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年初,漫天飞雪弥漫了整个东北大平原。寒风呜咽,人
语声悲,东北广袤的黑土地迎来了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天冷,人
心更冷。
“九·一八”事变3个多月过去了,在国联软弱无力的调解声
中,中国东北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泥沼中挣扎,越陷越深。不出百
日,白山黑水丰硕的土地二块块落入日寇的铁蹄之下。东三省沦
陷,致使中国山河变色,日月无光,整个中国人都感到陷入了漫
长而痛苦的黑夜中。
1931年11月末,蒋介石在国内、党内汹涌而来的内外压力
下,通电下野。他的下野,应该说与东北中国军不抵抗而导致沦
亡不无关系。但蒋介石在中国政坛上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国民政
府上上下下几乎都留下了他的痕迹,蒋介石下台后,中国仍在旧
日的政治航道上徘徊,往来奉化溪口的电文仍标示着蒋介石至高
无上的地位。
仅仅1月,孙科发自南京的邀请电便结束了蒋介石闲居故里
的生活。而导致国民政府出尔反尔的原因又是因为日本人。
日本人得寸进尺,“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国民政府的不抵
抗政策显然助长了日本人扩张中国的气焰和野心。身在中国的日
军自不必说,就是日本国内的军人和右翼势力也借机排挤、攻击
那些反对战争的内阁要员、军中“稳健派”将领,使加速扩张的
声势越来越大。日本内阁定下的“不扩大”方针早已形同虚设。
良1931年下半年,日军在继续征服东北的同时,又先后在天
津、青岛、汉口、福州、重庆、上海等地寻衅滋事,其中在上海
的活动大有不压服中国人不罢休的势头。
1932年1月中旬,潜入上海的日间谍川岛芳子伙同日军特务
机关的田中隆吉少佐,打砸焚毁中国商店,并杀死杀伤3名中国
警员。与此同时,日本海军战舰30余艘驰入黄浦江,数千名陆战
队员在上海登陆。而日本驻上海的最高代表村井领事却反诬一口,
并无理要求上海市政府封闭上海各界抗日救国会和《民国日报》。
此时,疯狂的征服欲不仅使日本人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风
度,外交官竟也如此不顾公理、不顾尊严。这其中缘由,既有这
些日本人身后的战舰和军队,也有国民政府无止境的退让而助长
起来的邪恶。1月26日,在上海市政府还未作出答复的情况下,日
方再次发出更为严厉的“哀的美敦书”,限令上海政府对村井的要
求做出答复,否则将自由行动。
杭州烟霞洞,一门心思准备再度出山的蒋介石对汪精卫、孙
科等忸怩作态地表示道:“余不入京,则政府必贸然与日绝交,绝
无通盘计划,妄呈一时血气,孤注一掷,国必亡灭。……”
蒋介石回乡一月有余,对日妥协的意志却丝毫未改。
但蒋介石要妥协,日本军人却未必答应。上海市长吴铁城接
到中央指示后,立即答应了日方提出的要求,于限期内封闭了上
海抗日救国会。村井阴笑着答应了,但身后却又走出了日本军人、
舰队司令盐泽幸一少将。盐泽以日本军人目空一切的姿态发出通
碟,限令中国第19路军立刻退出闸北,让日军进驻。
日本人并不领妥协者的情,公然提出侵犯中国主权的无耻要
求,吴铁城意识到事关重大,当即电告南京请示。
1月28日午夜23时,盐泽看了看表。向前线早已做好准备的
陆战队下达了攻击令。盐泽少将并非没有耐心,他的通牒下达了
不足一天。他压根儿就没指望中国方面答复,他想用他的数千名
陆战队员,用飞机、舰炮和坦克让中国人恳求着答应他更苛刻的
要求。
中国对日妥协者的软弱使日本人过分夸大了自己的实力,过
分相信武力的威力。从盐泽事发前后的态度看,他是存心要挑起
一场战争,至于他本人急于扩大战火的原因,也许是陆军在中国
的屡屡得势刺激了他。但中日史学界在研究这段历史时,也一致
公认:当时日本对中国东北的侵略已引起国际社会注目,国联对
日本的反击声虽然软弱,但各国对日本都怀有一种厌恶心理,1932
年初,在国联大会即将开幕的情况下,日本欲在东北三省成立伪
“满洲国”,必然会引来国际社会的谴责声,在这种背景下,“满洲
国”很难得到国际承认,为分散国际社会的注意力,”日本人先挑
起上海战火,必要时即使他们在上海做些让步,也有利于“满洲
国”的成立,有利于日本外交。盐泽一意孤行要挑起战火,是否
得到东京的真传无法查证,但田中少佐和川岛芳子制造事端却是
受军部指示。
但南京国民政府对这些内情却一无所知,从而导致判断失误。
直至战火在上海全面爆发后,南京的蒋介石、汪精卫、何应钦等
军政大员更多的是在指责、咒骂奋起抵抗的第19路军,对上海、
全国乃至国际形势的判断他们注意的却太少了。
1月28日午夜时分,上海法租界金菊村蔡公馆顶层平台上,
第19路军军长蔡廷锴中将手持望远镜,观察着闸北方向升起的
团团烟火,他的内心犹如倒海翻江一般无法平静。冬日寒冷的夜
风掠过他消瘦而发烫的面颊,使他又时时保持着清醒。他知道,这
一天早晚要来到,但当这一刻真的来到时,他竟是这样的激动,激
动得内心甚至震颤。几十年血火刀枪里滚出来了,但他从未为一
次即将到来的战斗像今天这样激动过、骄傲过、自豪过。
“不负民族、国家,不辱列祖列宗,这种战争让我做鬼亦无怨!”
蔡廷锴畅快地感叹道,又把目光投向了隆隆枪炮声响起的方向。
这时,第19路军总指挥蒋光而上将也来到了蔡公馆。
“爆发啦?”蒋光鼐轻声问道,语气平静如水。
“嗯!”军长轻轻答应道,盯着面前十分熟悉的那双眼睛。
两个数年来生死与共的老搭档,都从对方眼睛里读懂了一切。
“我们的路在前面,坚决走下去吧!”不知是谁轻吟了这句两人共
赏的座右铭。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19路军是中国杂牌军,但第19路军数万官兵像一块来自
福建的花岗岩,像一块坚硬的钢。
1月29日凌晨,第19路军向全国各界发出通电,表明替死抵
抗、尽军人天职之决心:“暴日占我东三省,版图变色,国族垂亡!
最近更在上海杀人放火,浪人四出,世界卑劣凶暴之举动,无所
不至。而炮舰纷来,陆战队全数登岸,竟至于18日夜11时公然
在上海闸北侵我防线,向我挑衅。光鼐等分瞩军人,惟知正当防
卫,捍患守土,是其天职,尺地寸草,不能放弃。为救国保种而
抗日,虽牺牲至一卒一弹,绝不退缩,以丧失中华民国军人之人
格。此志此心,可质天日而昭世界。炎黄祖宗在天之灵,实式凭
之!”
第19路军总指挥蒋光鼐、军长蔡廷锴,淞沪警备司令戴戟叩
艳。
闸北天通阉路,第19路军翁照垣旅在友军配合下大出风头,
顶住了日本海军陆战队5000糟兵的轮番进攻,身着灰布军装、身
背斗笠的19路军翁旅官兵似乎有如神助,硬是用血肉之躯、用步
枪和手榴弹,挡住了盐泽少将的去路。急得已跑到第一线的盐泽
始终弄不明白,自己近10艘大型战舰、数十架飞机、近百辆坦克、
铁甲车掩护的日本皇家海军精锐怎么越不过闸北中国军的血肉防
线。
盐泽不停顿地增加海、空火力,增加地面兵力,但得到的只
是更大的伤亡和来自各方面越来越多的嘲弄。战火爆发的第一周,
中日沪战始终局限于闸北弹丸之地。
2月4日,东京军部来电,命令盐泽少将尽速移交上海日军指
挥权。接替他的,是日本皇家海军第3舰队司令野村中将。临阵
换将,东京军部也是迫不得已。此时,国联调查团已从巴黎出发,
踏上了前来中国的征程。如果在调查团到来之前不能解决上海战
事,日本将在国联丢人现眼,日本外交更加被动。
战场换将是日本军人最大的耻辱,但东京的政治需要却使盐
泽少将成了牺牲品。战前,盐泽曾当着众多西方记者的面夸口:
“一旦发生战事,4小时即可了事”,可谓狂妄至极。如今倒好,4
小时、4天、1周,他不但没能“了事”,反而在上海这座国际都
市里一再受挫,丢人现眼,还没回国,“大嘴的盐泽”这种嘲讽之
语已从东京军部飞到了上海。
上海,给盐泽一生都留下一个难堪的回忆。他灰头灰脸地交
出了指挥权。
野村虽不似盐泽那么狂妄,但从骨干里他也是一个轻视中国
军队的“帝国武士”。接替盐泽赴任后,他在记者招待会上宣称:
“日军渡过蕴藻浜之日,即为日军行动终止之时。”说着,他抹了
把唇须,信心十足地补充道:“日军在吴淞踏平华军壕沟之日已为
时不远。请诸君拭目相观,届时即可结束华东之抵抗。”
2月11日午后,野村驱动陆战队官兵及随他而来的新锐援兵
共万余人,在舰炮、飞机的猛烈轰炸、炮击下,向闸北、蕴藻浜、
曹家桥一带发起了全面猛攻。
连续两天,日军像是撞在了一堵坚硬的墙上。虽然中国守军
阵地屡屡被烟火尘土吞没,工事、壕沟被炸得残破不堪、如同虚
设,但从尘土中钻出的中国守军像是誓死捍卫阵地的土地神,一
步也不退缩。深信武士精神至上的野村被震动了,心里开始有些
动摇。这时他开始理解他的前任“可怜的盐泽君”。
2月13日,野村也成了“可怜”的人。’他的职务,由日本陆
军第9师团长植田谦吉中将接任。植田是有备而来,他的身后又
增加了1万余名精通陆上作战的陆军和几十架飞机。
事实上,早在1月底战事爆发不久,日本海军省见盐泽在上
海陷入困境,不得已,只能厚着脸皮向陆军求援。说来也巧,不
久前,关东军攻击锦州时曾遇到东北军抵抗,关东军当时兵少将
少,向葫芦岛海面上的日本海军求援。但海军对关东军的屡次扩
张颇有妒意,便冷冷地以东京方面有“不扩大”的指示为由而拒
绝了。今日海军想在上海抢个功,不想却抱住个扎手的刺猬。出
口求人,也觉得嘴软。
果然,对海军还记着仇的陆军省得知海军的窘境后,又是幸
灾乐祸又是冷嘲热讽:“海军有强大的舰队,有精锐的陆战队员。
大口径舰炮能解决支那军队,求我们干吗?!”
“海军连在满洲以内扩大事态都坚决反对,现在竟想把事态扩
大到长江沿岸,让他们说说这是为什么?!”
眼见海军着急、陆军幸灾乐祸,参谋本部最后出面了。在向
陆军说了一大堆软话后,陆军方才答应出兵。陆军出兵,一方面
是看在参谋本部的面子上,另一方面,陆军也对上海这颗长江上
的明珠垂涎欲滴,而在这之前,上海是日本海军的世袭领地。
2月3日,日本海军正式提出了陆军派遣独立混成旅团的要
求。而陆军方面动员的却是植田中将的第9师团,并声称陆上作
战的观点应由陆军来定,第9师团乃解决上海战事的最低限度兵
力,海军省上层人物当即发现了陆军对上海的野心,遂以“派遣
师团规模的战略单位会刺激外国”为借口,坚决反对。
陆军省更是干脆,反正是你求我,如果你不想看着手里那点
宝贵的陆战队官兵被打光的话,还是得听我的。当下表示,如不
按陆军提出的派第9师团进兵上海的话,陆军则不出兵,“等待海
军反省”,并命令第24混成旅团停止出发准备,就地待机。
2月4日,海军熬不住了,只得同意了陆军的意见。陆军省这
才洋洋得意地把植田中将送上了战舰。海军被陆军实实在在地捉
弄了一次。
植田一踏上沪地,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他并未急着进攻,而
是调整布署,同时亮出了两手新招。
2月18日,植田向蔡廷锴重发了“哀的美敦书”:
“本职基于欲以和平友好之手段达到任务,热烈希望,兹对贵
军通告左开各件:
“一、贵军应即从速终止战斗行为,于2月20日午前7时以
前将现据之第一线撤退完了。于2月20日午后5时以前从黄浦
江西岸由租界西北端连结曹家渡镇、周家桥镇及蒲松镇之线起算,
黄浦江东岸由连结烂泥渡及张家桥之线起算,各从租界境界线向
北20基罗米突之地域(包括狮子林炮台)内撤退完了,且在该地
域内澈去炮台及其他之军事设施,并不新设之。
“二、日军于贵军开始撤退后不行射击轰炸及追击动作,但用
飞机之侦察,不在此限。又贵军撤退后,日本军队保持虹口附近
之工总局道路地域(包含虹口公园之周围)。
“三、贵军第一线撤退完了之后,日本军为确实实行起见,派
遣有护卫之调查员于撤退地域。该项调查员带日本国旗,以资识
别。
“四、贵军对于该撤退地域外,上海附近之日本人生命财产应
完全保护之。此项保证如不完全,B方当采用适当之手段。
“五、关于上海附近(包含撤退区域)外国人之保护,容另商
议。
“六、关于禁止排日运动,1月28日吴市长(按:指吴铁城)
对于村井总领事之约诺应严重实行,关于此项当另由帝国外务官
宪对贵国上海行政长官有所交涉。
“如以上各项不能实行时,日本军将对贵军不得已采取自由行
动。其结果所生之一切责任,应由贵军负之。”
蔡廷锴接书后,立即召集19路军高级将领开会。打了半个多
月了,将士们需要点儿东西调剂,再鼓鼓劲儿。果然,众将军看
完植田的通牒后,一个个气往上鼓,对日本的狂妄痛骂不止,杀
寇的激情重又燃烧起来。
最后,蔡廷锴起身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给植田的答复。各
前线部队备足炮弹,听命令集中炮火猛轰小鬼子的阵地。我想这
够劲的了。”
隆隆的炮声震动了植田,也激起了他急于显显身手的欲望,他
已经很久没有上战场了,他喜欢那硝烟的刺鼻味,喜欢那惊心动
魄的隆隆声。他亮出了他第二个杀手锏,中央突破。此刻,由他
调度的日军已达二三万人,接近19路军官兵总数,但他的装备却
是中国军远无法攀比的。他打算把重点指向庙行镇南端地区,突
破后以主力向南席卷,将顽强的19路军歼灭于江湾、闸北地区;
同时,以有力之一部向北席卷,击溃新近增援至沪的第5军。
植田毕竟是陆军,熟悉陆战,作战计划通观全局,颇有大手
笔的味道,不但是他的两个海军前任无法企及,就是再派的将领,
也不会超过他这个作战计划。但他的计划仍毁于面前两支强劲的
中国军。
自20日开始,庙行、江湾承受了雨点般的炸弹、炮弹,承受
了遍地日军一次次不停顿的攻击。第一线部队阵地,已成了尸块
血肉与泥土弹片混合而成的焦土,幸运的是,这次出现在战场上
的两支中国军队,一支是素以爱国著称、纪律严明的第19路军,
一支是爱国将领张治中统帅的中央军。高级将领的精诚团结、共
赴国难之爱国心,使这两支杂牌和中央军部队合作无间,保证了
整个行动的协调一致。第19路军阵地被突破,张治中硬从火线上
抽出部队为19路军解围;第5军庙行反击日军,第19路军在侧
翼死死拖住日军,把胜利之功让给了第5军。
“一·二八”淞沪抗战,中国杂牌军与中央军精诚合作,以数
万之师屡挫敌锋,激战1月有余,在整个抗战史上留下了辉煌的
一页。这一仗是国民党军抗战的经典杰作之一,也是在国际上扭
转中国军人形象的关键一仗。“一·二八”之后,西方民众都知道
了背着斗笠、一身灰军装的19路军,他们成了中国优秀军人的化
身。而熟悉内情的西方军界,在赞叹19路军顽强、有韧性、纪律
严明的同时,更注意到了国民党精锐第5军几次果断反击和沉着
的防御。西方军界强调的是进攻,因而第5军的反击看来更对他
们胃口。
1月22日,庙行镇战斗波澜起伏,淞沪会战达到高潮。上午
9时左右,第5军88师527团部分阵地被敌突破,该团第3营守
军从营长陈振新直至炊事兵,几乎全部倒在了阵地上。亲自督战
的植田中将集中兵力猛攻一点的战术终于结出了果实,植田见状,
调集主力猛扑突破,急欲向两翼扩张。
庙行方向中国守军一时面临险境。
第5军军长张治中见状反而沉静下来。参战前,他是中央军
校的教育长,他对学员们讲的最多的就是反击、进攻。他是反对
军队到处设防的那种将领。但投入沪战后,各线防御的强大压力
使他竟一时忽略了自己一贯坚持的战术。日军的突破,这时反倒
提醒了他。
“不能总是让植田那么舒服,想打哪儿就打哪儿,不得已时,
哪怕丢失部分阵地也要想法打到日本人身后去。”想着,他觉得眼
前豁然一亮。他走出指挥部,带上预备队用的教导总队剩下的2
个营,直奔俞济时将军的88师指挥部而去。
88师指挥部,张治中向第5军全军下达了命令,并迅速通报
了友邻第19军。
87师257旅孙元良旅长率所部向庙行镇增援;
蕴藻浜北岸的261旅宋希廉旅长率该旅主力,由纪家桥渡河
抄敌侧背;88师师长俞济时率全师从正面向敌反攻。
更令张治中惊喜的是,第19路军也为反击尽了自己的全力。
第6师副师长张炎率全军仅剩的两个团,由竹园墩向敌侧背出
击。
突然的反击大出植田意外,慌乱中忙命前线部队回缩,但为
时已晚。中国守军三面夹击,敌溃退之时一部被截留在金家宅、大
小麦家宅一带。残敌拼死顽抗拒不投降。血战至晚20时,枪炮声
才渐渐平息下来,植田眼看着自己手下的这千余人被中国军队吃
掉。
张治中临危决断,毅然于庙行反击,痛歼日军,一时引起国
内外轰动。26日,蒋介石于南京统帅部向张治中发来贺电:“自经
22日庙行镇一役,我国我军声誉在国际上顿增十倍。连日各国舆
论莫不称颂我军精勇无敌,而日军声誉则一落千丈。望鼓励官兵,
奋斗努力,并为我代为奖慰。”
张治中手握电报,亦喜亦悲。悲则,第5军忠勇官兵为痛歼
劲敌也付出了沉重的伤亡代价,其中长官就达八九十人,士兵千
余。更令他伤悲的是,88师262旅旅长钱伦体、副旅长陈普民双
双阵亡。但望着战场上遍地的日军尸体,他也感到这些袍泽战友
的血没有白流,他为这些可敬可爱的人而自豪。
日后,张治中在著《淞沪抗日作战所得之经验与教训》一书
上端端正正地写道:“以我官兵作战之勇,牺牲之烈,斯书殆亦不
啻滴滴鲜血所写成。”
而第19路军官兵的伤亡与第5军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
及。
中国军人的鲜血是炽热的,奔涌的黄浦江感到了融入自己怀
抱的这股股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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