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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胤祯被撞得七荤八素，刚稳住神儿，看清楚来人，笑眯了眼睛："德文，穆先生，你也找素素吗？晚啦，晚啦，都晚啦！她走了，头都不回地走了。嗝……"

　　德文没有听完，嗐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胤祯看着他的背影，扶着头，想了一会儿，对身边的人说："达尔其，你跟去看看，有什么动静立即回报！"

　　脚下有点发虚，胤祯甩开众人，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晚风带着寒意凉飕飕的，燥热的身体渐渐冷却下来。活了大半辈子了，终于明白什么叫近在眼前却不可得。开始是怕，后来是怜，现在是疑，胤祯始终不明白，这样一个永远不会讨好人的女子，究竟为什么让自己心心念念，甚至不忍伤害！抬头看天，冬天的夜空，黑色格外的浓重，但是终究是广袤的天空，改不了通透辽阔的本性。就像那个人的眼睛，始终没有算计，坦荡得像这夜空。

　　抱着脑袋，胤祯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就这样做个朋友也好。平时各忙各的，有空的时候坐下来喝杯酒，聊聊天，挺好的。

　　"朋友！"胤祯喃喃自语，苦笑了一下。如果自己也是江湖人，也能和她一起纵横天下，该是何等的快意！朋友啊，朋友！

　　"坐这里不冷吗？"

　　胤祯噌地抬起头，素素手里还拎着酒坛子，站在不远处的树边，"啊！你没走？"

　　素素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左右识相地散开，幽幽地说："走？能去哪里？"她下巴颏儿微抬，指向德文的方向，"怎样都会被找到的。"

　　胤祯酒醒了些，问道："你在躲他？"

　　素素道："德文已经没有听琴的心情了。他关心的我不关心。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再纠缠下去，迟早会变成仇人。"

　　胤祯道："这个人挺正直的，他不会为难你。"

　　素素一笑："我正直吗？将来，或许有一天，他不得不为我而为难。倒不如到此为止算了。对大家都好。"

　　到此为止？胤祯咂摸着这四个字，微微有些苦涩，有些艰难。当初，不知道素素用了多少代价明白了他们的含义。到此为止！

　　两人沉默不语，素素递上酒坛，胤祯接过仰脖喝了。到此为止了，从此是朋友！

　　咣当，酒坛碎裂的声音传出去老远老远。酒楼朦胧的烛光里，两个黑色的身影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悄然无语……

　　13．动情却不动手

　　福晋接到管家的报告，知道十四爷在外面和十七福晋的贴身侍卫喝酒。因为知道那是一个女的，心里有些嘀咕，不知道王爷存的什么心思。为防患于未然，稍稍打听了一下这个女人的来历，不禁大惊失色。这样大逆不道的女人竟然还能活着，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告诉德妃。一旦此女进门，将来还有大家活着的余地吗？但稍微冷静下来一想，才想到一来她的身世十四爷不让问，自己本来就犯了忌讳；二来是不是进门还不知道，要是王爷没这个心思，自己不是自找没趣吗？心思转动，其实那个舒舒觉罗氏才是心腹大患，看她那嚣张的样子就来气！

　　素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破庙里躺着，这才想起昨夜喝高了。胤祯被手下抬走，自己随处乱走竟然到了这里。看看没头的木雕像，摸了摸自己半秃的头，想着要不要全剃了。头重脚轻，索性四脚朝天地躺着，一动不动，看日影偏移，这个破窗烂户分割了日光，尘定风不起，只有一条条斑驳的日影，从自己的西边，挪到东边，渐渐消失。素素醒了睡，睡了醒，不吃不喝整整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她终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坐了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信步走出门，而外面立着的竟然是图海。

　　见素素出来，图海躬身施礼道："十四爷回去的时候吩咐，让小的伺候先生。若有需要必得第一个送到，但是不能打扰先生清静。所以小的等在外面，不敢打扰。"

　　素素奇道："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等？"

　　图海说："十四爷经常派人过来，吃喝不曾亏待。只是这么多天没睡了，多少有点儿困。"

　　素素看看他，仰天大笑，说道："好，好，你们十四爷倒是个明白人。难为你了，你就地睡会儿，我吃些东西，等你醒了，我再走。"

　　看图海已疲劳至极，说道："好好休息吧，我不走。"

　　图海低头打了个千："十四爷说先生最重承诺，说不走定然不走……"也没站起来，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

　　素素拣着些东西慢慢地吃着。虽然是白天，天气寒冷依旧，脱下外袍盖到图海身上，自己靠着大树假寐。

　　"你不怕冷吗？"睁开眼，入目是德文的眼睛，蓄满了笑意，带着些许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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