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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这话怎么说？”他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有第六感。”我抬起头。他倒是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好吧，就算我看了。我看自己的太太，有什么不妥当吗？”

　　“从事理上讲，没什么不妥。可是就我心理来说，我觉得很不妥当。”我说，“你心里怎么想我的？这些天我们一直在装陌生人，不是装得很好很成功吗？”

　　我还是把话说出来了，迟早要解决这问题。冰墙不去理会它，或许它会因为季节变换而自动融解。但是心墙呢？不去管它，它可能会越筑越高，最终……无法打破。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小问题变成大问题了再来对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应该将危险掐灭在萌芽状态。

　　“好吧，我是有点纳闷……”他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的身世我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查出来，也绝对没有想到。”

　　我抬头，窗外的院子里栽着树，开着满树的花，一片浓绿浅粉，像一片云霞。漠漠然，绵绵意，仿佛一首诗中的情景。

　　“但是……”他说，“我最纳闷的不是你的身世，而是你为什么没有把事情告诉我。”

　　我转过头，这间小客厅里贴着浅色的墙纸，有点莹白的颜色，被窗外的花红叶绿一衬，凭空多了几分柔与静。

　　“我觉得你说这话很没道理。”我说，“你对我隐瞒的事情应该比我对你隐瞒的要多得多吧？你的身世，你的目标，你所做的事情……我们在双文星注册结婚的时候，我对你除了一无所知还是一无所知，连你真正的长相都是那时候才看清楚的。你对我就很坦白吗？”

　　“我那时并不想把你吓跑……”他小声嘀咕，样子居然有点孩子气。我忽然想起我们重逢的第一天，他那副胸有成竹一副要把我吃定的样子，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好。那我们互相都有隐瞒吧？而且你隐瞒得更多一点。你一开始就动机不良。”我蜷起的手指慢慢摩挲手心，“我还想，我们当初的第一次，是不是你故意制造的呢。你也许就是想要一个继承人，所以在那样的环境下，有了孩子你还是坚持要留下他。这么多年你一直寻找我们，是不是也是为了你的野心，为了和太子较量时不落下风。我被困在迷失城堡的地下储藏室的时候，甚至想，是不是你故意泄露了我们的所在，以转移太子的注意力……”

　　他做出一个要晕倒的表情，应该是个滑稽的样子，但是他做出来就显得很随性倜傥。人长得帅，穿得好，就是占便宜。起码，人人都喜欢与美人美男打交道，没人希望天天看见一群丑脸围着自己。

　　“他们都说女人最会胡思乱想，果然一点也没有错。”

　　我笑笑，“其实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现在还在用这些想法猜疑你，顺便折磨我自己。我只是想说，误会这种东西，当事人自己没有感觉，可是对方的心里已经筑起了城墙。就像我的这段所谓身世，我从小就没想过有一天要回南星云，和你相遇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我为什么要像二傻子一样和你说明白？”

　　2

　　他起身来替我倒了杯茶，带着一点微微的、体贴而讨好的笑意，顺势坐在了我身边的沙发上。

　　“不生气了，好吗？”他叹息的声音很轻，气息似乎一波三折，“都是我的错，好吗？不过我也知道我是在和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小白他明显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我过后也想明白了，只是……心里这个弯总是绕不过来。”

　　我转过头，“这沙发这么窄，你坐那边去。”

　　他笑眯眯地说：“窄才好。你不生气了吧？”

　　我斜睨他，“我哪里敢生皇帝陛下的气？倒是您心里的疙瘩是不是解开了？”

　　他轻轻执起我的手，唇贴在我的手背上，微微停留。他的唇有点热，也或许是我的手温度低。我往回抽了一下手。他握住我的指尖，身子向前探了一些，顺势吻着我的指尖。

　　“我还没说原谅你。”我低声说。

　　“那也没关系。我慢慢赔罪，你一天原谅我一点，总会接受我的道歉的是不是？”

　　我觉得指尖有点热有点麻，更多的是痒。

　　“喂，你这是道歉还是趁机占便宜啊？”

　　“啊啊，要知道我们还是新婚夫妻，稍稍给一点甜点心吧夫人……”他一边说一边笑着靠过来，唇微微嘟起，一瞬间让我想起儿子撒娇的样子，他们真不愧是父子俩。

　　我忍不住莞尔，正想着是一拳捣在他下巴上，还是一脚踏在他脚背上。他含糊地说：“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我奇怪，正想问他什么来不及，门外忽然有轻微的动静。我听到了，李汉臣也绝对听到了。没等我出声，他的唇盖在了我的唇上。

　　门砰一声被撞开了。

　　南星云皇帝和皇后，在音乐会后喝茶的小院子里，被人捉了奸。而且当时我们，呃……

　　李汉臣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不要觉得好笑。这件事旁人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那还不笑破肚皮。那些人打定主意是准备来捉我和那个苏醒的奸的，但是他的算盘打得是挺好，唯独漏算了男主角已经换人这一点。

　　一着错，全盘输。

　　今天换了任何一个男性和我单独在那间屋里，不管我们正在做什么，哪怕根本离得八丈远，一句话也没说，我都完蛋了。但是如果那名男性是皇帝或是皇太子，就完全没有这个妨碍。不巧的是，正好是这两个重要人物中的其中一位。

　　李汉臣慢慢抬起头，但是拥抱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那些人的表情，真是要多么精彩就有多么精彩啊。个个气势十足，脸上一股正义，然而在门破的一刻，全都凝滞在那里不会动了。我一个一个看过去，有我见过的，还有我没见过的。但是大部分我都叫不上名字来。

　　李汉臣沉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想谋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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