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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魔巢温柔乡


  丐帮帮主为何迟到中秋之夜才赶到?
  原来他赶到太原去调集人手,而太原分舵的高手并不都时时在太原,便传下召集合。他便火速返回,而他调派的人手,则在四更天赶到,此时战云已散,五梅门已遁走。
  不过,这帮人并非没有了用处,以丐帮太原分舵舵主伏虎棍张矩为首的十名高手留在道观护法,其余三十名则分散到浑源县城及周围。作为暗桩观察动静,防敌方再次来袭。
  以病丐的看法。这样可能性极大。
  青松道长不敢懈怠,令门下清扫了后山山洞,囤积了粮食,以备万一之需。
  李剑心当天运气打坐,他除了内伤,还有五海阴阳掌的毒伤。
  他以元阳神功慢慢炼化了奇毒,但他并未恢复功力。
  可是,受伤的彭俊、杜华选、青云也极需抢救。他只好勉力为之。
  首先,他将三人的毒都吸到铁杆上,其次,每天以元阳神动分别炼半个时辰,三天后治好。
  他治好了别人的伤,自己却亏损过甚。
  就在他将针从最后一个人身上取出时,竟昏倒在地。
  三天三夜他粒米未沾。
  三天三夜他都未曾醒来。
  常氏姐妹想尽了办法,最后合著眼泪,要回五莲山去请爷爷。
  疯丐束手无策,青松道长愁肠百结,彭俊等三人则痛心疾首。
  整个恒山派在为他祈祷。
  整个恒山派在为他焦心。
  也许是帝君显灵,也许是他命不该绝,第四天上午他居然醒过来了。
  他虽然醒过来,也不过是有口气。
  他虽然有口气,也不过是活着而已。
  他像一个垂危的重病人。
  他像一盏即将油尽灯灭的风灯。
  疯丐断然决定由彭俊和常氏姊妹迅速赶回山东五莲山,请出爷爷起死回生常冲。
  常冲是唯一能救李剑心的神医。
  常冲能救的只是生命,而功力却不是能治得恢复的,这点疯丐心里明白,李剑心不能再叱咤风云、不能再降魔伏妖,一身惊人的功力竟这样失去了。
  病丐真的要疯了,他感到噬脐莫及,与其让李剑心耗尽内力去救伤,不如拿三条命去换回李剑心的功力。
  这想法冷酷无情么?怎能如此草营人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有度人之心。
  但是,失去了李剑心的功力,就失去了抗击五梅门、四凶禽的中流砥眼柱。
  放眼当今,有几人达到了如斯功力?
  失去无影使医,跟着就会失去更多的武林高手,更多的无辜生命!
  然而,已经晚了。
  十五天后,城里出现了陌生的武林人,其中最惹眼是一个胖和尚和一个瘦老头。
  整个恒山流的人立即行动起来,把守好交通要道,准备好应付方策。
  丐帮秉帮主钧旨,收回城乡布哨的子弟,只留下十名游动。
  为了李剑心的安全,将他从观后秘道送入洞中,由丐帮太原分舵舵主伏虎棍张矩亲自守护。
  两天又过去了,城里惹眼的人越聚越多,可他们并未上恒山侵扰。
  他们在等什么?
  或许是首脑人物还未到来。
  或许是还未把恒山情况摸清楚。
  但是,不论何种情形,他们很快就会进袭,一点也不能松懈。
  这天早上,青松道长得报,有一伙人向山上来了,突被一伙黑衣人袭击,上山的人中有两位姑娘像是常家姐妹。
  青松道人立即下令青云青林带三十弟子去接应,自己和病丐随后赶到。
  可是,他们还未到达出事地点,客人们已杀退贼人,正往道观而来。
  大家见面,分外欢喜。
  这一拨客人有:常庆姊妹和爷爷起死回生常冲。彭俊、杜华选、沈志远、任继发、沈竹青及鼎鼎大名的苍山独夫伍云。
  阵容如此强大,敌方岂是对手?
  更让大家高兴的是,下午又到了第二拨客人,领头的居然是威震江湖的武林一丑关村夫,余人是金汉斗、金丽妹、赵魁。
  恒山派上下,鸟趋雀跃,欢欣鼓舞。
  名闻遐迩的武林异人,风云际会,齐聚恒山。这将是恒山派的殊荣,也是武林的一段佳话。
  要知这四位异人,年龄已届古稀,各自行走江湖很难见到一面,平日见一人都难,莫说四人一起集会在一起了。
  为什么如此之巧,伍云和关村夫都来了呢?这得分开叙说。
  先说常年姊妹和彭俊、杜华选。他们下山后购了马匹,日夜兼程赶往五莲山,途中勤换马匹,睡眠很少,七天就赶回了家。
  常冲及历云等人听了常氏姊妹的叙说,仅都惊骇万分。
  李剑心居然能和五梅魔君拼个两败俱伤,而且李剑心还略胜一筹,没有当场倒下。
  难得、难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也!起死回生常冲把须长叹,“重伤之后不顾复原,为救治旁人而耗尽功力,此真英雄也,可敬、可佩!”
  常淑玉跺脚道:“爷爷,有没有救啊!
  常冲略一沉吟,道:“待爷爷诊脉后,方能作出判断。”
  沈志远道:“李公子为人侠义,在下一向敬佩,此次恒山一战,替他,也替我们洗清了不白之,在下拟同前辈一同前往探望。
  沈竹青从听说李剑心受伤起,心中就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自从和师傅来到五莲山,她就常常感到怅然若失、迷离恍惚,她发觉自己在思念着一个人,这个人居然是她恨得咬牙的李剑心。
  她感到大吃一惊。
  不,决不会,别人不想怎会想他?
  他有什么好的,傲慢、瞧不起人,阴险、不坦率、不诚恳、自私自利……即使他不是个东西,可她还是想他。
  这样从恨极到爱极的变化,她在彻底弄清之后,也震骇莫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练功,服药,她就拼命想弄清楚,是恨李剑心还是“不恨”李剑心。
  打从和李剑心见第一面以来,他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希望他像别的公子爷一样,对她奉若神明、顶礼膜拜。可是,他如继骜不驯、自视甚高,如果是别的人对他这种态度她顶多不睬不理、睦之以鼻罢了,犯不着生多长时间的气。但李剑心如此对她;她却倍感受不了而且时时耿耿于怀,她就是想要他拜倒在石榴裙下,成为不二之臣。她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使他巨服,他越是冷淡越是不就范,她就感到恼火、感到自(5个字看不清)
  就这么着,她以为她恨地。
  现在彼此分开一段时间。她就在想他、如今听到他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她不禁忧心如焚,打定主意要去看他。
  沈志远躲避了一段时间后,和任继发来五莲山找伍云并想结识常冲,在常家住了一段时间,彼此也还投放恒山之役,江湖上流传甚广,无影使医的大名再次轰动江湖。所谓“五梅门帮凶”之说,烟消云散。沈志远一来关心李剑心二来想与恒山派、丐帮商谈,怎样共同对付五梅门。
  所以,他们日夜兼程,赶到恒山。
  至于关村夫等人,则是听到李剑心与五梅魔君两败俱伤之后,立即起程赶路的。李夫人念地心切,恨不得与关爷一块去,但路途遥远、敌势约猖獗,只好忍痛留下,此刻,她才感到不会武功的短处,便萌发了刻苦练功的意志。
  金丽妹一听剑心受伤,就忍不住珠泪涟涟,她想掩饰也掩饰不住,关爷心中了然,便决定她也去,说是照料剑心。其余人等都想随行,被关爷制住,嘱彼等加紧练功,不可耽误。
  两拨人先后上到恒山。
  第一拨经寒喧之后,便到山洞去探望李剑心。
  李剑心躺在一间石室里,点着盏油灯。
  他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见了众人,也只眨动眼睛,表示问候。
  这哪里还是数目前俊朗丰逸的那个李剑心?众人看了无不心酸。
  沈竹青的泪水像清彻的小溪,流个不住。
  她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滋味,是苦?是酸?还是苦中有甜?
  常冲分开众人,替剑心搭脉,俄顷,双眉打结。
  了解他性情习惯的常氏姊妹大惊,知道这是老人家碰到棘手难题时的习惯。李剑心的伤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时悲从中来,妹妹俩忍不住低声阳泣。
  常冲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绿色药丸,给李剑心服下。
  常氏姊妹知道是极其珍贵的”救生丹”不到不得已,爷爷从来不使用,而且从未一次用过两粒,足证李剑心伤势之重。
  着完病人出来,大家回到道观后院的一间客室,早有小道上来奉茶。
  伍云道:“常见,此儿还能救么?”
  常冲叹道:“不瞒诸位,生命可保无虞,至于功力,唉,只怕难以恢复,就是从头练起,也只能强身健体了。’伍去道:“莫非与五梅魔君一场拼斗,竟把他的真气震散了么?”
  党冲道:“据淑玉姊妹俩云,拼一掌后,两人停立不动对恃足有盏茶时间,这种对恃消耗内力更大,因此五梅门魔君不支倒地。而剑心则勉能坐下调息。老朽尚不明了的是,剑心是否中了五梅阴阳掌毒,要说中了,脉息不象,要说未中,似又不大可能,那五梅阴阳掌专破护体罡气,无人能在对掌时不中其毒,除非另有功夫能挡掌毒,所以,剑心是以什么方法化去本身毒素的,又以什么方法替彭少侠、青公道长、杜大侠解去伤毒的,依小女讲,剑心替三位扎下银计,分三天替他们治疗,方法是以手捻针,每次半个时辰,以老朽猜测,这位李公子是以内力替三位逼出伤毒,故在拨针后不支晕倒在地的,可见,李公子已耗尽了内力,真到了油枯灯灭的地步了。
  彭俊、青云、杜华选,方知自己一条命是怎样拣回来的不禁感激落涕,特别是杜华选,想起自己如何对待人家,更是心痛如割。
  沈竹青听了党爷爷的结论,一时心灰意懒,要是李剑心失去了一身功夫,他还是李剑心吗?他不成了个只会按脉诊病、扎针拿药的郎中?他在她心目中的那点神秘,不是随着武功的消失也荡然无存了吗?如果让自己一辈厮守着这样一个郎中,岂不是太也无味了吗?
  那时,曾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那些武林名家出身的公子,不会在背后指指戳戳议论她吗?这个说,想不到沈小姐目高于顶,视我等如草芥,我想一定会嫁个大英雄大豪杰,没想到,哈哈,连你我都不如,不过是个拿药扎针的废物罢了,另一人就会拍手响应,又叫又笑,会说,这是报应呀,活该!谁叫她……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心乱如麻,她恨老天待自己太薄,为什么要让自己事事不如意,她又恨李剑心,自己明知受了重伤,竟然不自量力,只图个救人的虚名,把自己搞废,这都是他自私自利的德性,他丝毫不为我着想,只想去讨好巴结别人,对我却无情无义、矜才使气、妄自尊大,以店中一个郎中的身份,竟敢顶撞东家小妞,真是可恶透顶—一不提沈竹青自怨自艾、按她地的想法解释周围发生的一切,至于对与不对,随她去吧。
  再说第二拔关爷等人到后,拜会了主人便忙着去瞧李剑心,由党氏姊妹陪同。
  这几人与剑心情同亲人,一见剑心成了这副模样,一个个位不成声。
  关爷老泪纵横,金汉斗眼眶盈泪,金丽珠无声饮泣,赵魁却嚎啕大哭,如丧考吡。
  常淑玉姐妹俩也陪了不少眼泪。
  淑玉劝赵魁道:“这位兄弟,别奖那么大的声,惊扰病人……”
  赵魁抬起手袖抹了抹眼泪道:“俺不是兄弟,俺比你大,你该叫俺大哥,李大哥是俺最敬佩的英雄,李大哥要是成了废人,俺一辈子跟着大哥,谁要欺负俺哥,俺就拼了这条命,唉哟,俺的哥啊……“这一番真诚的表白,使淑玉甚为感动,知道他是个直人,就绕着弯儿劝道:“这位大哥,别再伤心了,到外间歇息吧!”
  赵魁眼一瞪:“从现在起,俺决不离开大哥一步,俺要守着他,看着他。”
  金丽妹也是这份心思,只是不好出口。
  关爷与金汉斗商议道:“道观吃素,山中也没什么好的,得弄些肉呀鸡的替剑心补身子,不如与青松道长讲明,我们接走剑心吧。”
  金汉斗自然同意。
  金丽林小声道:“晚辈也是这般想,饮食调好,身体恢复快些,这儿是道家圣地,诸多不便,先住到城里一段,身体恢复些再往家去,以免不堪旅途劳顿。
  淑玉道:“我爷爷还要替他治病呢,待问过爷爷再说吧。”
  关爷道:“这个自然,若是你爷爷不允准,我们自是听你爷爷的,走吧,见他老兄去。”
  恒山派掌门青松道长为来客举行了素宴。
  关爷等人来到大厅,主宾已经就座。
  疯丐一见关爷就嚷道:“耍猴戏的,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没归天,真是老脸皮厚,干么懒在这世上不走哇!”
  关爷笑嘻嘻地回道:“你老化子还在人间受罪,我这个耍猴的岂能不讲义气先去作古?”
  常爷笑道:“有你两个老几在场,别人就有好戏瞧了。”
  伍爷道:“一个疯,一个傻,凑在一块,咱们别活了!”
  疯丐骂道:“谁像你这独夫,荧荧了立,形影单只,乏味得要命!”
  关爷道:“我说老疯子,你是顶着筐箩望天──-视而不见见呐,如今世事沧桑,独夫早已不独,人家收了嫡传弟子呢。”
  疯爷问:“谁,这么倒霉?不给别人做徒弟,偏偏要给独夫做徒弟,哀哉、哀哉!”
  沈竹青小嘴一翘:“疯爷,你这么说可就失之公平了。’疯爷道:“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倒霉的徒弟?愿闻其详厂沈竹青白玉似的手指一伸;‘第一,我师傅虽爱独来独往,但为人最是古道热肠,一向仗义疏财,助人为乐;第二,我师傅择徒极严,一旦选定,孜孜不倦,耳提面命,循循善诱,言传身教,如春风化雨—一”
  疯爷赶紧捂起两只耳朵叫道:“哎哟,好酸,好酸,老化子可受不了……”
  伍云得意地笑道:“如何?老化子,眼红么?何不也找个徒弟来让我瞧瞧!”
  关爷道:“老化子那点压箱底的本事,只怕要带到棺材里去!”
  疯爷道:“谁说的?我老化子生性大方、向来慷慨……”
  伍爷道:“青儿,听见了么?化子爷生性大方,向来慷慨,要给你见面礼呢,还不快过去领赏道谢!”
  沈竹青立即袅袅婷婷走到化于爷面前。
  常爷大笑道:“好哇,老化子这回可有得难受的了,快快拿出来,免得小辈们耻笑。”
  此肘金丽妹、赵魁也走了进来,他们被叫来用素餐。
  关爷道:“待人可得公道,不能偏着心。”
  疯爷眼一障:“耍猴的,别趁火打劫,三个佛爷两炷香——哪有你的份儿?”
  关爷骂道:“身外之物,死不带走,就你那心眼儿只针尖大。”
  疯爷唉声叹息,磨磨赠赠一只手伸在怀里,老不见掏出来。
  常椒玉故意掏出疯爷给的那只玉戒,道:“沈妹妹,你瞧,这是化子爷给的哩,好看么?”
  沈竹青出身富家珠宝玉器见过的不少,但这样上好的翡翠制成的玉戒,也令她赞叹不已,马上对病丐道:疯书,我也要这样的!”
  疯丐瞪着淑天道“女大养不得,吃里扒外,还没嫁人,就…
  他没敢“就”下去,淑玉伸出了玉手,威吓要揪胡子呢,就把话咽了。
  伍爷道:“老化子,慷慨点儿、爽快点儿,这可是你自家说的!”
  疯丐无奈,只好伸出手,却是一只金戒。
  沈竹青一撇小嘴:“谁稀罕金子做的玩意儿,家里多着哩,比这大,比这沉,还有手镯,圆的、扁的、扭丝的……”病丐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好又重掏出一只小玉戒来,却是一只白的。
  沈竹青一把抢了过去:“这还差不多,多留疯爷啦!“福了一福,退回席上观赏去了。
  关节一瞪眼:“怎么?完事啦!”
  病爷叹息着,又摸出一日白玉戒,道:“最后一只,给金丫头啊卜金丽殊犹胡适;化子爷爷,不要戒指可以么叩病爷大喜道:“可以,可以,哪有什么不可以的!“继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要什么?老化子除了这只宝口玉戒,什么也没有啦,你可别打另外主意,啊?”
  “恩。丽妹一样不要。”
  “好极、好极,真是乖孩子!”
  关爷道:“丽妹,你不要白不要,岂不便宜了老化子?”
  疯爷骂道:“跑江湖卖艺的没几个好货,你这耍猴的就只想着在老化子身上打主意!人家金姑娘是自己不要的,关你甚事?”
  金丽妹道:“东西不要,只是……”
  “只要不要东西,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化子爷爷办得到的事,决不含糊!”疯爷又慷慨起来,豪爽已极。
  丽妹道:“化子势办得到的,就怕不肯。”
  疯爷咂嘴作声:“啧、啧,看你丫头说的,既然不要白玉戒,化子爷还有什么事不肯的?别忸怩,快说出来吧!”
  “丽妹只要化子爷爷教一手功夫,则心愿已足!”
  “学功夫?”化子爷愣了,“耍猴的不教么?”
  不仅他如此,大家也觉意外,惊诧之余,又觉这丫头颇有心计。
  “关爷爷教的,是丽妹想学疯爷的金刚指,不知肯教不肯教?”
  化子爷奇道:“耍猴的天星指,毒辣阴损缺德,你……”关爷骂道:“老不死的,说话留点德好不好,天星指何时又阴损缺德了?”
  化子爷不理,继续道“你学会天星指就受用不尽了,学老化子的金刚指作甚?啊,对了,化子爷爷的金刚指,光明正大,正大光明比起那阴损缺德的天星指来的确体面得多,故此你想学是么?”
  关爷笑道:“一派胡言!”
  金丽妹道:“关爷的天星指与他于爷爷的金刚指,都是武林绝艺……”
  伍爷插话了:“我伍爷的玄天指不是绝艺,是走江湖的三脚猫玩艺儿么?”
  金丽妹赶紧道:“伍爷的熏天指,自然也是武林一绝,江湖无人不知。”
  伍爷哼声道“这还差不多。”
  金丽好续道:“各位爷爷的绝技,各擅胜场,只要学会一门,当真是受用不尽。丽珠想学金刚指,是为了李……李大哥……”化子爷十分惊诧:“为李剑心?这就奇了,学金刚指怎会扯到剑心呢?是为他报仇?”
  “丽妹纵然学了金刚指,但修为尚浅,怎会是五梅魔君的对手,据说化子爷的金刚指,能点中穴位直透内力可以不伤人,因而也有治病功效,不知对也不对?”
  化子爷爷道:“对啊,金刚指乃佛门功夫,既能攻破对方护身罡气,也能给人治病,你一个小娃儿知道得不少啊!”
  丽妹道:“丽妹学了金刚指,想以金刚指为李大哥点通穴脉,天长日久,想是会见成效的,不知这想法对不对,请常爷爷指教!”
  常爷点头道:“姑娘说得不错,金刚指有治伤功效,但也如你所说,这恐非一夕之功说不定三年五载,也说不定十年八年,方能见些效用。”
  丽妹道:“不管多少年,小女子决不畏缩,还请常爷爷指教则个。
  关爷心里暗暗叹道:此大外秀慧中是个恪守不渝的女中丈夫,难为她心细如此,竟想出这样的主意。”
  这时,病爷似受了感动,道:“好个忠诚笃厚的小妮子、老化子就成全了你吧!”
  金丽妹大喜,跪下叩首拜师。
  众人也皆为她欢喜。
  沈竹青在一旁听着瞧着,心中不禁又有妒火“哼,才从沈家出来不几天,就跟这金丫头打得火热,害得金丫头舍身,守着他这个躯壳。可是,金刚指能使地恢复功力吗?
  连起死回生常爷爷都办不到金丫头又怎能成功?唉,冤家冤家,你也替自己想想,偏要耗尽功力去救人,这下子成了个废人,我沈竹青又如何能跟你长期厮守?待我出师以后定要干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成为闻名遐迩的女侠,倘若你依然风度翩翩、功臻化境,与我并肩驰骋江湖,那要羡煞多少武林儿女啊!唉,想这些作甚,时过境迁往如流水,又岂能挽回?”
  饭罢,撤去素席,众人又议今后大计。
  伍云道:“道消魔长,敌势猖獗,各大派自守门庭,朝不保夕,如此下去,任凭四凶禽、五梅门称王称霸、肆虐江湖。我辈正道,将死无葬身之地!为今之计,必须针锋相对,联络各派,追踪敌人,灭其分舵,断其臂膀,待侦知其巢穴后,一举而下,永除后患!”
  关爷道:“伍老儿此言虽不差,但实行起来却又困难。
  敌方高手甚多,出没无常,各大派又不敢出人太多,以怕派中空虚,且无人出头拿帅旗,以致各自为战,处于孤立不如由我们四个老儿联名发帖,请各大派掌门派人商谈,定出详细方略,再配合行动为好。”
  常爷道:“此言有理,我们四个老不死的不能眼看魔道屠戮武林面不闻不问。‘四的禽’功臻化境,五梅魔君也可称当世高手,还不知收罗了多少黑道人物供其驱遣,不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须得谨慎小心,但只要武林各大派敌汽同仇、风雨同舟,足以与此獠作一周旋。况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敌人何以藏踪?只是这集会之所,尚需斟酌。”
  病爷接道:“我们四个老儿出头,未始不可,这集会之所既要宽敞又要方便,需得仔细找个地方才好。”
  沈竹青拍手道:“好极、妙极,有四位爷爷出头,谁敢不听号令?让那些魔崽子们也有所收敛,真是大快人心一扫心中闷气。”
  淑玉也道:“我恨死那些黑道魁首了,只要正义之旗一举,天下英雄云聚,我不信就斗不过那个什么‘四凶禽’!”
  疯爷道:“我就知道你们这帮丫头不甘寂寞,好好练习,练出身本事,何愁不在灭魔之时建立大功,扬名天下?”
  伍爷道:“好啦好啦,别跟那些丫头凑趣,这集会之地该在什么地方呢?”
  青松道长道:“就在敝处如何?此地宽敞方便,山势奇险,易守难攻……“疯丐大摇其头道:“不成不成离敌太远,人家在东天目山挂牌,这对台戏就得在近处对着唱才好。”
  常爷道:“太近了也不成,行踪容易暴露、我等也应以暗治暗,他们暗来,我们暗去,不让对方知道虚实为好。”
  金汉斗道:“何不与少林、华山联络,由三派公开向五梅门挑战一决雌雄!”
  青松道长道:“金大使此言有理,五梅魔君重伤,短期内也难复原,何不乘胜追击?”
  历爷道:“时已深秋,已届严冬,要决战也要明年开春才成。”
  此时,金丽妹与赵魁起身。去后洞看望李剑心,常淑玉也跟着同行。
  大厅里,各抒己见,未作决定。
  突然,金丽妹、赵魁、常淑玉跌跌撞撞跑进来,同声大叫不好啦,李大哥不见了!”
  众人听见此说,一个个惊得跳起,连忙往后洞赶去。
  后洞口,守卫道士一边两个,蹲坐在壁脚昏昏然大睡。
  这分明是被人点了穴道,再进洞一看,丐帮太原分舵航主伏虎棍张矩以及两个丐帮弟子倒卧在石室前,也在鼾睡。
  疯丐气得直跺脚,连忙拍开了他们的穴道。石室里,木床上空空如也,被子掀在一旁,早无了李剑心的影子。
  问伏虎棍张知。他竟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几经回想,才想起先闻见一股谈香,过后便泽不知觉。
  疯丐道:“张矩乃丐帮高手,武功不弱。可见来人功力非凡,剑心定是被劫走了!”
  众人均皆震骇莫名。
  伍老儿跺足道:“栽到家了!居然,当着我四个老头的面,把人劫走了!”
  关爷道:“快分头搜索,来人定走不远!”
  一言提醒大家纷纷向外拥去。
  此刻天近初夏,为时还早。一弯新月只有淡淡的光影一山星星,却是十分璀璨。
  直到天明,分头出去搜索的老少英雄,一个个垂头丧气,空手而归。
  李剑心睁着眼望着顶上的石壁,一盏油灯昏黄凄凉。
  这些天来,他感到浑身乏力,骨关节似散了架,除头脑还清醒,肢体部分就像死一般,全无知觉。
  进来看他的人很多,在他的心池上,投下了一个个光影。特别是关爷、金家父女、赵魁以及沈志远父女等人来此,更在他心池里溅起了水花。
  “出师来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是前朝英雄的诗句,如今,不是他最好的写照吗?四凶禽肆虐,五梅门横行,他还来不及在卫道降魔的激烈拼斗中一显身手,就这么样躺在山洞里,像具活尸般要人照顾、要人守卫。
  常爷爷的话他也听得清楚,照此说来,他一身功力就付诸东流。成个废人了?
  他感到心灰意冷,再看到来人都为他垂泪,更使他心如死灰。他想,与其让人垂怜,与其让人照顾,还不如就此死去,一了百了。
  他曾试图提起真气,却是一点反应都无,接连试了不知多少次,都毫无作用。
  想来想去,愁肠百结。
  他问自己:“怎么办?”
  他自己回答道:“待精神恢复,当个济世的郎中,有何不可?还可以奉养双亲,颐养天年。”
  可是,他马上推翻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
  贼势熏天,岂能饶得了他这个无影神医?自己生命还在其次,重要的是累及父母。
  那么,无路可走了,他已经走到了绝路。
  有时他极不甘心,不信自己无法恢复功力,他要鼓起信心,千方百计服药,只要培植出一点真气,也许能恢复功力!
  反反复复,他日思夜想。
  最后,他决定不甘认命,定要恢复功力。
  就在他下了决心、心情开始舒朗开阔之际,忽然看见空中来了个蒙面人。此人个子不高,捷如灵猫,轻柔地踱到床前,两只黑乎乎的大眼睛也不瞬注视了他一会,然后抬起一只白雪似的纤指,凌空向他点了几点,他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扭头侧望,不外是些桌椅茶几之类的室中用物。
  这是什么地方?
  他默默思索了一会,想起在山洞室内的情形,难道自已被人点了穴劫持走了?
  他忖度,不是“四凶禽”就是“五梅门”的人,凶多吉少矣!
  把他劫来作甚?杀掉,报五梅魔君之仇?
  把他作阶下囚以向关老等要挟?
  他觉得这两点都有可能。
  一时间,思潮汹涌,巨浪掀天!
  壮志未酬,抱恨终生!
  浩然正气,气贯长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舍生忘死,矢志不渝!
  思潮渐渐恢复平静,静如一湾清水。
  门‘呀”一声突然开了。
  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手捧瓷碟,碟上有一瓷碗,轻盈地向他走来。
  “喂,主人让我们给你喂参汤呢。”著红的姑娘柔声说。
  李剑心不理。
  “咦,你听没听见么?”著绿的姑娘奇道。
  着红的道:“主人说,他大虚弱,在恒山,那些牛鼻子老道只会给他喝菜汤,所以要让他补补身子。”
  著绿的道:“那就喂吧。”
  著红的用场匙舀了一勺,凑到李剑心嘴边,发现他并不张嘴。
  “喂,喝啊,你这人怎么啦?”
  剑心不语。
  绿衣姑娘道:“哼,拿架子呢,不喝算!”
  红衣姑娘道:“秋荷,不能与他一般见识,主人命令侍候他,出了漏子要挨罚的呀!”
  秋荷道:“他不吃有什么法?”
  红衣姑娘又对剑心说:喂,你喝了参场,身体就会好起来,难道你愿这么不死不活地躺着?”
  剑心仍不理。
  秋荷道:“春桃,理他作甚,强灌下不就成了,他又聋又哑,唉,看起来也怪可怜的,年轻轻的就成了残废。”
  剑心忍不住了:“谁说我又聋又哑?”
  声音虚弱,自然不大,但还是把两个姑娘吓了一跳。
  秋荷:“咦,他不哑呢!”
  春桃:“咦,他不聋呢!”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相对一愣,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个笑弯了腰,一个笑出了泪。
  李剑心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气哼哼闭上了眼睛。
  春桃笑毕,道:“喂,既然听得见我们说话,那就把参汤喝了,好吗?”
  没有反应。
  秋荷道:“这人算倔,怎么不听话?”
  春桃道:“咋办?”
  秋行道:“强灌。”
  “他吐出来怎么办?”
  “点穴,他吐得出来么?
  “对极、对极,那就动手吧。”
  李剑心大急,还没开口,就觉两边肩井穴被轻轻戳了一下,然后一只柔指在他两腮上一捏,他不由张开了嘴。
  一匙匙参汤便由口中灌入,热乎乎咽了下去,说不出的好受。
  秋荷道:“如何?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手段高,你得多学着点。
  春桃啐道:“没羞,想做人家姐姐。”
  秋荷道:“走、走、走,还有碗稀粥呢,快把他喂了,我们也好歇着去。”
  两个丫头走了。
  李剑心动也不能动,肩井穴还没解呢。
  一会儿她们又回来了,捧着个稍大些的瓷碗。
  秋荷道:“喂,你愿乖乖坐起来吃呢,还是要强迫灌着,任你择一。”
  剑心道:“解了我肩并穴。”
  春桃上来,玉手在他两肩一拂,穴就解了,李剑心暗自惊心,这两个丫头手法高明,武功不弱呢,可见主人是何等人物了。
  李剑心两手用力撑着,挣扎着要坐起来,春桃连忙扶了他一把。
  秋荷把碗递给春桃:“你喂吧!”
  春机道“你喂不一样?”
  “没那个耐心。”
  “好吧,我喂。”
  剑心道:“我自己来,你们走开!”
  秋荷一撇嘴:“哟,脾气大着呢,大概是少爷出身吧?”
  剑心道:“拿来。”
  春桃递了过去,剑心接过来慢慢吃着,觉得味道鲜美极了,大概是碗鸡粥。
  “还要吗?”春桃问。
  “烦姑娘再盛一碗。”
  秋荷道:“哟,挺客气的,还知书达理呢,看不出来嘛。
  剑不理她。
  春桃高兴地说道:“公子只要每天这般进食,很快就会好起采的。”
  剑心道:“但愿如此。”
  春桃蹦跳着出去了。
  秋荷则懒洋洋蜇到门口,望着天井发愣。
  一会儿稀粥送来了,李剑心毫不客气,一口气喝光了。
  春机问:“好喝吗?”
  剑心道:“好极,多谢姑娘。”
  春桃道:“你躺下吧,有事叫我们,我们就住在你对门。
  剑心点点头。
  剩下他一人时,他觉得精神好了些。
  他想,与其被人灌,不如自己吃,吃好了身体,再作打算。
  他头靠床栏,闭目冥思,“宝鼎神丹秘籍”中,有没有关于治功力耗损过多的药物?
  他认真回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处方,其中就有人参一味药,但是,其他药都是不易采得之稀世珍品,一时又到哪里去寻。
  那么,除了药物,别的方法可行么?
  他首先想到的是针灸。
  “秘籍”上并没有以针灸治失去功力的方法,但有打通某一穴道,使气机通畅的说法,他从未去运用过,也从未对此深思过。
  现在,他得把这些认真想上一想。
  要想逃出牢笼,靠的也只有自己。。
  他在思索中沉沉睡去。
  如此过了几日,每日都由春桃秋荷替他端粥端参汤喝。
  他也毫不客气地全都喝光。
  到第六天,又给他增加了烧麦、饺子之类的细点,他的胃口越来越好。
  第六天,他吃完饺子后,春机忽然道:“公子,再过几天,主人就要回来了呢。”
  “你们主人是谁?”
  秋荷道:“等见着时自然知道。”
  剑心道:“就你难说话。”
  秋行道:“那你问她,看她敢不敢说?”
  春桃道:“公子,别多问,我们不会说的。主人回来后,你想问什么就问她吧。”
  剑心道:“好,不问就不问。”
  秋荷道:“如何,我说他是少爷出身,动不动摆公子爷的身份给人瞧!”
  剑心道:“在下身为阶下囚,哪里还敢有脾气?倒是你秋荷姑娘动不动就戗人,在下可不敢领教!”
  春桃道:“公子错了,秋荷妹妹嘴恶心善、你吃的那些饺……”
  秋荷斥道:“说给他听干什么?就让他把我当作母夜叉好啦,要什么紧?”
  剑心一愣,心想自己何必和个小姑娘生气,当下一揖道:“在下错怪了秋荷姐姐,还望原谅则个。”
  秋荷道:别虚情假意!做样子给人看。”
  剑心道:“在下是真心诚意,哪有半点虚假?”
  秋行道:“真的?”
  “真的。”
  “那好,等你在主人座下当差时,可不要忘了我们。”
  “当差?当什么差?”
  秋荷感到说溜了嘴,忙道:“好啦、好啦,别提这事了,饭后百步走,还是出去吧。”
  这是第五天他要求出外走走获准后,每天必不可少的日程。
  但是,他只能在这座小四合院的外边,来来回回走趟。
  他注意到,小院之外还有围墙围着,因林木较多,不到围墙外边的情形,而通小院门前的石板路,又曲曲弯弯通向别的地方。四周不见人影,好像天底下就只有他三人似的。
  十五六天过去了,剑心略略恢复了些,不再眼窝深凹瘦骨鳞峋的样儿了。
  他和两个姑娘也混得极熟,可就是不能从她们嘴里问出些真情。
  这天,春桃来叫他:“公子,主人回来了,请你去呢。”
  剑心很有些意外,他定了定神:“走吧。”
  出了院子,沿石板路向左拐地势渐高,有一排树木迎面站立,穿过树林,才见到一座小院子,但房舍比他住的盖得好。
  春桃带他迳自推门进去,来到正房客室坐下,随即在左室门审一锨,出来一位中年妇女。
  剑心一打量,只见对方生得有些妖冶,服装也很华丽,年龄在四十开外,长得也很标致,可说是丰韵犹存。
  剑心当即起立道:“李剑心见过夫人。”
  妇人嫣然一笑:“李公子请坐。”
  “夫人将在下掳拣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哟,公子爷,话可不能如此说,对大名鼎鼎的无影侠医,贱妾哪敢如此放肆。只因那时恒山戒备森严,又有疯化子等那几个老厌物在,贱妾只好略施手段,把公子请了来,公子在此过得可好?春桃秋荷两个丫头有没有侍候不周之处’春桃听说他就是名震江湖的无影侠医,不禁惊得伸了伸舌头。
  “夫人,春桃秋荷两位姑娘,细心周到,在下十分感激。”
  “唔,贱妾看出公子康复了许多,两个小妮子没敢怠慢公子。”
  “夫人,该谈正题了。”
  “贱妾原想等公子贵体康复之后,再与公子商谈,不料公子性急,不耐再等,贱妾只好从命。
  “请说。”
  “贱妾想恭请公子爷与贱妾共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共事?共什么事?愿闻其详。”
  “敢问公子,习武为了什么?”
  李剑心一愣,道:“健体防身。”
  夫人抵嘴一笑:“仅止此么?”
  “卫道除邪,打抱不平,伸张正义。”
  夫人不动声色:“还有呢?”
  “没有了。”
  “不对,还有最重要的一条:闯下万儿。这所谓‘人死留名,雁过留声’。”
  “闯下万儿又怎的?”
  “成就一番大事业,光宗耀祖,金玉满堂,方不辜负习武的辛劳。”
  “啊,何谓‘大事业’?”
  “公子,武林中所谓名门正派者,享誉百代不衰,凭的难道不是武功?所以,武功高强者,注定要出人头地,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有绝高的武功,有了绝高的武功,在武林自然是声名显赫,众望所归,这道理不是很清楚吗?”
  “清楚。”
  “好极。那么,公子愿与贱妾共事了?”
  “夫人要的是绝世武功,而在下莫说没有什么绝世的武功,就有那么一点功力,时下已然全失,夫人还要在何用呢?”
  “李少子失去功力,实是令人痛心,但李公子号称神医,治好了五梅阴阳掌伤,这不都是绝技吗?”
  “要在下做个郎中?”
  “不、不,只要公子将治疗方法用笔写出,不还是一样的吗?’‘哦,原来如此。”
  “还有,公子将胸中所有药方,不妨全都开列出来,越详尽越好。公子所需笔墨,自有春桃、秋荷准备。”
  “如果在下不愿开出药方呢?”
  夫人嫣然一笑,笑得美极、甜极:“公子不会不愿的,对吗?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正是一位这样的俊杰!”
  李剑心叹了口气:“这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因头’,领教了,告辞!”
  “公子不必烦恼,贱妾借重之处尚多,好日子在后头呢。”
  李剑心道:“但愿如此。”
  回到小院,剑心问:“怎么不见秋荷?”
  “她有事出去,很快就回来的。”
  “文房四宝备齐了吗?”
  “哟,着那份急于什么?明天再写不迟。”
  “可夫人等着要呀!”
  “那好,我去拿了来。”
  剩下一人时,他琢磨关于要他写药方的事。
  她要药方干什么?他既在她掌握之中,为什么还要药方?特别是治五梅阴阳掌的药方,这里包藏着什么祸心?
  他猜不透。
  “宝鼎神丹秘籍”上的药方,决不能泄露,他有的是民间单方和一些老郎中的单方,把这些开给她后,看她会怎么说。
  麻烦的是治五梅阴阳掌的方子。
  他只有胡诌一个方子,以后再见机行事。
  当天,他只开了两个方子。
  以后每天两个,不多也不少。
  十天后他开了二十个。
  每天开的方子都交给春桃或是秋荷送去,夫人并未打扰他。
  第十天的方子刚由秋荷带走,春桃就急忙悄悄对他说:“夫人对你的方子不满意呢,你要小心呀,是不是没有管用的好方子?”
  剑心苦笑道:“在下能记起的,都开出来了。这些方子治好过许多人的病,怎会不管用呢口g秋荷匆匆回来,一进门,面露焦急之色:“李公子,夫人叫你,情形有些不对。”
  李剑心道:“怎么了?”
  “夫人对你不满,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公子爷,你千万别顶撞她,你不知道她的厉害呢!好了,快走吧!”
  李剑心见她十分惶急,确是一番真情,便对她十分感激,当下答应道:“在下听从姑娘劝告,一定小心。”
  来到夫人院子,果然,与往常不同,夫人脸上罩满寒霜。
  “李公子,这些民间单方是号称神医的人用的吗?”
  “不错。”
  “李公子,今日打开窗户说亮话吧,把‘宝鼎神丹秘籍”上的东西,不缺一字地写出来!”
  李剑心大吃一惊:“什么秘籍?”
  他不是做作出来的,他确实受了惊吓。
  现在,帷幕掀开,正戏上场了。
  原来,把他掳劫到此为的是“秘籍”。
  她难道知晓他习过“秘籍”?
  这当然不可能。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人知道,那就是李剑心他自己那么,她又怎会如此说?
  “李公子,限你三天写出,现在立刻回去写,不能再耽误,否则不用说你也知道!”
  李剑心不再答话,迳自回院。
  一进院秋荷忙问:“如何?”
  李剑心摇头叹息:“夫人要什么秘籍,在下哪见过什么秘籍呀。秘方倒是有的可已经开出去了吁呀,真难为死人了。
  春桃道:“进屋说,别在这里嚷嚷。”
  剑心唉声叹息,没精打采地进了房。
  秋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春桃道:“公子,别舍不得什么秘籍了,一个人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保那劳什子的秘籍干什么?”
  秋荷道:“公子,你不要命吗?”
  剑心道:“由得了我做主么?这劳什子的秘籍在下听都未听说过,叫在下怎么写啊?”
  春桃道:“当真如此?”
  剑心道:“那还有假?”
  秋荷道:“哎呀,这可怎么好,得想个办法吗!”
  春桃道:“你不会乱编一气写上去么?反正谁也没见过‘秘籍’呀!”
  剑心不知她俩是真帮他还是试探他,就道:“编也难编呀,这……”
  秋荷道:“你这人也真是的,不就是编个药方吗?快动手呀!”
  剑心愁眉苦脸地说:“唉,看来难逃这一劫了!”
  春桃道:“急也没用呀,快想办法吧。”
  剑心装作自言自语,睛里喃喃道:“唉,要是能逃出去就好了,反正早晚都得死,不如孤注一掷……”
  秋荷道:“什么,想跑?我的公子爷,你知道这里是么地方么?”
  “不知道。你们又守口如瓶,不告诉在下。”
  春桃道:“不是我们不说,是不敢说呀!”
  剑心故意赌气道:“不敢说就别说,无非死了做个糊涂鬼而已!”
  秋荷叹道:“其实,我和春桃也不知多少事,我们命苦,被家里人卖给人家做丫环,主人把我们买来,教我们识了些字,还教了武功,平日我们就在主人的院子里,哪儿也不让去,能告诉你些什么呀?”
  剑心叹道:“原来你们也是苦命人,彼此、彼此,你们就别管我了吧,一切听天由命!’春桃急道:“哎呀,你这人真是,人家都为你急死啦,你倒心宽!”
  “不心宽又怎么办?谁叫我失去武功?谁叫我被你们的主人掳来,这不是命是什么?反正只有任人宰割,别的还有什么法?哎,说了半天,你们主人的芳名我还不知道呢!”
  秋荷道:“好,告诉你吧,你可不能说啊!主人姓于,名巧凤,是‘四凶禽”座下红符令主,除了‘四凶禽’就数我们主人权势最大,惹翻了她,准要倒霉!”
  “在下好像听过一个‘黑符令主’,有几个令主呀?”
  “红、蓝、白、黑四大令主,你说的黑符叫屠龙和尚。
  那家伙最坏,见了女人就……”“你们主人常住这儿?”“不常住,只是偶尔过来歇息几天。”“‘四的禽’住哪儿呢?离这里不远吧?”
  “错了,远着呢,在泰山。”
  “泰山?你们去过了?”
  “没有,我们从未离开过此地。”
  “这里又是什么所在?”
  “此地就是本天目山,五梅魔君的老巢!”
  “啊,原来如此!”李剑心惊诧了,赶紧又问,“怎不见这位魔君呀?”
  春桃道:“他不住这几,离这儿还有两三里地,我们主人把这里划作她的领地,不经允许,别的人不能进入!”
  “有守卫的吗?当然有啦,还不少呢!”
  “这么说,你们主人平日在泰山,偶尔才到这里来?”
  “不错。”
  “蓝、白二符令主是谁呀?”
  “蓝符令主上官龙,白符令主米镇江。”
  秋荷道:“好啦,别问了,快想你的方子吧,小心主人来了,我们可吃不消。”
  李剑心便住了嘴,把得到的情况放在心里琢磨。
  回想从沈家出来时,半路遇到五个黑衣蒙面人,当时就堵住他逼问他的郎中师傅是谁。
  后来,在泰山救倪老前辈和金大哥时,对方就提出拿“秘籍”来换人。这一次干脆叫把“秘籍”默写下来给他们,可见,对“宝鼎神丹秘籍”,他们早就有了打算,势在必得,而且,怀疑他既能治好五梅阴阳掌伤,便是秘籍中学得。
  那么,失踪了的倪老前辈,与这本秘籍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者,他们对秘籍的兴趣何在?要那些药方?要炼制固本培元的灵丹妙药?就为这个杀了飞凤镖局几百人?不对,不对!
  那么,必是为了“丙寅元阳神功。”
  不过,元阳神功虽然威力奇大,但这些老鹰头一个个已功臻化境,年龄已至老期。莫非还要练元阳神功?
  不对,这显然不可能。
  那么,是为了授徒,增加手下人的功力,以供驱遣时派得上用场。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晚间,他反复思索下一步的打算。
  时下,他正处在贼巢,但这不是对方的总坛,谁能想到总坛会设在泰山?
  难怪金家母子被拖到那里做交换。
  五梅魔君的巢穴也很值得一探,只是不能太冒险。
  想着想着,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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