仁荣。武当现掌门广凌子大师乃是晚辈师伯。大师从何得知晚辈身份?”他这是明知故问。 玄寂大师道:“老纳认识你腰间佩剑。” “您老见过这剑?” “老纳与寂然大师相差百数十年,怎能有幸相见,只是听师门先辈讲过,此刻乃天下第一神兵,巨阙、湛泸均不能与之相比,莫邪、干将也要逊色几分。此剑混灭世章已久,想不到竟然落在施主手中。据说你父还有一把墨龙剑,可否借老纳一观?” 端木翔龙遗憾地说道:“大师,实不相瞒,此剑乃晚辈无间中所得,墨龙剑晚辈已将它留在寂然大师得道开天之处。” 玄寂大师点点头,停止数动手中佛珠,道:“为人不可心贪,你宅心仁厚善良,不愧是神医后代,请坐下歇息,老纳有话对你说。” 端木翔龙急道:“大师,贼人即将发动,救人如救火,切不可拖延时间了! 玄寂大师道:“少侠不用担心,本寺之能领袖江湖于百年,岂是贼人一举区能毁灭的。本寺已作好充分准备,贼人如敢发动进攻,不啻飞蛾投火,自取灭亡。 端木翔龙一听,心中悬着的大石咚地一声落实了,便在玄寂大师对面盘膝坐下。 玄寂大师道:“前些时,江湖中有你的种种传闻,你可否将真实的经过,讲与老纳听听?”满面慈祥地望着端木翔龙。 端木翔龙淡淡一笑道:“大师询问,晚辈岂敢隐瞒。不过晚辈讲后还请大师明鉴。” 玄寂大师道:“老纳还未到耳聪目昏之年,自会分晓。” 端木翔龙便从头至尾,一五一十将自己出道以来的所作所为讲与玄寂知道。 玄寂大师听了他的叙述,沉吟片刻道:“武当一脉,老纳不敢妄言,但南岳大庙主持方丈乃老纳师侄,与本寺主持慧明同出一师,自八岁入寺,是老纳看着他长大的,他的行为品性均无可挑剔,怎会收留二郎神君,与贼人混为一伍?此事让人难以置信,你不可说与别人知道,到时,老纳自有主张。至于你的过去,老纳也得多方查证后,再作结论。多谢你兼程赶来报急,现在你请自便吧!” 端术翔龙急道:“大师,晚辈不敢说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但自信还能与日月教主和巫山神君等放手一搏,如蒙大师不弃,晚辈愿助贵寺一臂之力。” 玄寂大师见他说得极为恳切,朗声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除魔卫道,扶正去邪,乃为人之本,老纳岂可阻拦。只是看你双眉之间杀孽甚重,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少侠手下留情。” 端木翔龙道:“大师放心,谁该生,谁敢死,晚辈自全省得。晚辈去也。” 余音还在殿内回颓,端木翔龙的脚步声已在庵外十丈处消失,玄寂大师喟然长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后生可畏呀!” 玄寂大师缓缓立起,向殿后击掌三下,后殿一下子涌出十几名四五十岁的中年和尚,人人手中提刀拿棍,威风懔懔,杀气腾腾。 一位年过半百的和尚走在最前边,来到玄寂大师跟前,躬身施礼道:“师父有何吩咐?” 玄寂大师道:“贼人的力量比我们估计的强得多。慧岸,你带徒儿们好生在此守候,如遇逃窜贼人尽数拿下,待为师回来再作处置。” 慧岸道:“师父,您老留在此处,有什么事,交待弟子去办好了。” 玄寂大师道:“休得多言,一切按早先吩咐的去做。大寺有你慧明师兄,为师不过是去助助威而已,不必担心!”说罢,手捻佛珠,飘然出了二祖庵,脚不沾尘向少林寺奔去。 且说端木翔龙离开二祖庵后,顺着山脊小径向东北方向的少林寺奔去。行约二里,忽见前面数丈外一道黑影一闪而没,隐入一片树林中。 这里草深林密,灌木丛生,怪石交错。端木翔龙不敢大意,暗将神功运遍全身,紧扭着那条黑影射入林中深处,理索前进。 他耳听四方,眼观六路,正往前跃进,蓦地一声低啸,前面三丈外一棵大树后闪出四条黑影,一字排开,劈面拦住去路。 其中一人高声喝叱道:“什么人?站住!” 端木翔龙倏然刹住脚步,在距四人两丈外站定。他在黑夜视物如同白昼,早将对面四人看得清清楚楚。 对面四人乃一色淡黄色劲衣短靠,两人持刀,一人持剑,发话之人四十开外,两手空空象是领头的。 他突然想起白焕章告诉他,日月教人已经换了新装,不再是一色黑衣,而白焕章所在的豫南分舵便是身着淡黄色,心中已知定是贼人无疑了,便朗声叱道:“瞎了尔等狗眼,叫白焕章来见我!” 领头之人一下子软了下去,道:“您是……” “总舵金衣护法。”端木翔龙冷冷地回答,因为他此时穿的刚好也是一件鹅黄色的儒衫,由于星稀月谈,林中光线更暗,虽然双方相距甚近,但在贼人眼中,他确实穿的是金色衣服。 领头的贼人满脸陪笑,道:“您老请息怒,小的们身负使命,不得不合此,还请您老说出今晚暗号切口,小的方好通报。” 端木翔龙沉声道:“大胆,此处使二祖庵甚近,你不怕被敌人听了去么?” 领头的贼人面有难色道:“这……” 端木翔龙故作沉吟,道:“好吧,你们过来一人,只告诉你们。” 领头贼人想了想道:“还是请您老过来吧,小的不敢擅离职守。” 端木翔龙道:“也好!”欺身便到了四人面前,双手疾点,指风隐发哧哧破空之声,四名贼人连他是怎样到了跟前的也未看清,便已被他点中穴道,软软地瘫倒在地。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直骇得一点亡魂脱顶而出,脑子是一片空白,面无人色。 端木翔龙凑近领头的贼人,低声道:“朋友,死活全在一念之差,待我解开你的哑穴,要死你可高呼求救,要活说出此处还有多少暗桩,听明白了么?” 说罢手掌轻轻一切,解开了他的哑穴。那家伙早已骇得魂不附体,哪敢说半个不字,一五一十将沿途暗卡说了出来。 端木翔龙从他口中知道,原来他是豫南分舵的信使,刚从少林寺来,向沿途暗卡传达总舵命令,因为这一线归他们豫南分舵防守。少林寺的和尚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要他们严密注意二祖庵的动静,并堵截少林寺逃窜的和尚。这里是他们设伏的最后一道卡子,先前端木翔龙看见一闪而没的人影便是他。 端木翔龙冷笑一声道:“你们在此好好睡上一觉吧。” 一抬手点了他与其他三人的昏睡穴,四人便昏昏迷迷地睡了过去,纵是有人找到他们,十二个时后内也休想将他们弄醒,端木翔龙此时的点穴手法,就是他师父梁秋实与师祖龙虎神君,恐怕也得下一番功夫才能解开,更不用说别人了。难怪第二天清晨,慧岸带人支援少林寺,沿途发现三十多名睡得象死猪一样的贼人。这可苦了他与手下弟子,几乎人人都往二祖庵搬运过一名俘虏。 端木翔龙一路潜行,都是悄无声息地便将埋伏在这线的贼人收拾了。当他来到距少林寺三里远的一片竹林外时,突然从竹林中射出几道暗器,尖锐呼啸的破空声使他心中一凛,暗道:“此贼好大的手劲!”随即反手一抄,将两件暗器接在手中。一看是两把柳叶飞刀,此刀比寻常人使用的要窄一分,长一寸,沉甸甸的。武林中使用柳叶飞刀这种暗器的,大都是女流之辈,端木翔龙因而断定埋伏在竹林中之人,定有一名身手不凡的女人。 随着又有三枚铁弹子擦着他的顶门飞过,厉啸震耳。 铁弹子后又有九把飞刀直打的上中下三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随着飞刀呼啸之声飘向他耳中:“好小子,看不出还有两手,敢接我的飞刀。” 端木翔龙站定身形,任凭九把劈面射来的飞刀打在身上。飞刀击中护体真气,冷冰凉地使他打了个冷颤,心道:“贼婆娘,果真有些邪门!” “哈哈,我打中他了!”嗲声嗲气中带着兴奋张狂,她将身边竹子摇得哗哗直响。 “三娘真不愧追魂手,谁也逃不过你的飞刀。”一个声音献媚地赞道。 从村林中窜出三人,纵身便向端木翔龙扑来。 端木翔龙屹立不动,见贼人离自己只有一丈左右,突透双手疾挥。三名得意忘形的贼人忽然像被雷击电打,飞扑的身形一下子凝立不动,怪模怪样,举手投足,既滑稽又恐怖。 端木翔龙朗声笑道:“朋友,这才是真正的追瑰手呢!货真价实、毫不掺假。贼婆娘,妄想暗器伤人,实是卑鄙无耻,还不给少爷滚出来!” “哟,公子何必这么大火气,我这不是来了么?”一团红色焰火随着声音飘出竹林,眨眼间便到了端木翔龙两丈外的一棵大树下。 端木翔龙定睛一看,对方是一名三十左右的年轻少妇,一身火红的劲装紧裹着丰满的胴体,身材均称,面目娇好。只见她立于树下,双目含春,微露媚态,搔首弄姿,望着端木翔龙妩媚一笑,道:“公子真是可人儿,不但人材出众,武功也超群,真是人见人爱。奴家见到你,这打出的飞刀,劲也小了,准头也失了。不知公子仙居何处,尊姓大名,家中可有妻小?” 瑞木翔龙毫无表情,不屑一顾,道:“在下端木郑龙,湖北秭归人氏。请问大嫂如何称呼?” 红衣少妇满脸含春,笑道:“公子,奴家还未嫁得夫君,不敢当此称呼,贱姓季,小名婉儿,人称追魂手。” 端木翔龙呵呵一笑道:“原来是人尽可夫的追魂手季三娘,我当是哪条阴沟里闪出来的母狗呢。” 季三娘仍是甜甜一笑道:“呀,难听死了!公子难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端木翔龙不愿再与她纠缠下去,因为少林寺方向喊杀声震天,腾空又窜起几股火焰,使他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掌将季三娘这荡妇淫妖击毙,偏偏那贱妇一身功力是他出道以来少见的,与君山集贤庄庄主颜良相比,恐怕不逊丝毫。他往哪里跳跃冲突,季三娘也快逾闪电地随他而动,总是拦挡在他的前面二丈外,充满挑逗地盯着他。 少林寺的喊杀声更为激烈,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端木翔龙手握剑柄,呛啷一声,一道蓝幽幽的光芒脱鞘而出,手腕一翻,一道光孤,直向季三娘射去。 季三娘侧身闪出三尺,伸手一探,从腰带中抽出一柄又窄又薄的软剑,迎风一抖,将剑身抖得笔直,与端木翔龙战在一起。 端木翔龙将一套追风到法使尽,竟未占得一丝便宜。 季三娘手中软剑如有魔法,诡异泼辣,看去无招无式,杂乱无章,可尽含粘,贴,逼,切,挑、戳等空灵神奇的上乘剑法。 端木翔龙心中暗自称赞,同时又不免有些惋惜,如此娇美出色的剑手,竟然自甘堕落,为人不耻! 季三娘更是越战越惊,自她十六岁出道江湖,二十年来,会过多少英雄豪杰,少有人能在她剑下走满百招。多少武当派一流剑手死于她的剑下,追风剑法在她眼中可以说是一钱不值,可今夜她却被端木翔龙用她不屑一顾的追风剑法将她逼得手忙脚乱,她虽将师门绝技散花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至也只与对方的追风剑法打个平手。 端木翔龙动如脱免静如处子,大开大合,攻守自如,潇洒飘逸的神态,使她从心底产生一段从未有过的恐惧感:“难道这里便是我生命的归宿之处?” 她原出生于江南水乡的一个小康人家,七岁那年,被云淤江湖的风尘异人散花仙子凌碧霞带回月山。相传这青海湖畔的日月山乃是文成公主下嫁土番王子松赞干布时掷镜而成的。她便在这青山绿水间苦苦磨炼了九年,散花仙子见她功成艺满,便让她出道下山。 开头两年,她也做过许多除暴安良,杀富济贫的好事。到了十九岁那年,被一富商公子玩弄后抛弃,情场先意。使她万念俱灰,自暴自弃,一气之下杀了昔日情人全家十三口,从此浪迹江湖,视男人为蛇蝎,刻意报复,只要是被她看中的小白脸,都被她玩弄于掌股之间而后杀之。 天长日久,恶名远播,其师将其逐出门墙,她便益发不可收拾,又拜南疆梵净山中一怪人为师,习得一手飞刀绝技,更是如虎添翼,恣意作恶,无人奈何得了她。 由于她从未吐露过师门只言片语,人们对她的师门出身知之甚少,她的散花剑法更是鲜为人知。一般正道名流见她是女人,不愿招惹她,与她交手。而一些二三流的,甚至一流的武士又极少是她的对手,故而,谁也没见她将散花剑法从头至尾使用过,就是将她网罗在翼下的日月教教主,对她也感到神秘莫测,所以将仅次于总巡察的特使一职封赏给她。 且说端木翔龙见一套追风剑法使完,竟然寸功未见,凭他此时的功力使出追风剑法,就是武当掌门广凌子也要逊色许多。他心中不由冒起一股无名之火,手腕一翻,刷,刷,刷封开季三娘迫近身前的软剑,右手剑当胸划起一道蓝孤,左手指由内向外也划起一道圆弧,使出师门绝学无极玄天掌中的一招“天生两仪’,倏然将季三娘罩在剑指之间。 季三娘见他把式一变,顿生警觉,刚想侧身暴退,剑锋已到面前,“撕”一声断锦裂帛响过,端木翔龙的宝剑已从领至腹,将她的一身红色劲装一分为二,毫厘之差便触及她的肌肤;而手中软剑已被削为数节,光秃秃的只剩个剑把;右臂也被剑锋弄开一条尺长血口,肌肉外翻,深可见骨,直骇得她花容失色,呆立当场。但她总算逃过了对方致命的一击。 冷风吹拂着她身上的破衣,酥胸袒露,她不由机伶伶打个寒颤,清醒过来发现自已被对方弄成这副模样,羞愤交加,慌忙用手去遮掩胸口。谁知她不动还好,一动更糟,那条既是裤带又是剑袋的腰带早已不知去向,身体刚一动,裤子便滑落下去。 端木翔龙一见,不由一愣,待他回过神来,季三娘已消失不见。 端木翔龙暗道一声惭愧,一扭头向少林寺飞掠疾射而去。 就在他刚弹身离开竹林,从五丈外的一棵大树后门出玄寂大师,手中拎着软绵绵的季三娘。原来季三娘趁端木翔龙一愣神的机会,闪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谁知她刚转到树后,一只手已按在她背心灵台穴上,随即神道穴,志室穴,天柱穴一麻,整个身体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她惊骇中睁眼一看,立在面前的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和尚,慈眉善目,手捻佛珠,双目微闭。这不是少林僧四老之首玄寂大师么? 三年前她去少林寺偷镇寺秘宝小还丹,行藏败露,被困少林十八罗汉阵中,眼看性命难保,幸亏玄寂大师出面,方才保得一条小命逃出少林寺,她想不到今夜又落到他手中,心如冷灰,万念俱灭,双眼一闭,暗道一声:“完了,今日我命休矣!” 玄寂大师见端木翔龙的身影在丛林中乍隐乍现,消失在黑暗中后,将手中季三娘扔于地上,解下外衣,盖在她身上,然后虚空连点三指,解了她被制的穴道,这才低喧一声佛号,道:“孽障!三年前饶你不死,实指望你能放下屠刀,改过自新。想不到三年后你又与贼教狼狈为奸,侵我少林,真是恶性难改,死有余事!然我佛慈悲,今日老纳再给你一次机会。望你今后闭门思过。重新做人,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循着端木翔龙去的方向飘然隐去。 季三娘翻身坐起,将玄寂大师的僧衣穿在身上,双手捂住脸嘤嘤地哭泣起来。直哭得双目红肿,声音沙哑。好半天才止住哭声,突然一跃而起,银牙紧咬,双脚一跺,凶相毕露,发出一阵刺耳的狞笑,道:“臭小子,你等着吧,我季三娘也不是好欺侮的,不报此仇,暂不为人!” 一掉头,双肩连晃,向着西北方跑去,顷刻间消失在山林深处。 塔林,少林寺历代和尚中得道高僧的墓地。墓塔造型各异,高低不一,参差错落地耸立在少林寺西边里许远的山坡上。 端木翔龙一路急驰刚踏进塔林,迎面碰上十多名身穿灰衣的劲装大汉。 端木翔龙心中暗忖:“不知这是哪个分舵的贼人?看来个个身手不弱。” 为首的一名灰衣人喝道:“站住!什么人?”其他贼人呼啦一声四散开来,横目怒视。 端木翔龙反问道:“你们是哪个分舵的?” 为首灰衣人道:“兄弟扬州分舵副舵主杨健,阁下面生得紧,不知在何处效力?” 瑞木翔龙突然想起白焕章,脱口道:“兄弟豫南分舵副舵主白焕章。” 杨健朝端本翔龙上下一看,冷笑一声道:“白焕章?白家堡白老爷子的公子?你小子装得好象呵,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嘿嘿,告诉你,白老爷子是兄弟的姨丈,说!你究竟是谁?干什么的?来此作甚?”呛啷一声刀出了鞘。其他贼人也拔刀掣剑在手,虎视眈眈围了上前。 端木翔龙偷眼四顾,见塔林深处无数黑影向这里奔来,心中不由暗惊道:“贼人究竟来了多少人?只此一路已不下五六十人,这次围攻少林寺的至少有好几百人,看来凤穴寺来的贼人只是其中一部分,好狡猾的恶贼!” 算他猜对了,日月教此次行动,投入了二十多年来积蓄的所有力量,旨在一鼓作气拿下少林,武当进而独霸武林,端木翔龙在凤穴寺里看到的贼人,不过是十分之一二罢了。 日月教教主阴险狡诈,早已秘密地将总坛内香堂、外香堂和刑堂的全部精锐,派往武当、少林地近潜伏起来,另有十几处分舵的人手也秘密地结集在华山派、峨嵋派、青城派、点苍派、崆峒派、衡山派附近。只待少林、武当之举成功,便全面发动,胁迫这些门派俯首称臣。唯有天山派离中土太远,没有派人前往。他们把进犯少林寺作为头等大事,派来的人也持别多,足有六、七百。这一仗对日月教来说至关重要,能否一统武林,独霸江湖就要看这一仗的结果了。 端木翔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不敢掉以轻心,他暗自拿定主意,只要一动手便狠下杀手,速战速决。因此,朗声向对面贼人道:“不错!少爷确实不是白焕章,不过拿你等开开心罢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端木翔龙便是你家少爷!你等若是识时务的,快快闪开一条路,少爷也给你们留一条活路,如若不然,作怪少爷剑下无情。” 杨健阴恻恻一声冷笑,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吹大气,大爷倒要掂量掂量你小子有多大份量,来吧,拔出你的剑,准备接招!” 招字刚落,人已投身到了端木翔龙跟前,手中单刀向端木翔龙肩头劈去。刀影疾进,弧光闪烁,刀锋离端木翔龙仅毫里之差.眼看便要将他一劈为二。杨健暗自高兴,手中一紧,内力尽吐,刀芒暴起半尺多长。 端木翔龙不慌不忙,左手食中二指疾探而出,一下夹住了刀刃,往旁边轻轻一带。 杨健只感一股强大的力道由刀身涌向虎口,身不由己被拽着从端木翔龙身旁冲过。吓得他张开大口刚想呼叫,端木翔龙的右手已捏住他左手曲池穴,他本能地扔掉右手中的刀,反掌为刃急向端木翔龙的右手削来。端木翔龙手上一用劲,他的半边身子立时酸软无力,削在端木翔龙右臂上的手犹如削在一块坚硬无比的铁棒上,一只右掌立时粉碎,右臂也被反震之力震为三节,“啊!”地一声惊叫便晕了过去。 端木翔龙夹住刀刃的左手将刀住空中一扔,翻掌拍在杨健的头顶上,立时将杨健的脖子压进胸腔,头骨粉碎,脑浆四溅。适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杨健,哼都没哼一声便呜呼哀哉,到阎王书那里去报到去了。 端木翔龙斜飞而起,右手一探,接往带下的刀,当胸一划,人若飞龙高声喊喝:“杀!”直如如虎扑食,狼入羊群,冲入贼人之中。先前十多名贼人早被杨健惨不忍睹之死吓得目瞪口呆,又被这震天杀声震得耳鸣目眩,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糊里糊涂做了端木翔龙刀下之鬼。 快,象流星,似闪电,如旋风! 猛,象山崩,似地动,如洪峰! 只见刀光如银色匹练倏然绕场一周,地上便躺满残肢断腿,开膛剖腹,身首各异的尸体。 剩下那些由乌合之众组成的邪教帮众,吓得魂飞魄散,谁还愿打肿脸充胖子,为日月教卖命。只听一声呼哨,二十几名贼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一哄而散,刹那间进得无影无踪。 端木翔龙将手中刀往地上一扔,拍拍双掌,弹弹衣衫,犹如良弦之箭射向塔林深处,一晃而没。 躲在一座石堆后边的玄寂大师,目睹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得他双手飞快地数着佛珠,口中连连念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端木翔龙已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外,哪还听得见什么善哉、恶哉、怪哉的。他的心已扑在眼前惨烈无比的打斗场面上了。 日月教突然对少林寺发难进攻,开始还挺顺利,攻破山门,放火烧了十几处偏殿客房。可到后来便不那么如意了,少林寺数百名武僧舍命相拼,将攻进来的贼人赶出了山门。不会武功的和尚全力以赴,已将大火扑熄,损失倒也不算严重。严重的是山门外那场惊心动魄,鬼哭神泣的厮杀格斗。几百年来,少林寺还从未面临如此艰难危险的场面。 除了藏经阁的护法弟子,达摩院、罗汉堂、戒律院等处的弟子、护法、长老,已全都结集在山门之外,与贼人拼斗厮杀。 端木翔龙来的正是时候,山门外火把如林,照得数百立内亮如白昼。场中每个人的胡子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端木翔龙悄悄地站在山门外八字墙那人般高大的“佛”字边上,定睛凝神往场中观看。只见场子正中十八名身披黄色袈裟的中年和尚结成一座大阵,将日月教的六名金农、银衣、红衣护法,集贤庄两个总管,以及三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困在当中。阵里阵外之人皆一脸肃穆,十八名和尚小心翼翼地围着阵内十一名贼人移动,你拍一掌,他踢一腿,有条有理,不紊不乱。阵内的十一名贼人面朝外,背向里,结成一个不小的圆圈,随着阵势缓缓移动,手中兵刃在火光照四下明晃晃,亮闪闪,耀人眼目。整个斗场,唯有此阵最为寂静,听不见呐喊,还不见刀剑碰撞,而人人头上白气围绕,额上汗珠滚滚。显然双方都在以内力相拼,半斤八两,谁也未占得便宜。 十八罗汉阵,少林寺镇山三宝之一;此外还有三十六罗汉阵和七十二罗汉阵。其中精奥变化,一座更比一座险复杂,变化无穷。据说达摩祖师面壁九年,不但参透菩提妙蒂,而且悟出一套剑法和一座大阵,那便是少林寺达摩剑法和少林十八罗汉阵。后面两座大阵乃是历代祖师和得道高僧,在十八罗汉阵的基础上,发场光大,苦心业研的结果。从古至今,从十八罗汉阵中全身而退之人是少之又少,后两座大阵更是无人破得。可是今日的形势,十八罗汉阵恐怕难以完全取胜。 端木翔龙看了一会,已感到此阵将有与贼人同归于尽的可能。心中不禁暗想,为何慧明方丈不令结成更大的罗汉阵? 其实慧明大师何尝不想另结大阵,只因贼人实在太多,寺内能结阵的弟子几乎全被贼人分割开来,捉对纠缠,脱身不得。更使他揪心的是,练过此阵的弟子中竟有十几名背叛师门,入了贼伙。先前贼人发难时,若非玄静、玄灭二位师叔奋力相助,他已险些被那十几名逆贼害死,至今被逆贼击中的右胸乃然疼彻肺腑。击伤他的逆贼乃是师弟慧生座下首席弟子虚无。此贼在年轻一辈弟子中可谓佼佼者,平日对他的爱护更胜慧生师弟。想不到他竟然用自己传授给他的大般若掌偷袭了他,将他击成重伤。 而且此贼还是罗汉阵的中宫主帅,他的反叛给大阵带来不可枯量的损失。 慧明大师心疼更胜伤疼,在他主持下的佛门圣地、武林北斗,竟然出了十几名叛逆,这一打击比那身受的一掌大般若掌更为严重。他自感愧对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更愧对全寺僧众和江湖同道。 罗汉阵中双方已到生死关头,人人汗湿重衣,喘息声此起彼伏。阵内贼人的兵器已有好几件被折断毁坏。激荡的罡风卷起满地尘沙,形成一个又粗又大的螺璇状尘柱,笔直的计向天空。尘柱中夹杂着拳大的石块,残缺的兵刃,破碎的布条。 大阵外,刀光剑影,杀声震天,一两百对高手杀红了眼,惨叫声,呼号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林,飞溅的鲜血已将场内沙石草木染红。 站在山门石阶上的慧明大师强忍伤痛,对守卫在两侧的八名弟子道:“通知二祖庵和中岳大庙的玄明师叙,火速增援大寺。” 八名弟子中有两人拿出响炮火箭,哧地一声射向空中。响炮在半空中爆炸开来,形成两朵五彩缤纷、火光四射的莲花,倒垂下来,经久不熄。 日月教教主站在百丈开外、与山门遥遥相对的一棵大柏树下,扭头对身边的日字侍卫道:“通知各路弟兄,支援少林寺!” 日字侍卫答应一声,让两名小头目燃起四支火箭射向空中,火箭拖着蓝晶晶的光芒,犹如泛星般横空掠过,消失在茫茫天空之中。 端木翔龙一看双方都在要求增援,少林寺的人手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但日月教的力量他已心中有数,若将各路人马调集起来,起码有好几百人。心想,眼下少林寺哪里还有这么大的力量与之抗衡,自己再不出手,贼人的援兵一到,自己纵有通天本事也难以挽回局面了。想到此,他长啸一声,凌空拔起三丈多高,横空虚越十多丈远,一下射入罗汉阵中,宛若一只天外飞鸿。 场内外双方旁观助战之人,只听一声激昂的啸声,看见薄明的天空划过一边淡淡的黄影,一下钻进半空那道笔直的螺旋形气流柱中不见。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一阵清越激昂的龙吟从阵中响起,一道蓝光撕破那黄色的气流,形成一个又大又圆的蓝色光环,仿佛将那气流柱从根斩断。满天的碎石尘沙飞洒而下,那蓝色光环也随之消失。 这时晨曦微露,黑夜隐退,烟尘散尽。 双方掠阵的人终于看清了罗汉阵中的情景。十八名和尚站立不动,大口大口直喘粗气,虽然疲惫不堪,但无一伤亡。阵内十一人都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肉,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一个个五官不辨,肢体残缺。 好一个端木翔龙,自在山洞中习会寂然子大师的无极乾坤剑后,第一次使用这三招绝技中的第一招“天衣无缝”,便收到如此想象不到的效果。难怪寂然子遗言嘱咐,所留六招剑掌绝技,有伤人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 端木翔龙简直为自己一招杀死十一名一流高手而感到惊骇,茫然地立在阵中央,一时不知所措。 他象一尊现世天神,威风凛凛,晨风吹拂着他鹅黄色的儒衫,衣裾飘飘;血光映照着他的玉面,红中透亮。他手中宝剑在初升的朝霞映照下,象一泓碧蓝如洗的清泉,无点滴血迹。 他周围十八名和尚大眼瞪小眼,张口结舌望着他。少林寺和日月教的首脑人物瞠目视之,仿佛浑身血液都被他石破天惊的一击给凝固住了。人耶?神耶? 不远处传来几声清越激昂的长啸,随着啸声,四周岗峦出现许多人影,追逐厮杀。五条人影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如飞而来,眨眼间便到了山门外数十丈处。他们中有僧,有尼,有长髯飘飘的老人,有鹑衣百结的叫化子,有血气方刚的中年人。 五人中有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惊呼:“龙儿!”他们不管场中情景,三纵而跳冲过人群,来到端木翔龙眼前,一把将他抱住。 端本翔龙晃忽间也听到啸声和看到如飞而来的人,当那两声呼唤传向他耳中时,他仿佛是一个被迷路了许久的孩子,突然听到来人的呼唤,那样亲切,那样温暖。他一下子从迷惘中清醒过来,冲着抱住他的人叫道:“师傅!爷爷!” 来人是谁?龙虎神君展红尘,江湖浪子梁秋实。另外三人,一是少林寺四长老之一的玄明大师,一是终日不离酒葫芦的丐帮总长老醉龙上宫野芒,一是罗浮山中伴守孤灯的南海神尼南门精卫。这三人也越过众人来到山门的台阶上,与慧明大师相见。 慧明大师一见大援已到,心中大喜,突然昏厥过去,倒在身旁一名弟子怀中。玄明大师立即吩咐徒孙们将慧明大师抬入山门。 刚进山门,玄寂大师一见,骇然一把拉住玄明的手问道:“师弟,慧明他怎么啦?” 玄明道:“二师兄,我也刚到。” 旁边一名弟子道:“启禀二师祖,师父他老人家被虚无击了一掌,伤得很重。已服了两位小还丹,伤势还是不减,恐怕……” 玄明怒目沉声道:“孽障!他现在哪儿?” “虚无已被三师祖击毙,其他叛逆也被三师祖和五师祖清理干净了!” 玄寂道:“难怪我到藏经阁走了一遭,出来后见大殿中躺着虚无等十几名弟子的尸体,我还当是被贼人所害呢。此间事了后,将那些欺师灭道的孽障扔到后山去。” 说完,让他们将慧明抬到大殿施救,自己与玄明连身走出山门。 龙虎神君与梁秋实乍见端木翔龙,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端木翔龙问道:“爷爷,师父,你们怎会到此?” 龙虎神君道:“你走后不久,我遇见你师父,他便跟随我四处打探巫山神君与贼教下落。后来听说你大闹少华山后失踪了,急得我与你师父又四处寻找。而后又听说你被颜良打下深渊,便去寻找颜良下落,发现他带着一帮人奔江浙一带来了。我们便跟踪而来,谁知那狗贼大狡猾了,躲过我们的追踪,去向不知。我们多方探得贼人活动频繁,必有所动,便想绕道少林,通知慧明一声,让他有所准备,谁知贼人还是抢先动了手。爷爷做梦也想不到你还活着,并在这里遇上你。” 端木翔龙道:“爷爷,师父,龙儿让你们二老操心了。详情容后辛苦,先收拾贼人要紧。” 有龙虎神君在场,梁秋实老实得象换了一个人,一言不发,慈爱地望着徒弟微笑。 龙虎神君道:“龙儿说得对,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该教训教训这些跳梁小丑,向他们讨还血债的时候了!实儿,为师今天允许你大开杀戒,如有顽抗者,你尽可放手格杀!” 梁秋实笑笑,转过身面向日月教教主站立过的地方一看,傻眼了,场中只有少数日月教中的一流高手和百十名二三流的喽罗被少林寺和尚缠住不放,哪还有日月教教主及骨干人物。 梁秋实懊恼地转身道:“师父,咱们只顾高兴,贼人早逃得没影儿了。” 端木翔龙也有些发急道:“爷爷,逃跑的是日月教教主和他手下的日、月、水、火四侍卫,可能还有巫山神君。” 龙虎神君道:“真的?!” 端木翔龙点头道:“嗯。” “那颜良呢?他究竟是什么人?有没有发现他?”梁秋实问道。 端木翔龙道:“颜良是日月教教主的徒弟,日月教总坛的巡察,徒儿无意中得知他们聚集凤穴寺,要对少林寺下子。我埋伏在凤穴寺里,探知贼人的行动秘密,那颜良已带一部分人偷袭武当山去了。” 龙虎神君、梁秋实以及凑上前来的醉龙、南海神尼皆大吃一惊,做声不得。 玄寂、玄明大师出了山门,见龙虎神君师徒三人久别重逢,不忍打扰他们,只和醉龙与南海神尼招呼了一声。 日月教教主悄悄溜走,他二人也未注意,他二人的注意力全在罗汉阵中那堆血肉糊糊的尸体上。他们简直不相信这些人是端木翔龙一人所杀。少林寺给罗汉阵困住之人,岂是等闲之辈,任其屠宰?他二人来迟一步,未看见先前的场面,故而百思不得其解,便一个劲地打量端木翔龙,这才给日月教教主等人以逃遁的机会。如今一听那逃走的贼人乃日月教教主及手下四卫,又听说颜良带人偷袭武当山去了,心里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放虎归山,遗患无穷!二十年来,江湖接连不断发生惨案奇祸,人们不知罪魁祸首是谁,许多久历经千辛万苦,为的是找出真凶。如今好不容易在此与冤家死对头碰面了,却只眼睁睁的让他溜掉,这叫他们今后如何向世人交待。 他们越想越感愧疚,同时也深为武当派担忧,他们空有一身武艺,却鞭长莫及。 好半天,龙虎神君才长喟一声道:“咱们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还是及早赶去武当山为好。两位贤侄以为如何?” 醉龙与南海神尼躬身道:“全凭前辈作主。” 端木翔龙在一旁道:“爷爷,不用着急,我已让宫爷爷和玲妹妹及师弟抢先赶去武当山报信了,并让师弟带着您老的令符,让他们一路请侠义门中人士增援。” 又是出奇不意,四人惊喜地将目光全射到端木翔龙身上,好象在欣赏一件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 龙虎神君一拍端木翔龙的肩道:“好孩子,真难为你想得那么周到。” 端木翔龙被四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爷爷。” 梁秋实道:“谁是宫爷爷和玲妹妹?” 端木翔龙抬起头道:“宫爷爷。”他本想说就是宇内第一神偷,可这偷字实在不好出口,便道:“他叫宫晓飞。” 晚辈是不能直呼长辈名讳的,可他没办法,只好这样叫了。龙虎神君呵呵笑道:“你就叫他神偷不就得了,有什么为难的。他敢偷,还怕别人叫么?” 醉龙笑道:“这老儿贼性不改,小心他偷了你的令牌。” 端木翔龙笑道:“他偷去了,又还给我。” 醉龙道:“是么?他与人从合不来,怎会听你的指派?” 端木翔龙道:“先父曾救过他的命,上官前辈,其实他这人古道热肠,心眼可好了,很好相处的。” 醉龙笑道:“我也没说他坏呀,傻孩子。你也叫我爷爷吧,这样亲热些。” 龙虎神君道:“你少会近乎,叫你爷爷,你岂不和我同辈了么? 醉龙笑道:“前辈好大的醋劲,咱们各叫备的。” 龙虎神君笑道:“你呀,总想占别人便宜,越老越不正经了。” “鼠辈,敢尔!”南海神尼断喝一声,人已到了数丈之外,手中拂尘正围头盖脸罩向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贼人。 那贼人双手戴着鹿皮手套,正将一把毒砂子抓出,偷偷摸摸地向正在与三名贼人恶战的玄寂大师背后欺近。他的手刚举起,便被南海神尼的一声断喝吓得一哆嗦,伸出的手刚想将毒砂向玄寂大师打出,天灵盖已被神尼手中的拂尘击中。神尼的拂尘乃是银丝制成,被神尼贯注内力,根根犹如利针绷得笔直,她这一击下,那贼人的脑袋立时被刺了个千疮百孔,数十条血线喷出二三尺高。那贼人哼都设哼一声使仰面倒下,抓在手中毒砂全部撒在自己身上。只见他身上冒起一片绿莹莹的火焰,散发出一股让人欲呕的腐臭气味,转眼间便被毒砂引燃的毒焰给吞没了。 绿焰熄灭,那贼人已经成为一具黑炭,其状十分恐怖。 原来龙虎神君等人虽在说笑,可眼睛都注视着还在激战的人群。日月教教主的潜逃,已使他们懊悔不及,这余下的残渣余孽岂能让他们再逞凶。当那贼人偷袭玄寂大师时,南海神尼离他最近,所以最先出手,解了玄寂大师之险。 醉龙见神尼跃回原地,笑着对她说道:“南门道兄,你这辈子八成是修不了仙,成不了道啦。越修炼你肝火越旺脾气越盛。” 南海神尼笑道:“贫尼最恨那些背后使坏的家伙,不能成仙得道就不能成仙得道吧,反正贫尼是俗缘磨未净,空山傍妆台。” 端木翔龙至此才知道这老尼姑乃是三奇中人物,心中暗赞道:“此老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胎子。难怪那东门晶虹长得如此漂亮。”心里想,嘴里道:“师太可有令徒的消息?”明知东门晶虹是神尼之女,可他偏偏称之为令徒,那是碍于老人的脸面,好一个端木翔龙真是乖巧。 神尼却全不介意道:“小女离家半年多了,至今音信全无,不知跑到哪去了。” 端木翔龙道:“您老放心,晚辈半年前曾在湘南一个小镇遇见过她。当时有两名贼人欲害天山派的穿云燕关心镜,她跟踪贼人去了。” 梁秋实笑道:“你小子怎的尽与女孩子打交道,有了天山琼妹妹,又钻出个玲妹妹,现在又多了个神尼之女。当心,别让她们把你给撕碎了,为师可就无能为力。” 端木翔龙羞涩道:“师父,您老也取笑徒儿,徒儿与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无他意。” 梁秋实道:“是呀,有了萍水相逢才能情投意合,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取笑于你。” 龙虎神君拍了徒弟一掌道:“做大不尊,也不怕旁人笑话。 梁秋实这才省起师父就站在背后,忙冲徒弟吐了一下舌头,扮个鬼脸不再做声。 龙虎神君道:“我真担心寒儿,他太小了,龙儿,你可见过你师伯?” 端木翔龙道:“您老放心,师弟功力比半年前带进不少。师伯我也见过一次。”于是便简要地向大家讲了那次与七星剑等人遭遇的经过。 这时,玄寂大师已将三名对手打发掉,看了看场中贼人为数不多,少林弟子已占尽上风,不再担心,便走近前来对龙虎神君躬身稽首道:“师叔,请大家随小侄到寺内休息。” 龙虎神君道:“玄寂,告诉你门下弟子,对这些恶人,休讲什么仁慈,顽抗者处死,投降者废去武功,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玄寂答应着,转身对场内朗声道:“阿弥陀佛!本寺弟子听清了,凡有顽抗者一律处死,其余之人废去武功,赶下山去!” 少林弟子得到祖师爷的号令,憋了一肚子的气尽情发泄出来,这一来贼人可就惨了。山门外嚎叫连天,尸横遍地。 龙虎神君道:“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这些恶人存不得半点妇人之仁。当初我若听了家师的话,废去师门逆畜巫山神君的武功,江湖上焉有这二十多年的腥风血雨。” 玄寂大师道:“师叔言之有理,这些贼人实在可恶,竟然策反本寺十几名弟子,将慧明打伤,若非端木少侠来得及时,夜间扫清西南方向五十六名贼人,又一举消灭了阵中贼魁,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家这才知道先前为何只见三方来故,而二祖庵万间竟然一个贼人也不见,原来是被端水翔龙从中做了手脚。 大家欲发细看端木翔龙,梁秋实更为自己收得一个好徒弟而高兴万分,众人有说有笑随着玄寂向山走去。 大殿里,八名和尚正愁眉苦脸地围着慧明大师或蹲或坐或站,束手无策。一见玄寂偕众人进来,全都躬身肃立,玄寂大师向其中一名年龄最大的和尚问道:“虚空,你师父可好些?” 虚空神色黯然道:“启禀二师祖,师傅他……可能不行了。虚无那一掌已将师傅的七筋八脉震碎,刚才又服了两颗小还丹,仍不见效。” 慧明大师缓缓睁开眼来,看了着众人,目光落在端木翔龙身上,好半天才吃力地说道:“谢谢你了!”然后转过目光对玄寂大师道:“二师叔,是他救了少林寺。” 玄寂大师点头道:“二师叔已经知道。你安心养伤吧,外面的贼人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慧明道:“二师叔,我不行了。虚无那厮震断了我的心脉,全靠药物系着这口气,我有话要对师叔讲。” 玄寂大师心中十分难过,老泪差点缀了出来,道:“你说吧,师叔听着呢。” 慧明道:“我死后,要求师叔不要将我葬入塔林,我无颜去见列位先师。”说到此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见他嘴一张一合,可就是没半点声音。 虚空扑上前去,搂住他的身子大声呼唤:“师父!师父!师父!” 玄虎神君从怀里掏出玉瓶,倒出两位玉露灵芝百花丹塞入慧明日中,然后伸掌扣住他的头顶命门,将一股强大的内力注入他的体内。 慧明声音又大了些道:“多谢您老。” 龙虎神君道:“慧明,你放心,师叔祖一定想法将你治好!” 端木翔龙好生奇怪,怎么爷爷会是少林主持的师叔祖?他悄悄问师父道:“师父,爷爷他怎会与少林寺有渊源呢?” 梁秋实道:“师祖无极老人与上三辈少林掌门是过命之交,论起辈份来,要高慧明同辈。” 端木翔龙笑道:“那咱们托爷爷的福,也白捡便宜了。如此,我去看看能不能救活这掌门师兄。” 梁秋实道:“有师父在呢,你休要充能。” 端木翔龙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师父,你就让我试试吧。” 梁秋实:“贫嘴!先征得师父同意才行。” 龙虎神君早听见他师徒二人对话,笑道:“有什么样的师父,便有什么样的徒弟。龙儿,你过来。” 端木翔龙冲师父挤挤眼睛,迈步上前。 龙虎神君道:“你可有办法试试?” 端木翔龙从怀里掏出玉葫芦,倒出一拉丹九递给师祖道:“这是寂然子师祖留下的丹丸,那次我被颜良打下深渊,无意中得祖师守山灵兽相助,便是服这药治愈内伤的,我想用它试试。” 龙虎神君将丹丸纳入慧明口中,端木翔龙道:“爷爷,您去请到一边休息吧,让我来替他疗伤。” 龙虎神君看他,毅然起身走到一旁。 端木翔龙在慧明身后金盘膝坐好,一手扶住慧明的头顶华盖穴,一手抵住地的背心灵台穴,运起神功,持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慧明体内。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大约一盏茶功夫,端木翔龙的头顶上蒸腾起淡黄色雾气。雾气越来越浓,渐成黄色,隐现三花。旁观众人无不大骇,谁也不相信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竟然练到了两甲子以上的功力。体内真气已达天地交泰,三花聚顶。就是龙虎神君与梁秋实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事实又确确实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一个时辰过后,整度大殿内清香扑鼻,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座开满各种奇花的花园中,大有飘飘欲仙之感。 蓦地,只听端木翔龙一声清脆的喊声:“起!” 慧明大师倏然从地上一跃而起。 奇迹,完全是奇迹!一个五脏离位,七筋八脉震断之人竟然在一个时后内康复如初,简直有些象神话中的故事。 端木翔龙站起身道:“这少林大般若掌实是厉害无比。掌门师兄,三日内您还得日服一粒小还丹,免得留下祸根。” 别人不知,慧明却是清清楚楚,全身伤疼已荡然无存,真气盈盈欲泻,比伤前更深厚了。他知道端木翔龙之所以这样说的用心,给少林寺留了面子,心中万分感激,当下合掌躬身道:“多谢师弟相救之恩。” 端木翔龙笑道:“师兄佛泽深厚,还不到圆寂的时候,河言谢字。” 众人无不大喜,纷纷向慧明大师祝贺。 寺外厮杀已经平息,贼人该杀的杀,该放的放,无一漏网,尽数全歼。少林寺更是空门佛地,但也象民间一样,沉没在一片欢悦的气氛中。茶足饭饱,端木翔龙悄声对梁秋实道:“师父,梁爷爷之事您可曾听说?” 梁秋实道:“不会!通过少林、武当之变,为师认为贼人确实将他老人家秘密解往巫山。先前,贼人深以为少林、武当之行必定马到成功,想以此为诱饵,诱为师与你师伯前去,一网打尽。现贼人惨创,更要利用手中这张正牌,让我们投鼠忌器,并挟迫我们就范。先前他们的目的是要我们死,现在他们却要我们活,活着为他们利用,直至征服各大门派。” 端木翔龙道:“咱们该怎么办?” 梁秋实道:“此事不用你管,为师已有安排,三月后你前去巫山接应为师便是。” 端木翔龙道:“师父……”梁秋实打断他的话头道:“不必多说,为师以前时时挂念你,担心你功力弱,见识少,会吃大亏。既然现在你已得先祖师真传,为师也就放心了。” 原来席间端木翔龙在慧明大师向众人讲了他那一招杀敌之技后,在龙虎神君的询问了,将出道以来的经历又向大家讲述了一遍。众人不但对他的遭遇感慨万分,对日月教的内幕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端木翔龙见师父不让自己跟他去涉险,心中十分激动,不再言语。 大家在大殿内闲谈了一会,醉龙与南海神尼起身向众人告退,离开少林寺,一个往东,一个朝北,飘然而去。 隔了一会,龙虎神君也带着徒弟徒孙,辞别了少林寺方丈慧明和四长老,离开少林寺往西北行去。 慧明大师带领全寺僧众立于山门外躬身相送。师徒三人走出好远回首观望,少林寺的众僧还肃立在山门外不走。 梁秋实笑道:“师父,咱们今天沾龙儿的光,算是大大的开脸了。” 龙虎神君颇为感触地说道:“是呀,为师以前也曾多次来过少林寺,那时还是慧明的师父玄空主持,顶多也就是他将为师送出山门,哪有今日之排场!” 端木翔龙嘴上不说,心里也特别高兴。是啊,少林寺以此大礼进客,可以说前所未有。作为一名武林后进,他确实为自己今日的作为感到自豪和骄傲,脸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师徒三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走出登封县,入了巩县县境,时已入暮,师徒三人便在一山村小店落了脚。 酒足饭饱,茶过一盏,端木翔龙便把在寂然子坐化处习得的六招剑掌绝技讲与师祖、师父知道。他二人乃当今武林大家,绝顶高手,一代宗师,听端木翔龙讲述两遍,演练一遍,已尽记胸中。尔后两人又各自演了几遍,稍有出入之处,瑞木翔龙在旁纠正,功夫不大,均已熟练。 二人好生欢喜,大家围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直至戍时未,亥时初,三人这才熄灯。第二天,师徒三人起床漱洗已毕,用过早膳,付过房钱酒资,便收拾上路。 三人前行五六里,因过一座山岗,来到一处三岔口,一人踏上一条道,互道珍重,分道扬镳。 龙虎神君南去衡阳,他要按端木翔龙所讲的,前去捣毁南岳大庙的贼巢。 梁秋实往西南,赴日月教主三月后的巫山神女峰之约。 瑞木翔龙径直往西,先去武当山,看看武当派对贼人的打击如何,然后再回神农架见过南官平,再定行止。反正不离湘鄂川,他已认定日月教总坛必定就在这三省的某一隐秘之地,决心将它找到,闹它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 123456网文网(123456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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