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健堂坐在姑娘的对面,笑着说:
“好了!今晚我倒盼着碧眼狐狸师徒前来,叫她们碰一碰钉子!”
刘泰保说:
“那还用说?碧眼狐狸若来到,一定是逃不了。姑娘的武艺高强,天下皆知,谁不知镖杀苗振山、大败张玉瑾的巨鹿县俞姑娘?何况这三年您又学会了点穴!”
蔡湘妹吃了一惊,她想不到原来这位不速之客,就是鼎鼎大名的侠女俞秀莲,立刻她就笑了,说:
“俞大姐,前两年在甘肃我都听人说过您,我想见您极了!您是几时来的呀?”
秀莲微微笑着,说:
“我今天下午才到。我此次来,是专为看我的德五哥、德五嫂。他那两个儿子是我的徒弟,儿媳杨丽芳也早就与我相识。我本想住上两天就走,还回到家乡过年去,可是就听德五哥说了你们被碧眼狐狸欺侮之事。我听了真生气,北京城怎能容这样的贼人横行!所以我找人去请杨大哥,叫杨大哥带我来找你们。你们放心,只要贼人今天能来,我绝不叫她逃得活命!”这姑娘说话是慢慢地,轻轻地.但说到了末几句,她的声音却十分厚重有力,并且眼里露出一种英悍之风。
刘泰保这时十分高兴,极为恭谨。可是他今天跟俞秀莲是初次见面,有许多话他不敢问,也不敢说,只把碧眼狐狸与那小狐狸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俞秀莲丝毫不觉得奇异,只说:
“不要紧,今夜她们若不来搅闹,明天你设法激她前来,到时我自有办法。可是我这次来到北京,只想住三四天,还得赶紧回去。我不愿别人都知道我来了,你还是不要在外去说才好。”刘泰保连连点头,说:
“那是自然,我们若说出来俞姑娘前来帮助我们,那碧眼狐狸师徒一定就吓跑了,宝剑更没法追回来了。”俞秀莲点了点头,杨健堂就叫刘泰保同他到南屋去了。
这北屋里只有俞秀莲和湘妹,湘妹又把炕上的被褥叠好。俞秀莲却站起身来,脱去了青绸斗篷。她里面只穿着青布的短衣短裤,又瘦又单寒,可是她一点儿也没有怕冷的样子。腰间系着一条青丝带子.挂着刀鞘,她把刀鞘摘下来放在桌上,是一对双刀,刀柄上系着很长的青绸飘带。蔡湘妹笑着走过来,摸了摸刀柄,问说:
“这是俞大姐使用的吗?” 俞秀莲微微点了点头。
湘妹将双刀从鞘中抽出来半截,只见寒光夺目,心说:在这两口刀之下不知死过了多少凶悍的盗贼!湘妹说了声:
“真是好刀!”便掠起眼波来,羡慕地看着俞秀莲,又问说:
“听说有位李慕白,是大姐的……”俞秀莲很自然地说:
“他是我的恩兄。”蔡湘妹点点头,心说:幸亏我没说错了话!
俞秀莲拉着蔡湘妹的手,笑着问说:
“听说你的武艺也很好,还会打镖,会踏软绳。”湘妹脸红了红,说:
“我的武艺比您可差得远啦!
您别提了,提了我真要羞死。大姐练的是真正武当派的功夫,我们练的却是江湖上的俗玩艺儿!”俞秀莲拍着蔡湘妹的肩膀,说:
“你怎么这样客气?”湘妹笑了笑,又说:
“以前我听人说大姐的英名,我以为您一定是身材很高大,黑脸,像五爪鹰孙大哥似的,现在一看,您长得真俊!”
俞秀莲没言语,湘妹又说:
“玉宅里有一位小姐,长得也太好了。我原想混进玉宅,给那位小姐去当丫鬟,顺便探访她宅子里藏匿的贼人,可是没办到。那位小姐跟德宅的大奶奶、少奶奶都很好,她们常来常往,您将来在德宅一定能遇见她。她长得真美,我真喜欢她,可是她不如您.您的脸上有一种英雄之气。”
俞秀莲摇了摇头,说:
“她们富家小姐也是应当长得好看。小姐的身后必定有丫鬟伺候,假若丫鬟都挺美,小姐却难看,那一定得叫别人笑话。你也很美,假若你不美,别人就该说你是个丑媳妇了。我却不能同你们相比,自我十六岁时就在江湖飘荡,如今已是六七年了。我无论走在什么地方,向来是孤身一人。可是一个女子在外边真不容易!投店都不方便。我只恨我长得太不雄壮,我恨我不幸生来是个女儿之身!”
俞秀莲说话时,似乎是有点儿感慨,但面上并无什么悲戚之色。
俞秀莲同湘妹两个闲谈着,不觉天色就不早了。那南屋中灯光也未灭,刘泰保跟他的表兄杨健堂也像越谈话越多。这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天杨健堂走了,俞秀莲雇了一辆车,又回到东四牌楼三条胡同德家。蔡湘妹安心地睡早觉,刘泰保却到西大院去找秃头鹰。这几天刘泰保门也不大出,没什么精神,如同一朵莲花儿缺了水,快要枯萎了。今天他却像遇着了甘霖,扬眉吐气的,脸色也特别鲜明。在西大院茶馆见着了秃头鹰.他头一句话就问:
“老秃!有什么新闻没有?”
秃头鹰摇着秃头,说:
“一点什么事儿也没有!昨天祭完灶我还跑到鼓楼西绕了个弯儿呢,看见玉宅大门紧闭,连点儿狐狸的骚气儿都没闻见。据我看,是你弄错了!狐狸另有狐狸窝,绝不是在玉宅。”
刘泰保撇嘴笑了笑,把秃头鹰的鼻烟往自己的鼻子上抹了一把,握着拳头低声说:
“告诉你个准信儿!我刘泰保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一两天内准保抓着狐狸,得回来宝剑!”秃头鹰笑了笑,刘泰保又说:
“不是吹!现在我添了个膀臂,有人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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