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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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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果真下雪了。李叔去外面添柴,回来时唤了一声赖在火炉旁不愿挪步的我,笑着说外面已经落雪。随即某人便尖叫冲出门。 漫天雪花无声飘落,视野里一片白茫茫。屋顶上已覆了一层,雪出乎意料的大。 我一头冲进院子里打转转。转晕了,俯下身喘口气,然后立在原地,仰起脸闭上眼睛,面部一片片的冰凉。 “也不怕着凉。”安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睁开眼,迎上他的微笑,我搓搓冰冷的脸颊,“你师妹的生命力顽强如杂草。” 师父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抚须笑道:“好一场雪!” 是呢,再下大一点久一点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我眉开眼笑,“师父,我去找青青玩。”说完,我掉头就往外跑去。 一路过去都是小孩子们的嬉笑声。显然,下雪时孩子们是最快乐的。远远就听到青青和咪咪的笑声。我一溜小跑进了柳家院落,加入她们的嬉闹。 “你怎突然说起京都师兄的好话来?”青青与我立在屋檐下,一边盯着依然兴致勃勃的咪咪,一边闲聊。 “他确实没有豪门大少爷的脾气。”我是好孩子,说话很诚实。 “你不会是……”青青一脸贼贼的笑。 狠狠拍她的肩膀,我叉腰怒目,“师兄妹间自然是要和睦友好的!不许乱想!”这死丫头居然学会了八卦。我斜眼藐视身旁小女子,哼哼道:“安岳即是师兄,师兄即是安岳。打第一眼开始,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不做他想!” 青青不置可否地笑,惹得我“怒从胆边生”。两人一头钻进茫茫大雪中追逐打闹起来。 从柳家出来时天已黑透,青青原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走,但怎么说清水镇也是我的地盘,何惧之有?于是某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仁安堂挺进。 路面积了雪,散落着许多凌乱的脚印。雪面反射着路旁人家里透出的昏黄灯光,有点梦幻。我哼着歌张望四周,路上行人不多,感觉有点冷清。前方有个看似高大的背影,走路蹒跚步态不稳,估计是喝多了。本着不接近酒鬼的原则,我打算绕远点快跑超过,却见他好几次差点摔倒,不知怎的又在摇晃中保持住平衡,不由担心这醉鬼一不小心就栽进雪堆里活活冻死。于是良心发现决定保持一定距离,放慢脚步跟在后面以防其不测。眼见着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左右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在我的意料之中一头倒地不起了。某人灿烂一笑:我真是神机妙算菩萨心肠。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准备当救世主。 “先生,这里不是睡觉的好地方。”我眉开眼笑。 等了片刻,没反应。 莫非声音过于温柔?好吧,那我牺牲一下自己的淑女形象,俯身低吼:“先生,起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奇怪,怎未闻及酒精的味道?俯身再俯身,抽动鼻翼,等等,血腥味?犹豫片刻,我伸手探探鼻息,呼吸微弱但证明还活着,松了口气。 “喂喂,你没死,快醒过来。” 看来声音的力量无法唤醒眼前之人的沉睡,我叹口气,先轻碰他的身子,再摇晃,再用力晃动,终于听到轻弱哼声。他缓缓睁开眼,轻皱眉头:“你是谁?”声音低沉,略带些沙哑,危险却迷惑的气息。 原来男人的声音可以这么有诱惑力!咳咳,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我赶紧收敛荡漾的心神,严肃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受伤?” 他的眼神猛地凛冽,直盯得我手足慌乱无所遁形,片刻后才隐去锋芒问:“这附近可有大夫?” 我点头,“我带你去,不过你似乎受了重伤,能站起来么?” 他的唇边一丝冷笑,“这么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扶我起来。”不容商榷的命令口吻。我乖乖听话。 “天哪!”我不由惊呼。不小心掀开他的深色披风,我才发现披风里面的夜行衣几乎全浸染了血,早已凝固,冰冷潮湿。再看他唇色苍白,完全是失血过多。 雪依然在下。他的状况实在不佳。 “时间拖不得,我得找人帮忙!你原地待着不许动。”这回轮到我发号施令了。 张望四周,我朝路旁一户人家跑去,死命敲门,“王伯,在家么?我是小溪。” 应门的是王婶,“溪丫头,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街上?” “王伯在家么?请他帮个忙,有急事!”我探头往里张望。 “什么急事?”王伯披着外衣走出来。 我指着不远处伫立的黑色“雕像”,焦急地解释:“那个男人受了重伤,我得把他带去见师父,请您帮我一下。” 王伯二话没说抬腿出门。 多么淳朴善良的村民啊!呃,依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随即跟上。 在王伯的帮忙下,我终于将那人在陷入昏迷前运回了仁安堂。 是安岳开的门。 “师父呢?这人失血过多,需要立即处理。”我大吼大叫。 安岳按住我的肩膀,冷静道:“别急,你先将他安置妥当。李叔,快备热水和毛巾。” 将他平躺在诊室病床上。借着灯光,我小心剪开他的外衣。胸口数道伤痕,但不算严重。左腿肱部被捅了一个口子,简单包扎过了。背部一道长长的伤口,由右肩胛骨处斜划至左侧腰间。不知有没有伤及脊椎神经。血似乎已经止住,估计是流得差不多了。这么严重的伤势居然能撑到现在。注意到他手握的长剑,我不禁纳闷:难道江湖中人都是小强? 师父与安岳配合得相当默契。手起刀落,清创包扎,一系列动作干净利索。而我只能立在一旁,偶尔递块毛巾换盆热水充当最简单的下手。 伤口过多过深,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染了。当晚就开始发烧。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才退下来。这期间,我简直成了他的专属护士。师父说,这人是我捡回来的就该我负责。照此逻辑,那我是师父捡回来的,就该由师父负责我负责的事嘛。头上一记暴栗,被师父批评为“狗屁不通的逻辑”,我只能接受这个光荣的任务,因此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伺候着。我怀疑,等他醒了,我就该倒下了。 他还在沉睡中。我趴在床边略感无聊,便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脸庞。浓郁的眉,刚硬的线条。唇形很漂亮,引诱我冒出不健康的想法。 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我盯着他微锁的眉头,自言自语,“不过,也许你什么都不会说出来。”东想西想的,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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