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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来光顾豆坊的人也多了起来。浩然、寒芳、高渐离三人简直忙得没法休息。

　　兰儿被晾到了一边。尽管每次寒芳路过院内都会喊一声：“兰儿，你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可是这个马上，不是整整一上午，就是整整一下午。

　　午饭时间，顾客不多，喘几口气，三人累得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

　　兰儿羡慕地说：“看你们天天如此充实，不似我这般无聊，真羡慕！”

　　寒芳伸直腿坐在地上，尽量让自己放松，双手撑在身后苦笑着说：“兰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山望着那山高’。”

　　兰儿眉头微蹙起来。

　　寒芳又重新说：“我还羡慕你呢，每天多悠闲自在。”

　　兰儿优雅地笑笑，笑容孤独寂寞。

　　寒芳不止一次地想，她究竟是什么人呢？每次问她，她都低下头黯然地说：“我是一个苦命人。”说完便不再作答。时间久了，寒芳也就不再多问。

　　午饭刚罢，门外就有人叫嚷。

　　天哪，大中午还有人，还让不让人活了？寒芳拖着步子走到外面。最近不少人把豆腐脑当成午饭吃了。这年头百姓能吃到的东西本就少得可怜，突然有了这廉价爽口的美味，一两个铜钱就能吃得饱饱的，何乐而不为？

　　豆腐脑被人们当成主食后，豆坊里更是忙得不亦乐乎。门口的简易几案由三五张，变成了十几张。有时候实在没有座位，有人干脆就站着呼噜呼噜喝完走人。

　　“浩然，快！三号桌！”

　　“渐离，五号桌的好了！端过去吧！”

　　“浩然，怎么不来端，快点……”

　　寒芳不停地指挥，浩然和高渐离忙进忙出。

　　“快！浩然，浩然！快把十号桌的端出去，不然凉了！”寒芳跳着脚高喊。

　　兰儿站在院内，歪着头看了好长时间。见三人忙得满头大汗，这时寒芳又喊，她抬头看见浩然根本抽不开身，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走上前去，优雅地端起托盘往外走去。

　　兰儿端着托盘走到院外，本来热闹的豆腐棚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看着一个绝世大美女端着托盘款款走来。

　　兰儿美目转动，穿梭在人群中寻找十号几案。

　　高渐离发现大家突然静了下来，目光朝一个方向集中，顺着看去，见兰儿端着托盘走来，忙迎上前去说：“你怎么来了？还是我来吧！”

　　兰儿微微一笑，“让我也试试，坐着好无聊。”她这一笑，不知道勾去了在座的多少人的三魂六魄。

　　寒芳发现兰儿也加入了工作中，本想制止，又见她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也不由一笑，没再干涉。

　　忙了一天，傍晚，寒芳关心地问：“兰儿，今天累不累？”

　　兰儿小腿已微肿，即使疲惫不堪，但还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她轻轻点头，莺莺道：“累！但是，我知道了什么是充实。”

　　寒芳看着弱不禁风的兰儿，心疼地说：“实在累就别做了，我们大家看着都心疼呢。对吧？”转头问正在不断揉腿的浩然和高渐离。

　　浩然和高渐离忙附和着点头。

　　“这点累不算什么，我以前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后来……”兰儿黯然地低下了头，泪光泛了出来。

　　寒芳已经或多或少知道了些兰儿的故事，她嫁给了一个有钱有地位的人为妾，可是这个人几年前死了，她成了一个寡妇。在这个时代，寡妇是可以再嫁的，没有人会歧视，法律也允许。可是据说兰儿嫁的这个人地位太特殊，无法再嫁。唉！红颜薄命，可怜要孤独到老！

　　锦衣玉食又怎么样？用青春作代价，这个付出太巨大。寒芳轻轻拉着兰儿的手，问：“那你现在快乐吗？”

　　兰儿秋波微动，点点头，“嗯，快乐。”

　　寒芳欣然握起兰儿的手，鼓励道：“按照你希望的那种方式去生活，不要让将来的自己后悔，要学会让自己快乐！”

　　一旁的高渐离凤目微动，久久望着这个难得的红颜知己，若有所思。

　　“快乐豆坊”很快远近闻名，因为那里有三绝：美食绝、击筑绝、美人绝。到了那里，不仅可以吃到美味，还可以听到优美的筑音，更可以看到绝世美人。

　　人们更喜欢津津乐道的还是美人，有人说美人像女娲娘娘下凡；有人说像神女转世；也有人说看见美人端着托盘走过，优雅的姿势让人联想起了“西施浣纱”的故事。众人一致认为这个比喻最形象贴切，暗地里给兰儿送了个“豆腐西施”的绰号。

　　这件事传到寒芳耳朵里，寒芳哑然失笑，这难道就是“豆腐西施”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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