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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小子笑嘻嘻地一摆手，颇为大度地说："别人进不来呀！"他立刻屏蔽掉允禵，无比谄媚地向素素爬去："仙女姐姐，今儿好些没？"他自觉地脱鞋上床，掀着被窝就要往里钻……脖领子一紧，毫无例外地被允禵拎了出来。幸好他早就想好了防备的方法，八爪鱼似的的死抱着被子不撒手。允禵一扯他，势必要把被子也扯走。无可奈何，只好任他留在床上撒赖，自己辛苦一手挡住他，免得他蹿进被子里就是了。

　　素素看着他手脚并用地躲着允禵，还要维持脸上的笑容，扑哧也乐了。傅恒像得了宝似的，下巴颌一点，对允禵说："你看，仙女姐姐一看我就笑！"前两天，两人坐在一起说起图海的事儿，素素伤心地掉下眼泪。被这小子看见，成了允禵的一大罪过。

　　允禵不屑和他斗嘴，又不想承认。看看素素，素素一点儿也没有为他申冤的意思。只好自力更生，把臭小子拽得更远一些。如果可能，他宁可回景山去。

　　素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气力有些不济。看他们闹腾得凶，也觉得有趣。允禵与其说是着急，不如说是拿这小子开心，嘴巴乐得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小傅恒突然来了个一个小猴子捞月，从允禵的胳膊肘下绕过来，允禵反肘一挡，又阻住他。惊讶地睁大眼睛，小子行啊！前阵子刚教的本事，现在活学活用得挺快！

　　素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身子骨倒是随了蓉蓉，是个练武的好材质。不过，现在她并不想说。

　　晚上的时候，素素悄悄地把想法和允禵说了。自她清醒之后，赛总管借口需要照顾，屋子里也派了不少丫头仆役，里外却都是耳目。

　　允禵稍微有些犹豫，雍正是知道傅恒的身份的，若是他们接触太多了，会不会让他忌讳，反倒害了这个孩子。素素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担心，所以白天没敢提。想问问你的意见。"

　　允禵想了想，实在不愿意再添麻烦了："算了，这个孩子有他自己的福泽。我们就不要多操心了。"素素觉得可惜，但是既然允禵这样说了，也只好作罢。

　　允禵想起大夫说得以毒攻毒的事情，谨慎地撩起帐幔向外面看了看。已经是春末夏初的季节，窗外隐隐有虫鸣声，外间睡着伺候的丫头，静悄悄的。方才咬着素素的耳朵问了出来。问完了，才发现素素的耳朵圆润光滑，有些神思不属。

　　素素被他的热气哈得全身发麻，悄悄地向一边躲开了一点，拉开些距离，方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次是因祸得福，只要休息得好，内力恢复到五六成还是有把握的。"还有一件事没有说，便是以往小腹间冰凉的感觉消失了，现在似乎被一股热流盘绕环聚着，连一向不太正常的经期似乎也有正常的趋势。这些当然不能和允禵讲。不过……

　　被允禵又温柔地揽回去，素素心里叹口气，他知道的日子也不远了。就看他明不明白。

　　允禵轻轻地拍拍素素，叹了口气，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素素眨着眼睛，一直听到允禵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响起，心头多了些不知名的东西，慢慢地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酣然入梦。

　　情到深处，非关风月。

　　素素终究觉得以傅恒的资质这样耽搁了有些可惜，便商量着，白天让允禵指点他，晚上自己会帮着允禵按照孩子特点教些东西，再由允禵白天教给孩子。当着众人的面，素素会病怏怏地教他一些普通的内力口诀，要他勤奋练习，打好基础。在监视的人看来，也不过是两个无聊的大人，逗着小孩子玩耍。赛总管甚至不觉得这是件值得报告的事情。

　　傅恒觉得大英雄和大贵人教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何况转头他就拿出去打架用了，发现允禵教得很好使，立竿见影。素素教的那些东西貌似没什么作用，心里有些倦怠。若不是允禵发现得早，训了他一顿，小娃娃就偷懒不练了。傅恒偷偷瞥了一眼素素，仙女姐姐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不过，他总觉得仙女姐姐的眼睛和过去不一样了。诺诺地看了一眼火冒三丈的允禵，两边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暴龙比较可爱，竟慢慢地往允禵那边蹭。

　　允禵愣了一下，自己发火的时候多半没人敢理的。这小子竟然不怕自己！其实，刚才他也是想起了八哥，看这小子不争气，心里堵得慌。现在看他可怜的样子，天大的火都浇灭了。上去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顺手弹了一下。傅恒鬼头鬼脑地摸摸自己的头，看素素冰封雪冻的脸上已经有了裂纹，十四爷更是呵呵笑了出来，立刻顺杆儿爬得热络起来。推着允禵坐到素素身边，伸出小拳头，哈巴狗儿似的敲起来。

　　允禵平日在府里，秉持君子抱孙不抱子的古训，对自己的儿子甚为严厉。弘明他们见了他都像见了猫的耗子，大了以后，虽然不是那么害怕，可是威严仍在。即使对永忠，允禵也很少逗弄。傅恒从小跟着太奶奶长大，最是无法无天，无赖加三级；又天生的聪明漂亮，人见人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怕。允禵在他眼里也就是另一类的太奶奶。反倒是素素，因为小孩子被大蛇吓过，天生的恐惧感在素素杀掉大蛇后，就转到素素身上。心情好的时候，怎样胡闹都行，一旦素素唬下脸，都能把他吓哭。搞得允禵颇觉没有面子。

　　幸好，素素也仅此一回。

　　如此一直住到八月初。本来，按照雍正的意思，差不多就回来。允禵嫌七月是鬼月，日子不好。既然有大蛇那么奇怪的山精，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鬼魂妖怪？死活不干，就是不走。大概允祥也说了些话。雍正倒是没有强求。

　　素素现在完全是一副普通妇人模样了。允禵站在马边，看着丫头们扶着素素从大门里面款款出来。也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以前素素刚出浴时，自己扶着她的样子！月白色压银线素缎的袍子穿在她身上，那么一走，那么一摆，真的好像一点没穿！允禵赶紧扭过头去，干咳一声，掩饰了尴尬。

　　旁边的傅恒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拽着达尔其的衣角，使劲擦着鼻涕。以前摆脱那些侍卫，多亏达尔其帮忙，当时不觉得，现在到哪里找那么可爱的人！看见素素出来了，呜哇一声，扑了过去，抱着素素不肯走！

　　素素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抱起傅恒，看着小人儿哭得伤心，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劝！太多的事情说不出口，太多的隐情堵在心里。想起他独自留在这里和老太太生活，大概也和雍正的安排有关，没爹没娘的，一时之间，千般感慨涌上心头，跟着也哭了出来。

　　允禵本来也挺伤心的，见这架势，反倒没了哭的心情。一来，怕素素哭伤了身子；另一方面，也怕孩子表现出太多的不舍引起雍正怀疑。示意达尔其把孩子抱下来，还给嬷嬷，他轻轻拍了拍素素。素素抬头看看允禵，伸手环住他的腰，倚在他的胸口，不敢再看孩子。走在路上，耳边还有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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