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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一日,难民不忍饥渴,暴动了。拿着农具冲进富人家中抢夺,后来官兵出来镇压,村民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都被关了起来。臣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也被牵连抓了起来。大家一同收押在牢狱里。"刑忠声音里透着感伤,"臣眼睁睁地看着很多人不是饥饿死去,就是病魔缠身。"

  冷月听刑忠诉说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刑忠自己仿佛渐渐沉浸到了以前的年代里,无法自拔。

  "犯人们每天被赶到采石场劳作。一天御史大人出巡灾区,路过矿山的时候遇见了我。他见我年幼无知,也并不是存心肇事,心生怜悯,又见我体格强健,便把我带走了。从此我便成为御史密训的武士团中的一个。想要成为御史亲信的武士,必须资质超群,勤学苦练。十人中仅有一人才能出列升为亲信武士。我们用了十几年练得一身本领,然后十人组成一对,互相厮杀。存活下来的那个,就入了御史武士团。"刑忠说话间,眼光微微闪烁着。

  冷月则听得心惊胆战-互相厮杀而出?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的同伴,却有一天要互相搏杀而死,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真没想到他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挣扎着存活下来的,冷月听了心里隐隐作痛。

  "侥幸,臣活了下来。御史大人见了我,说我是从牢狱中而出,所以给了我"刑"这个字;又告诉我说,作为武士,必须要无情、无心、无德。只需要一个"忠"字。于是给了我"忠"这个字。所有臣没有姓。臣只是叫刑忠而已。"刑忠默默地说着,那么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冷月却听得揪心般地痛,恼火地说:"好一个刑忠,好一个御史,居然是如此残酷之人!"

  "御史大人对在下恩重如山。"

  "他这样残忍地作践你,你还觉得他对你有恩吗?"冷月愤恨地说,"的确,是他把你救出来的,可是他给你的命运却比牢狱更加可怕。"

  刑忠听得皱紧了眉头,咬着嘴唇。他看到冷月说得那么激动,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只是一语不发。

  冷月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她轻叹一口气:"坐到我身边来好吗?"

  刑忠一愣,然后起身,坐到了冷月身边。冷月闭上眼睛,歪下头,靠在了刑忠的肩膀上。她明显感觉到刑忠肩膀紧了一下,存心微笑着说:"放心,我现在看不见,手也不能动,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冷月只是想紧紧挨着他。

  果然,刑忠又尴尬得支支吾吾了,冷月觉得好笑。过了会,她收敛起笑容叫了一声:"刑忠!"刑忠一震,冷月继续说,"原先我以为只有我自己才是最苦难的。现在看来,比起你来,我的一切是那么的微乎其微。我也自幼父母双亡,我的亲人则视我如恶疾,避之不及。没有人关心,没有人重视……唉,我们竟如此地相似,却又如此地不同。"

  "大人……"刑忠眯眼看着冷月,眼中尽是不舍。比起自己的命运,冷月的寂寞,让他更加不愿看到。

  冷月微笑着,刑忠看着冷月倦然伤感的笑容,是那样的美丽,但却那样的虚幻,不像是真的。刑忠看得失了神,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冷月的脸,冷月也自然地用脸颊摩挲着刑忠略显粗糙的手掌。两人互相分享着彼此给予的安慰。

  "刑忠?"

  "是。"

  "我送你一样东西,"冷月淡淡地说,"我把我的姓送给你,我不想你顶着这么一个可恶的名字。"

  刑忠低下了头,一种幸福感弥散在胸口,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大人!我我……"

  ""冷"字送给你!"

  "好,臣以后就叫"冷忠"。"他的声音激动的有点颤抖。

  "嗯,好。"冷月笑着,略显开心地用头摩挲着刑忠的手臂。刑忠看着冷月亲昵地依偎在自己身边,他一时竟无法控制自己,下意识地伸出手把冷月拉进了自己的怀抱,用手摩挲着她的脸。

  "冷忠,你怎么啦?"冷月有些吃惊,她不明白为什么刑忠突然会有那么亲近的举动,她也看不到此刻冷忠的表情,不由慌乱起来。

  "你……"冷月话音未落,冷忠却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冷月的嘴上。一个轻微湿润的吻,冷月脑袋里面嗡嗡响成一片。

  夜更深沉了……

  2

  转眼间,已经到了第四天的清晨。天边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冷月迷迷糊糊地用手揉揉眼睛,一道微亮的光线刺入她的眼睛,令她有点难受。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缓缓将眼睛睁开,周围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冷月大喜过望,自己居然看得见了。她用力抬了抬双手,双手也恢复了知觉,冷月高兴得几乎要欢呼起来。她想起来皇帝就封住了自己三天,现在三天已经过去了。

  她将双手高高地抬起,反复转来转去地打量着,这时,她猛然看见树洞外的一块岩石上侧身坐着一个人。他正在拆着自己左臂上的绷带,那人正是冷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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