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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玉紫睁开眼来。几个侍婢正在为公子出穿戴衣冠。

  殿中的纱窗门都已打开,一缕金灿灿的阳光射入殿中。阳光下,公子出那俊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皮肤白净如玉,斜挑的双眉如剑似刀。那双浅浅的琉璃眼中带着一股冷漠和高华,这一刻的他高贵之极,陌生之极。

  玉紫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不曾回头的公子出,优雅清冷的声音传来,"姬,因何眈眈盯视于我?"

  大脑还处于迷糊中的玉紫,闻言喃喃说道:"妾思之,公子如此俊美高华,恐只有人间绝色,方才匹配。"

  公子出哈哈一笑。他转眸瞟了玉紫一眼,淡淡回道:"妇人而已,怎能用上匹配两字?"

  这一句话极淡,极高傲,极不屑。这是一种发自骨子里对女人的不屑。

  玉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公子所言甚是,是妾唐突。"这时的她,心中很平静。

  玉紫梳洗后,便坐上马车,在一个剑客的保护下,到城中挑选美浆的店面。街道两侧,合她心意的店面不少。转了三个时辰,便选了二三十家店面。对玉紫来说,她只负责选店面,至于跟店面的主人谈判,交付租金的事,交给府中的食客就可以了。

  这时,行进中的马车停了下来。正在四下张望的玉紫诧异地伸出头,唤道:"何也?"

  回答她的是一个熟悉的甜美的笑声,"玉姬,是我。见到故人,甚是欢喜呢。"

  玉紫心中冷笑一声,她慢慢转过头,朝着右侧方看去。在她前方五步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掀开,一张涂得双腮通红的脸呈现在她面前。

  笑得很欢的吴袖,那面容简直是和蔼可亲之极。仿佛出现在她面前的玉紫,是她期待了几辈子的亲人。

  暗中感慨着,玉紫朝着吴袖上上下下瞅了一眼,以袖掩嘴,诧异地惊叫道:"噫吁!姐姐怎么还在?那晚公子出明明说过,姐姐乃蛇蝎恶毒之妇,怎么太子还把姐姐留在身边?他就不怕姐姐半夜伸出毒刺,取了他的小命吗?"

  玉紫这声音,着实不小。一时之间,路过的人有不少转头向这边看来。

  嗖的一下,吴袖的脸涨得紫红。她把衣袖绞成一根绳,脸上的笑容却依然灿烂,"驭夫,马车驶近些,我要与妹妹亲近呢。"

  那驭夫应了一声,驱着马车,来到与玉紫马车平行的位置。

  玉紫歪着头,笑吟吟地说道:"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吴袖姐姐,你如此凑近我,却不知准备如何陷害于我?"

  吴袖长叹一声,道:"妹妹不知我心啊。昔日在鲁城时,我与妹妹情同手足,曾立誓共同扶助夫君。当时姐姐还说过,若夫君成为太子之日,便是妹妹成为太子后之时。"

  吴袖娓娓说来时,玉紫很认真地倾听着。她对这个身体的前尘往事几乎是一无所知,现在有这个机会可以了解一下,她倒是很有兴趣。

  吴袖继续说道:"万万没有想到,誓言犹在耳中,妹妹却突然不见了。妹妹啊,害你者,苏姬啊。她假借姐姐之名,骗你服下毒药,又用姐姐之名,把你抛于野葬岗上。妹妹,苏姬已被夫主囚禁于府中,只等你当面质问。"

  她看着玉紫,诚挚地说道:"姐姐对妹妹确曾生过嫌隙之心,得闻妹妹死讯时,姐姐也曾快意过。然,自那日从赵公子出口中得'恶毒'之评后,姐姐深深悔之,姐姐不该见到妹妹复活后还冷嘲热讽,以致被如此唾骂,无颜面对他人。于是,姐姐与夫主细细盘查了府中众人,终于查出了苏姬。"

  吴袖诚挚无比地说到这里,向玉紫求道:"妹妹若是不信,不妨与姐姐一道去太子府中看看。"她朝玉紫的剑客一指,"妹妹可与剑客、驭夫一道入内。就算姐姐再狠,也断不敢得罪公子出,处置他的人吧?妹妹,夫主念着你啊……"

  玉紫身躯朝后微仰,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吴袖。

  在她咄咄逼人的盯视下,吴袖抬起头来,目光很纯洁诚恳地迎上她。

  玉紫突地一笑。她歪着头好奇地问道:"怪哉,姐姐为何执意要请我入太子府?"

  吴袖闻言苦笑了一下,"太子他对妹妹念念不忘啊。若非他执意相请,我怎么可能把妹妹这样的佳人再迎回府中?妹妹应知道,姐姐心胸狭小,最不喜欢他人与我争太子恩宠了。唉,迎回妹妹,实太子之意。妹妹,你便与我一道见见太子吧,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你是公子出的姬妾,你若要走,谁也不能强行留你。"

  不得不说,吴袖这番话,言辞诚挚,极令人心动。可惜,此玉紫不是昔日的鲁娇娇。在吴袖的期待中,玉紫摇了摇头。

  吴袖没有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多口舌,她居然还是摇头,不由有点恼怒。当下她声音一提,叫道:"妹妹?"

  她刚开口,玉紫便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嬉笑道:"往事已矣,太子如何,你如何,已与我无干。我现在是公子出的人了。"

  说罢,玉紫对着驭夫叫道:"行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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