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儿手说:“我就去偷了他一下子!后来我又想着不对,钱也许是玉大人挣来的,要真是他做官挣来的,那我可还得是贼。所以我就要想法子还他。今天我在西城街上遇见罗小虎,他还同着一个人,他们到钱铺里去兑了一大封银子。我想罗小虎是个贼,由他手中取来,不算是我做坏事……”
刘泰保摆手说:
“你别说啦!我明白啦,刚才是你抢了银子又到玉宅去还账,表示你是侠义,不是贼。到底你是侠义还是贼,我不便批评你,反正你是猴儿手,真正的侠客不能有这外号,你看我一朵莲花!”
猴儿手说:
“你也别吹,我知道你也斗不过玉娇龙!”刘泰保却微笑着说:
“可是一回斗不过她,两回再斗,早晚我要叫她在我的手下服输。”
说时又来到德胜门白眼老六的那个酒铺前,这里门板虽已上了,可是由板缝还漏出灯光,刘泰保就拉了猴儿手一下,说:
“这地方有玩艺儿,你进去看看好不好?”猴儿手发着怔说:
“有什么玩艺儿?”刘泰保笑着说:“进去一瞧就知道了。”遂把门敲了几下,又叫了一声:
“老六!”里面有人答应,就把门开开了。
此时屋里和柜房全都挤满了人,牌九、摇摊、黑红宝,共三份,人足有二三十,都是短打扮,以流氓地痞占多数。只有几个穿绸裤褂,摇折扇的,却是买卖人或大宅门里管事的,都拿着整串的钱,整个的元宝来这儿赌,这个赌局也吃的就是这种人。
刘泰保一进来,许多人都叫着“刘二爷”,刘泰保就面带微笑,向几个人努了努嘴,那几个流氓的眼睛就全都瞪在了猴儿手的身上。只见猴儿手头梳着一条小辫,身上可穿着短道袍.样子很怪,腰间系着一条粗麻绳,绳上插着一口短刀,发亮的刀把儿上还有个铜环子。刘泰保的嘴向下一撇,几个流氓就会意了,猴儿手可全不觉得。
猴儿手的身材又不高,扒着人的肩膀往里看玩艺儿,也看不见,他就一句话也不说,拿肩膀往人身上怔顶,就被他顶开了两个人。有个人就翻了脸,开口骂道:
“什么东西?鸟孙子,你他妈的怔顶什么?”刘泰保在旁说:“得!别生气!这是我的朋友,谭老兄弟.自家人!”又使了个眼色,那人当时就不言语了。
猴儿手这时高兴极了,就伸手向怀中去掏,原来他还带着十来两银子。他把银子分作两份,先压上一份,宝盒子一开,立刻就输了。他又把余下的一份分成两半,先下半份,可是也被吃了去。他急得直抓脑袋,把那半份又压上,压的是红,不料宝盒一开又是黑。他的两手精光,急得翻了翻眼睛,回身说:
“刘泰保呢?”
立时有人向他胸上一拳,说:
“小子!你瞎啦?凭什么踩我的脚?” 猴儿手说:
“没瞧见!”便回头急急叫着:
“刘泰保!借我几两银子,我把钱捞回来就还你!”喊了两声,不知刘泰保哪儿去了。旁边有人就说:
“穷吵什么?没有钱就快点儿滚蛋!”
眼看着开宝的又直往外赔钱赔银子,有许多压中的人,都摇头晃脑地很是得意,猴儿手便急了,他把拳头咚的一声向案子上一砸,说:
“我这只拳头当五十两!”开宝的人把眼睛一翻,说:
“行!可是你输了应当怎样?”猴儿手说:
“输了这只手,我再赌那只手!”开宝的人说: “两只手都输了怎么样?”猴儿手生气地说:
“我再拿脚下注!”开宝的人却把眼一瞪。说:
“他妈的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倒不如咱们赌脑袋,你输了把脑袋割下来给我,你要赢了我也割给你头!”猴儿手说:
“干!”把脖子一伸,说:
“我压红的!”开宝的人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当众把宝盒一开,原来却是个黑。
猴儿手真着急了,他把眼睛瞪起,向腰上一摸,不料那口带环子的宝刀已不见了。他大吃一惊,叫道:
“啊呀!我的刀哪儿去啦?哪个小子大胆,敢偷我猴儿手的宝刀,快拿出来!”旁边的人有的斜愣着眼睛撇嘴嘲笑,有的装作没事人儿似的,没有一个人言语。
猴儿手气极了,就要打那开宝的人,突然有人说:
“小猴崽子你别逞强!刀在二太爷的手里啦!二太爷是心疼你,怕你真拿这口刀抹了脖子!”猴儿手一看,只见是一朵莲花刘泰保推开了半扇门,站在门槛上,他一手摸着小胡子微笑,一手摇晃着宝刀上的环子,哗啦哗啦地响。猴儿手分开众人扑向前去,刘泰保转身向外就跑,猴儿手大嚷说:
“小子你别跑!我还拿你当好人,不想你是个骗子!”一个跃步闯出门去,就见刘泰保向北跑去了。
猴儿手急追,刘泰保穿越着小巷又往东,一边跑一边摇晃着刀环,故意逗他。猴儿手追得很快,可是刘泰保跑得更快,所幸此时已夜深无人。小巷长街就由着他们追、跑。猴儿手跑得气喘吁吁地,他就大骂道:
“小子,反正你跑不上天去!谭爷爷追上你,非点你的死穴不可!” 刘泰保笑着说:
“二太爷平生是不怕点穴,你不追老子你就是孙子。” 谭飞听了这话更是努力紧追。
眼看到了一块旷敞的地方,此地人家稀少,多半是些小门小户,刘泰保就跑进了一家院墙,猴儿手也随之跳了进去。这人家是分内外院,外院又是对面的房子,房内全没有灯光,刘泰保就到北房前拿手去捶窗户。猴儿手赶上去抡拳要打。却不料房门忽开,出来一人抡着双刀向他就砍。猴儿手疾忙躲开,不料使双刀的人又是一脚,脚像个钩子,把猴儿手踹得哎哟一声。他刚骂了声:
“贼……”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飞来一支钢镖。猴儿手疾忙将身向地上一趴,镖就从他身上飞了过去,屋中又出来了一人。这使双刀的人就将鞋尖向猴儿手的身上一点。猴儿手就觉得全身又麻又疼,他知道是遭了点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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