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龙啐了一口,说:“你管不着!”
鲁伯雄就拍着胸脯说:
“我要管,只要你再敢用鞭子打他一下,我就当时给你一拳!”说着挽着袖子,露出铁棒似的胳膊,握着比玉娇龙大一倍的拳头。旁边就有客人称心地说:
“对!得管教管教这小子,把这小子的嫩脸儿打肿了才算痛快!”又有人说:
“这是太原府的大镖头鲁大爷!”
鲁伯雄专看玉娇龙肯不肯服软,店伙就过来劝说:
“算了,算了! 两位老爷都不必生气,有话慢慢地商量。”
却不料玉娇龙用手将店伙一推,一个跃步过来,抡拳向鲁伯雄就打,拳似流星身似电。鲁伯雄紧忙闪躲,反手相迎,玉娇龙便顺着他的拳势反手一牵。鲁伯雄的身子只往前一倾,并未栽倒,他一翻身,足踢手打,势极凶猛,逼得玉娇龙直往后退。但是玉娇龙以两手护身,也不容鲁伯雄的拳脚触到她的身上。鲁伯雄一拳紧一拳,一脚紧一脚,两只拳头就像两个铁锤,耍得极熟,玉娇龙已被逼得将近了她那房子的门口。绣香就在屋中惊叫着,旁边的人也都紧张地直着眼看,因为眼看着玉娇龙就要被打了。但不料玉娇龙忽然纤躯一转,右手撒开,左手出拳击去,隐紧擦掇,其势极快。鲁伯雄正用“黄鹰抓肚势”想一把将玉娇龙抓住,却不想已然来不及,胸头便挨了一拳。他赶紧双手去推,只觉玉娇龙又一拳擂在了他的左肩上,同时左胯又被踢了一脚。他就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下。
旁边的人都大惊,玉娇龙却鹤鹭似地翩身闪在一边。鲁伯雄爬起,满脸紫涨,抡着双拳又如猛虎一般地扑来。玉娇龙眼神极快,手脚翻腾,横劈斜砍,不到四五下,就又将鲁伯雄打得躺在了地上。鲁伯雄又爬起来,跑进屋中就取出来一杆长枪,玉娇龙也要进屋取剑,鲁伯雄却已抖枪向她的后心刺来。玉娇龙翻身闪开,鲁伯雄又抖枪刺她的咽喉,她便疾忙闪躲。鲁伯雄又抖枪刺她的腹部,她却一闪身,抡臂已满开,突然把枪尖夺住。鲁伯雄双手握枪,按、摇、拽、夺,玉娇龙却趁势向前,又往鲁伯雄的左胁擂了一拳,鲁伯雄痛得就松了一只手。玉娇龙把枪夺到手,便往远处一甩,又电光似地手脚疾进,鲁伯雄就又咕咚一声摔躺在地上。
旁边看着的人都变了色,有的就惊叫着,玉娇龙却抿嘴一笑,转身进到屋里。这时,院中的人连谈话都不敢高声了。因为鲁伯雄是山西有名的镖头,外号人称金枪先锋、神拳太保,这次是他应黑虎陶宏、金刀冯茂、双鞭灵官米大彪、三只镖常文永之邀。才来到保定府。他昨天才到,两三日内还要往北京去会朋友,不料今天就被个细腰儿的漂亮小伙打了个落花流水。当下他爬起身来,连枪也不捡起,身上的土也不抖,就满面紫红地出店门去了。旁边的人都咋舌说:
“不好!这回头黑虎陶大爷一来,那还不得闹翻了店?那小伙子还禁得住吗?”起事的那个赶车的人此时也早跑出去藏起来了。
本店掌柜的姓汪,是个上年纪的人,赶紧来到玉娇龙的房里,先站在外屋。隔着门帘向里间和和气气地说:
“大爷在屋里吗?我是这店里柜上的,请您说两句话!”门帘一启,露出那身穿蓝缎袄、红缎裤子的小媳妇的半身,同时看见刚才打人的那个大爷正坐在床沿上,拿小镜子照着脸,像个娘们似地在梳妆,猫就蹲在身旁,这掌柜的就恭谨地等着。玉娇龙放下小镜走出,沉着俊脸问说:
“什么事儿?”
掌柜的一弯身,笑说:
“没有什么事儿,是……刚才您打的那个人,他勾兵去了!”他的声音极小,且带着些害怕的样子,又说:
“刚才您打的那个,那是山西新来的镖头,是这里黑虎陶宏给请来的。黑虎陶宏的名字您大概也知道,那是本地的恶霸,他开着镖店,手下有二三百人,金刀冯茂是他家的师傅。前年在城里修了一座庙,请来了江南静玄禅师的徒弟法广主持,去年又有大财主双鞭灵官米大彪在这里安了一份家,他们……都不讲理,都不好!我劝您,还是别惹他们,待会儿他们一来,无论他们说什么话,您千万别动气!”玉娇龙只冷笑着。掌柜的又说:
“我给您在中间说合说合,明天,我们再给您雇一辆车。我看您一定是位做官的,自己的身份要紧,不必跟他们那些江湖人斗气!”
玉娇龙微微笑了笑,说:
“你放心,我绝不能给你们这店里闹出人命来,可是无论他们是谁来,我都不怕!你别在我这里多说废话,出去,叫店伙快给我的猫拌饭!”
店掌柜飘洒着花白胡子,深深作揖,又恳求说:
“求大爷维持我们,大爷是过往的贵人,我们却是……全家在这里,指着这个买卖,向来不敢得罪人!”玉娇龙点点头说:
“好!他们再来,我出去跟他们理论,不能在你们这儿打,你放心吧!”掌柜的又深深作揖。玉娇龙又嘱咐说:
“快叫伙计给猫拌饭!”掌柜的连声答应,玉娇龙就转身进里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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