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啸峰连连摆手,说:
“千万不可告诉他!闯出事来,大家都要受累。目前我们为难的倒不是她的事,我想无论哪处衙门,捉住了玉娇龙,纵不能放了她,也不会将案子问大了。只是你那个朋友和我的这儿媳,他们兄妹真难办!只好暂等些日,等候俞秀莲来了再说!”
刘泰保说:
“我的五哥!俞秀莲来了,无论是劝您的儿媳妇别出门,或是帮助您的儿媳妇去河南报仇,那都好说,只是我现在看守的那位虎爷,‘真真难办!他死认定玉娇龙是被鲁君佩给害死了,他立誓非杀了鲁君佩不可!他说要先报妻仇,后报父母之仇,您说可怎么办?俞秀莲来了也拦不住他呀!”
德啸峰皱了皱眉,就说:
“你先设法拦住他,只要俞秀莲来京,我可以叫他们兄妹去往河南。今天晚间我把打听出来的事告诉健堂,叫他再去告诉罗小虎,这几日你就暂且别到我这里来了。”
刘泰保连声答应,当下告辞。出了门他便东瞧西望着,到了大街上看见了一辆空轿车,他急忙就雇上了,雇到德胜门。在车上他放下车帘,卧在车里假装睡觉,及至大约快到了的时候,他方才爬起来,扒着车上的纱窗向外一看,他就说:“好啦!停住吧!”
他给了车钱。跳下车往西走,就到了积水潭净业湖。这时湖中碧波荡漾.岸上柳丝倒垂,他一直进了北边的一堵破砖墙里,这院子是荆棘扎成的扉门.原来就是蔡湘妹和她父亲蔡九的故居,现在是被刘泰保给租下了。他一进这屋子,就闻见一股脚臭气,花牛儿李成、歪头彭九,还有两个流氓都光着脚、r,盘膝坐在炕上押宝。头发跟胡子又长得很长了的罗小虎,坐在一个炕角里,拿着一把小刀正在削竹子呢,眼前已是一大堆又短又细的竹子,周围一片竹皮子。刘泰保就指着他说:
“你还弄这个!”
旁边花牛儿李成说:
“给他买点竹子叫他整天地削,他还老实点儿,要不然我可看不住,一个大活人,你不准他出门儿哪成?”
忽然罗小虎皱眉凝眼地问:
“今天外面有什么风声没有?”
刘泰保一时兴奋,说:
“今天外面的风声可大得很……”说出这句话,却又非常后悔。罗小虎立时就要站起来,问说:
“什么事?”彭九李成等人也停了赌,一齐扭头,都将目光盯在刘泰保的身上。刘泰保却淡然一笑,说:
“街上不过官人比往日多些,不知要过什么大差事……”说到这儿,又怕罗小虎生气,遂改口说:“一定是有什么大官要晋京。”罗小虎说:
“管他作甚?”便又低下头,照旧使力削竹子。
忽然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握起拳来。李成赶紧拦阻他,说: “喂!虎爷!您可别再唱您那梆子腔啦!”罗小虎摇头说:“我不唱!”
他往炕边上挪了挪,愁闷地向刘泰保说:
“你劝劝德五爷,就叫他的儿媳妇走吧!杨丽芳既有那身武艺,为什么不赶紧去为父母报仇?姓贺的又不是什么江湖英雄、刀马好汉,一个指头也可以戳破了他.德五爷为什么不放心?”
刘泰保把桌上剩下的一些酒肉,拿起来吃着喝着.就说:
“德五爷不是怕儿媳妇的武艺不够,是怕路上孤单,等到俞秀莲一来,他也就叫她走了!”
罗小虎摇摇头,说:
“自己的父母大仇,何必叫别人帮助,才去报?”
刘泰保突然挺起胸来,说:
“你这话不对!你不能责备一个已经做了人家儿媳的女子。她的父母也就是你的父母,你这大的汉子,武当山的高徒,新疆沙漠里驰名的半天云罗小虎,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报仇?要是我,我早就骑上马离开北京了!”
’
罗小虎便叹着气说:
“你说得对!我也不是并无此心,可是我浑身真没那股力气!”旁边的李成一边摇着宝盒,一边扭脸说:
“大概你这一身虎力都叫龙给吸去了吧?”罗小虎点点头,叹息着说:
“真是!此刻若为玉娇龙的事,我能立时跳起来跟几千几百人拼命,但别的事我是一点儿也办不了!”李成就笑着说:
“你许是魂丢啦?”罗小虎垂头不语。
刘泰保顿脚说:
“怪事!我一朵莲花行走江湖多年,也没看见过你这样的人!谁没见过娘儿们?要都像你这样。好汉子都得拴在娘儿们的裤腰带上啦?”
李成却笑着说:
“喂!可别说,你倒别怪咱虎爷!玉娇龙实在跟别的娘儿们不同,我是没那艳福,要不然,譬如说,我这花牛儿也爬过沙漠,闻过她一点龙味,她如今抛了我,我也得丢丢小魂儿!”彭九推了他一下,说:
“你还有魂?快开宝吧!”李成把宝盒子使力按着,蓦然大吼一声:
“开!”
忽然外面进来一人,说:
“开什么?好戏又快开台了!”进屋来的是秃头鹰。
刘泰保晓得他的耳风长,如今前来必有所闻,万一他把那件事说露,罗小虎立时就许疯狂。他遂仰面一把扭住秃头鹰的绣花大襟,点手说:
“老秃你这儿来!我有两句话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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