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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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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步杀忍不住踢了祈然一下,"时辰够了,还不回去?" 祈然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圆月,慢慢直起身,拂了拂褶皱的衣服,苦笑,"没想到我竟要沦落到偷爬妻子的床,还得等她熟睡以后。该说什么好呢……" 步杀神色不变,冷然的声音中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一物降一物。" 祈然一怔,当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站起身回房。 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步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猛地跃起,祈知不知道冰朔他…… 眼看着已经关严实的门,步杀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开口再叫他回来。 冰朔的安危吗?若是那危险来自他无能为力的时空,若是他根本不会留在这里,他又该如何守护呢? 祈然刚回到楼下,就隐约听到房间里有呻吟的声音。他猛然一惊,再顾不得隐藏形迹,直接以内力震松门闩冲了进去。 "咳咳……"一进屋,祈然就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端奇怪的味道,像是海水的咸湿,又像是朽木的霉味。周身无形的压力似乎比外面重了许多,可明明如此,他却又觉得呼吸困难,就好像空气都被什么抽走了。 祈然心中又惊又怕,连忙用手捂住口鼻转为内呼吸,匆匆往冰依休息的内室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的沉重感就越明显,就仿佛是被里屋的某样东西不断吸引着,形成了旋涡越卷越大。 "冰依!"祈然好不容易冲到床前,一把抄起床上的人,顿时只觉耳边轰隆声响,身体猛地一沉,竟似所有的空气都化为了巨石倾轧而下,让他几乎跌倒在床上。 "冰依,醒醒!"祈然沙哑焦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莫名突兀。 "水……水……不要再过来了!"冰依闭着眼睛不断痛苦地呻吟,忽然"啊"的惊叫了一声,从他怀中一跃而起。 祈然连忙收紧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只这一刹那的工夫,空气中沉重的压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祈然瞧着自己身上湿了个通透的衣衫,和黄色的污渍,逐步解除了内呼吸剧烈喘气。 冰依虚弱地睁开眼,瞧着他的脸,微弱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他,瑟瑟发抖,"好多水,祈然,好冷……" 祈然慌忙松开早已湿透的被子,将她直接抱在怀里,催动内息温暖她,只觉自己浸透了水而冰凉的手还在遏制不住地颤抖。 冰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眉宇间深深的疲倦却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终于打了个哈欠,侧身寻着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过去。 祈然取了件厚外套裹住她,转身往临时的客房走去,湛蓝的眼眸掠过空中明亮完整的月盘,心中顿时一片恍然。 罗兰魔禁反噬之日,原来这么快? 身上又沉又重。唇上也有些痛,有些痒,然后又逐渐变得柔软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抢夺着她周围的空气。 冰依不适地动了动,喉间溢出低哑的呻吟,谁知那灼热的感觉却顺着她的下巴、锁骨一路延伸…… 她虽万分不愿,却还是被热醒过来。刺目的阳光落进眼里,她痛苦地眯了眯眼,再睁开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冰依吓了一跳,尖叫声被生生压抑在喉咙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祈然脸上的艳红一闪而逝,慢慢平复下粗重的喘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那种理所当然,从容不迫,无辜到令人发指的态度,终于把冰依惹火了,"你别说你忘了伙同冰朔欺骗我的事?我有说原谅你了吗?" 祈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说是伙同了,为何独我不能原谅?" 冰依气势一窒,硬着头皮道:"养不教,父之过。儿子的错,当然只能算在你头上!" 祈然静了一下,果断地道:"好吧,我承认我错了。"说着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眼底的宠溺与无奈仿佛是在包容一个任性撒娇的小孩。 冰依那个怒啊,"你认错是你的事,我又没说我原谅你了,谁让你上我的床的?" 祈然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笑道:"你的床不就是我的床吗?"眼看她又要发怒,连忙补充一句,"更何况,这本就不是我们的床。" 冰依一怔,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们的房间,床自然也不是他们的床。可是,她记得昨晚明明是睡在卧室的,为何醒来会…… 等等!昨晚!冰依眼睛蓦地一张,脑中隐约闪过一些诡异的画面。她抬头看向祈然俊秀无双的脸和深不见底的蓝眸,忽然便记起昨夜是他将自己从噩梦中摇醒,又抱到这个临时客房的。 祈然怡然自得地瞧着她神色的变化,知道她已想起了昨晚之事,不由笑道:"想起来了吗?昨晚是谁抱着我不肯放的?" 冰依彻底暴走,双脚齐用将某人从身上踹下去,抖手指着他怒道:"萧祈然,你少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明明理亏在先,还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大清早就发情吵醒我的账还没跟你算呢,你居然……" 冰依的声音忽然一顿,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她居然发现祈然脸红了! 祈然慢条斯理地起身穿上衣服,理好头发,又用银绳扎起,直到洗漱完才回头说"理好了就来餐厅"时,脸上淡淡温润的笑容都没消失过,哪有一分脸红尴尬的羞窘? 冰依抓了抓脑袋,一脸茫然:难道是我眼花了? 当然,冰依和祈然都不知道,玻拉丽斯号出航以来最匪夷所思,最鸡飞狗跳,最让祈然头疼郁闷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祈然走后,冰依觉得体乏犯困,于是便躺下继续睡。 谁知一睡竟睡到了日上三竿,这一觉睡得极好,无梦无痛,酣甜至极。奇怪的是,一向不允许她睡懒觉的祈然竟没来叫醒她,也不知是体谅她昨夜没睡好,还是被骂得不愿进来了。 冰依洗漱完毕走出房门,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正好瞧见辛茹捧着一套步杀的黑衣服从楼梯口拐下来。 冰依嘿嘿一笑,忍不住走前几步叫道:"辛茹,这么勤快,又帮人补衣服呢?要不帮我也补补?" 辛茹本来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衣衫,闻言顿时面上一红,抬头嗔道:"小姐,你……" 她的声音猛然一顿,仿佛是忽然间傻了,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冰依。 冰依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奇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辛茹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羞窘地低下头,连连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完便匆匆捧着衣服飞也似的逃跑了,可偏偏跑到拐角处,还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 冰依越发惊疑,回屋对着琉璃镜照了半天,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得作罢。 进入寒冬后,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普照,海风微暖,不像平日,哪怕有太阳,总也抵御不了刀割般凛冽的北风。 所以,甲板上便难得聚集了好些人。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船头两个风神俊秀、衣袂翩翩的绝世男子身上,三五成堆嬉笑地聊着天,说着笑话,偶尔又隐蔽地对两个主子舞剑对招的动作指指点点。 身处焦点的冰朔却有些郁闷,他天性不爱打打杀杀。凭他现在的武功内力修为,虽在古代算不上顶尖,可放到现代还不是天下无敌,何苦还要迫自己苦练啥精妙剑法? 然而祈然却非要他学,无论他怎么推脱逃避,最终都会被他以一句"养不教,父之过"堵回来。一看就是在某人那里吃了瘪,打不舍,骂不得,于是就跑来找他出气。偏偏他又不能说出自己终究是要回去的,于是只得不情不愿地随他练剑,而且一练就是一早上。 一旁的副帆下,蒋小伍正拖了蒋小柒在步杀耳边絮絮叨叨称赞着妹妹的人品、智慧和美貌。步杀充耳不闻,目光淡淡地落在比剑如舞剑的祈然和冰朔身上,心中暗自评估着他们的实力。蒋小柒一时看看甲板上舞剑的两人,一时又偷眼看看步杀,转而又为哥哥滑稽夸张的语言暗自偷笑。 甲板上的氛围是如此的温暖、和煦又随意。直到,古怪的异变不知不觉,难以形容地渗透进来。 首先停止说话的是船舱口围在一起嬉笑的两个侍女,香环见辛茹失魂落魄地捧着衣物从船舱走出来,正要调侃她几句,却不小心瞧见了随在她身后一边走来一边整理着自己衣衫的冰依。 冰依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两人被震傻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冰依皱了皱眉,快步走出船舱,温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一下子便驱散了体内所有的阴寒和不适。她忍不住舒适地吐出一口气,伸展了一下手臂,转头便对上近处步杀清冷的面容,嫣然笑道:"早安,步杀。" 可是,让她觉得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的步杀竟然呆呆地看着他,仿佛灵魂出窍,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墨黑的眼眸中却亮起一抹炽热的火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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