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三救姻缘 / 笑声 >
三十七


  "我也知你在意我的两个妾室,我收她们是在以前。她们一个是从小服侍我的丫环,我不收她,她无人能嫁。另一个,也确是个青楼女子,我怜她才华出众,不忍让她在那地方过一生。我回去之后,才知什么是真的两情相好,我竟不能再容任何人在你我之间。可她们无依无靠,若无过而出,必会含辱而亡。我虽无法再如以前那样对她们,却也不会休了她们。她们将为我终生所养。"

  他深叹了一口气,"云起,我多愿能那样抱你在怀中,看你睡觉,永远不分离!我当时已知,是奢望,只能抱着你流泪,不能自己……可无论我心中多么苦,云起,你应知,你救了我的命,更救了我的心。我的身体虽残破不全了,可我的心还在,没有碎,能一直念着你,直到我死之时……"

  我泪如泉涌,不敢回头,只把头停在膝上,让泪水打湿我膝盖上的衣服。

  他停了很久,慢慢地说:"云起,你可以,随时来看我,我吩咐下去了,无人会拦你。我,也会,再来看你的。"虽然语气平和如昔,但我就是知道他在哭泣。我甚至能看到他的泪水划过他的心,留下烙伤般的痕迹。我多想转身抱住他,让他不要再伤心,可我的手是这样沉重,压满了世俗的负担和偏见!

  他好像做了个手势,有人前来把他推走了。一会儿车辇声声,渐渐远去。

  我在河边坐了一夜,哭了一夜,为我自己,也为了那颗我从未明白过的,至纯至善的心灵。那个我背上的佑生,那个抱我在怀中的佑生,那个今夜在我身边头一次倾诉了心意的佑生,从此将于我心中常在,不会与我分离,直到我死之时。

  后面的一个来月,我近乎疯狂。也正是从此时开始,我的"骂"名远扬。我不再曲意奉承,见人只是嬉笑怒骂,怒骂更多些。淘气经常在一旁看着,吓得目瞪口呆,脸色泛白,因为我骂的人大多是达官贵人,甚至是皇亲国戚。可是我越骂,他们越上赶着来,简直是来找骂。我们的煤业做得越来越大,但我却越来越空虚。我天天等待佑生再来,他始终没来。

  一个微雪的早晨,我穿戴完毕,还未出门,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下马,猛击我的大门。开门一看,是程远图。他满身泥浆,满脸胡楂,看来是连夜赶路。他不容我开口,拉了我就上了他牵的一匹马,匆匆说道:"王爷腿毒发作,命在旦夕!"

  第十四章 断腿

  我们在马上狂奔,每两三个小时就换一次马。那些马都精良健壮,奔跑起来龙腾虎跃一般,可真真苦煞我也。一开始尚能努力起伏,后来只能勉强夹住马鞍,强忍着两腿的疼痛,好几次几乎被颠下马来。只有对佑生的担忧和思念支撑着我,让我没有中途一头栽下来,磕死自己。

  我们只在途中极短地停留了几次,可还是从清晨奔到天全黑了才进了皇城。我想起佑生不能骑马,每次来见我,单程就必受两三日车上颠沛,他的腿又不好,定受了很多苦。我心中好难过,头一次觉得我是个混蛋。

  进了城,马慢下来,我根本不辨四周风物,只觉得头昏脑涨,但心中又有种莫名的欢畅,马上就要见到佑生了呀。

  不知走了多远,程远图停了马,飞身下鞍,把缰绳丢给一个跑过来的军士模样的人,大步走向我,要帮我下马。我上身穿了羽绒服,可腿上牛仔裤外只是一件劣等棉裤,此时已冻得两腿麻木,不能动作。程远图见状一把把我抱下马来,扯了我的胳膊匆匆往一处大门奔去。我脚步踉跄,磕磕绊绊。只听他一边疾走一边说:"传进去,任云起和程远图到了!"

  一声声地,我们的名字被喊了进去,远远地听不到了。我眼中只是一条昏暗火光掩映的道路,根本抬不起头来,但感到周围兵甲重重,刀枪环立,我们好像从刀丛的一条细缝中走了进去。

  似乎走了好一段路,兵甲不再,但人群拥挤。又一会儿,渐渐冷清下来。我还不及抬头四望,程远图已到了一扇门前,门两边各站着数人。有人开了门,程远图几乎是把我一把扔了进去。

  我跌了两步才站稳,抬头间瞥见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我是唯一站着的,我马上看到了佑生。屋子正中,他半躺在一张湘妃椅上,身上穿着蓝色的薄衫,上身和双臂被条条白绫绑在他身后的躺椅背上,那条好腿,穿着同样颜色的薄裤,也被绑在椅子上。那条伤腿完全露出,摆在椅上,伤痕遍布,颜色苍白又灰暗。这是要截肢啊!我看向他的脸,他正侧脸看着我,那神情如此温和,恋恋不舍。他脸色白中透黄,嘴唇发灰,虚汗满脸。我心中像被刀扎了一下,知道不好了,但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然后向他展示了一下我的无敌微笑。

  他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说:"云起,太好了,你来了。我不让他们开始,一直在等你,我只想临死前再看你一眼。"

  我咬着牙,心说此时可不能掉链子,就大声骂道:"我只想打你一个耳光!真是白和我处了一场!不知道什么是积极乐观向上吗?人挺白的,怎么一张嘴就成了乌鸦了你!"

  有人喝了一声:"大胆--"

  佑生稍扭头说:"闭嘴!"声音不高,可充满威严。他再转头看我时,竟是满脸欢笑,叹息着说:"云起,你终于又骂我了!"你说这人怎么都这么贱哪。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等着,我还远远没有骂够你呢!"

  就听有人说:"王爷不可再等了,否则毒发攻心……"

  佑生的脸色平淡下来,他刚要开口,我抬了一下手,转头对着跪着的人说:"谁是主刀的……要动手的?"他们看向我身后,我喝道:"别看他!是我在问你呢!"

  大概佑生表示了同意,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说:"在下XXX……"

  我打断他,"你是何方医生?"

  他答道:"我本御医。"

  我一摆手,"你准备如何动手?"

  他答道:"锯除病腿,再敷草药疗伤。"

  我问:"锯子呢?"他让我看了一把锯子,就那么大剌剌地摆在椅边的小几上。我心里一动,不消毒吗?又想起要到十五世纪,欧洲的医生才发现了细菌,知道要消毒。

  我又问:"如何止血?"

  他答:"已备下各式金创药膏。"怎么就觉得不对哪!

  我不死心,"你以前做过几次这样的手术?"他呆呆地,我又说,"嗯,锯过几次腿?"

  他答:"未曾……"

  我一激灵,"什么?!"他以为我没听见,大点儿声说,"未曾锯过。"

  我叫起来:"什么?!你没锯过!那干吗不先找几个人锯锯看哪?"

  他答道:"宫中尚无此先例。"


123456网文网(123456ww.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