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脸獾压着声音说:
“今天外边可都传开了。说东城铁掌德啸峰家昨晚去了贼人,惊了他家的少奶奶,伤了他家少爷。”
罗小虎一听,便不禁惊愕。因为德啸峰是个很有名的人,自己向来很景慕他,不想自己昨晚去的那人家,就是德啸峰的家,还误伤了他的儿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他心中一懊烦,就又躺在了床上。花脸獾又说:
“今天内外城都很严,茶馆酒店全有衙门的探子。咱们这两天,还是别出门才好。”罗小虎便点了点头,接着又叹气。花脸獾就将罗小虎脱下来的那染着血的衣裳藏在床底下,把那口宝刀也压在褥下。
这时外面又有人捶门,罗小虎赶紧坐起身来。花脸獾便向他摆手。请他先躺下,并拉过棉被盖在他身上,又将地上扔着的两只泥袜子也踢到床下,这才去开门。就见外边站的却是沙漠鼠和那在本店住的小道士,那小道士背着药匣子,迷嘻地笑着。罗小虎却不禁吃了一惊,脸色也变了。沙漠鼠便走近前来,悄声说:
“这位道爷,他有好药,专能治刀伤,他在江南给许多人治过。”
罗小虎瞪着小道士,突然问说:
“你行走江湖有多少年了?”
小道士把药匣放在一个板凳上,往近走了走,说:
“至少也有十年了,我们是世世走江湖卖药,我匣子里的药都是祖传的秘方。”
罗小虎瞪大了眼睛说:
“你倒不会武艺?”
小道士猴子仍迷嘻笑着,摇头说:
“我没学过那些,我做生意的人.也用不着武艺。可是我常给会武艺的人治病,江湖上一些有名的侠客、镖头、山大王,他们受了伤,都请我去治过。我的补铁平金散、生龙活虎膏,都是四远驰名!”
花脸獾把屋门关好,罗小虎就自己掀开了被子,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镖伤。小道土打开了他那药箱,取出来两贴膏药和一包面子药。罗小虎又问说:
“你行走江湖,你可晓得江湖间谁的武艺最高?谁的名气最大?”
小道士说:
“若论武艺,谁也超不过江南鹤、李慕白、猴儿手,老小三辈!”
罗小虎笑道:
“猴儿手是个什么人?我还没有听人说过,大概人物不会出色.武艺不会高强吧?”
小道士说:
“哈哈!你是不知道,猴儿手的名头可大极了!他是凤阳府谭二员外的少爷,李慕白的大弟子,谁比得了?”
罗小虎笑了笑,又问:
“你可知道有一位高朗秋?”小道士摇头说: “没听说!”罗小虎又问:
“你可去过武当山?”小道士点头说:
“去过,那山上道士们的武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罗小虎又说:
“你可知道新疆有个半天云罗小虎?”小道士却摇头。
小道士点上了半截蜡烛,烤化了两贴膏药,就往膏药上洒那面子药。罗小虎又问说:
“你可知道有个杨小豹?”小道士说:
“三年前江湖闻名的单刀小太岁杨豹,我倒是晓得,他偷盗了宫中四十几颗珍珠,后来死在保定府。可是没听说过什么杨小豹!”
罗小虎吃了一惊,立时心中涌上来一阵悲哀,他又瞪着眼赶紧问说:
“杨豹死后,他家中还有什么人?”
小道士拿着膏药说:
“昨天新出事的铁掌德五爷家的儿媳妇杨丽芳,那就是杨豹的胞妹!”罗小虎一听便怔了。小道士把两贴滚热的膏药向罗小虎胸前的伤处用力一按,他立时哎呀一声,昏晕了过去,把小道士吓了一跳。
花脸獾和沙漠鼠赶紧过来唤救他们的“老爷”,小道士却惊讶地说:
“怎么.他的身体是这么虚?连一贴膏药都禁不住?”花脸獾要去找草纸好点着了熏救,沙漠鼠连声叫着:
“老爷!老爷!罗老爷!”道士也吓得直发怔。忽然罗小虎苏醒过来了,他急急地摆手,驱这些人全都出去,他却在这里不禁痛哭,偌大英雄竞如同个女子一般地呜呜啜泣。从此,他也不出屋子了,饭吃得很少,酒也不再喝,更听不见他再唱那
“我名日虎弟日豹,尚有英芳是女儿”的悲歌。同时也不知那小道士给他贴的什么膏药,伤不但不好,反倒肿起来了。
过了三四日,这三四日内外边的风声很紧,都说京城藏着大盗,内城提督衙门、外城御史衙门,都正在饬派官人到各处寻查形迹可疑的人。并听说一朵莲花刘泰保、神枪杨健堂、五爪鹰孙正礼等人。现在日夜在街上乱转,必要捉获杀伤德大少爷的那个贼而甘心。除了沙漠鼠还时常出门去打听打听消息,脸上有刀疤的花脸獾简直不敢出门,他成天跟小道士在一起赌钱,
“老爷”给他的银子已被小道士赢去了很多。这小道士不仅会赌钱,并且江湖的见闻极广,但他们到底也猜不透这小道士是个何许人。
在楼上的罗小虎虽然身负重伤,而且心灰意懒,可是他时时谨慎地防守着他那柄带环子的宝刀。他知道有人正惦记着他的这口宝刀,而且那个人大概就住在这里,因为每夜他都觉得屋外有响动,只是那个人不能得手。他疑惑那小道士是个绿林中人,但是细瞧可又不像,叫沙漠鼠、花脸獾他们去探查,也是一点儿可疑的痕迹也探不出来。天是渐渐暖了,但罗小虎的伤换了两贴膏药却更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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