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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这种情况在她七岁"人格"成熟之前就经常发生,但是七岁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发生。

  从这毫无预兆的剧痛开始的一瞬间,她就已经逐渐开始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她的意识几乎立刻就被全部击溃,唯一残存的意识只坚定着一个信念--绝对不能让叶询看出来,绝对不能!

  她当时已经头疼得眼前一片发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只能感觉到自己想要说什么,但是说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听觉根本无法反馈,她觉得自己在走,但是到底什么姿势,有没有在走,她完全不知道--

  她只知道,绝对不能被叶询看出来。

  然后,现在就是她意识所能支持的极限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再动一下右手,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极其困难地抬起右手。

  在她变得非常迟钝的感觉里,她的右手似乎抬起了一点儿,然后,她努力了一下,用尽全力,再加上自己的体重,向旁边尖锐的、没怎么修整的岩壁用力砸去--

  感觉,有什么液体流淌过了她的肌肤,然后,有极其微弱的疼痛缓慢地传递过来。

  啊,还好,还会疼,还会流血。

  确定了这最后一点,她残存的那点儿意志也开始慢慢消散。那些平日里被忘记的、片断的模糊事情慢慢地浮了上来,很奇怪,都是些非常平常的小事,乱七八糟的,比如某天早晨自己被粥烫到了舌头,萧逐无奈地去给自己拿水冰舌头,还有自己到处乱蹿的时候,被树枝刮开了衣服,那个红衣男人一脸"饶了我吧"的表情,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

  都是小事,都有萧逐。

  不过,这个时候想起这些,觉得很安心。

  就在她的意识完全沉入黑暗的前夕,她听到似乎有人很惊慌地唤她的名字,是熟悉的声音,她刚才浮想起的片断记忆里的那个绝代美貌的男人的声音。然后,她觉得自己被抱住了,温暖的怀抱,红色的。

  最后喃喃说了一句"带我走",她便安心地失去了意识。

  她很清楚,在这个男人怀里,谁也不能伤害她。

  陪帝君走了套枪法,帝君说要去厨房搞点儿酒来喝,两人分手。萧逐随便走走,来到叶询湖心岛附近的时候,突发奇想,向旁边随便一条小路里一走,没想到就看到了几乎让他心脏都为之冻结的一幕--

  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躺卧在地,气息奄奄,右手一片血肉模糊--

  那一瞬间,他真的是手脚冰冷连呼吸都忘了,立刻一把横抱起她,奔向她所住的洞穴。

  萧逐直觉地认为叶兰心不希望她被人知道现状,便把她抱回房间。他任何人都没有告诉,而是锁上门,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三两下把她的右手包扎好,停下来仔细一看,她一张巴掌大的脸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灰白的。

  他心里便立刻泛起细而绵长的疼痛来。

  他总可以见她这般狼狈的样子。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萧逐靠近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点儿线索,却全然无用。但是,感觉到她清浅平稳的呼吸,他也莫名地安心起来。

  他刚才帮她平复了混乱的内息,看起来她大概也不会立刻醒过来。萧逐慢慢俯下身子,睡在了她的旁边。

  听着她的呼吸心跳,渐渐地,萧逐也困倦起来,于是慢慢睡着了。

  当叶兰心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红衣乌发绝代美貌的男子睡在自己榻旁的样子。

  她刚醒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混乱,定定地看了萧逐片刻,忽然轻轻一笑,伸出手去,手指描绘上他容颜轮廓,然后微笑着看被自己碰触的男人慢慢醒转。

  萧逐睁眼,四周墙壁冰蓝莹红,流冰碎焰,然后那个女子一身单衣,面孔苍白,一把长发乌黑若水,就那样看着他,温柔而清浅的微笑。等自己起来,她便轻轻依偎过来,低声说了一句:"……幸好,没有忘了你。"

  他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却下意识地知道不能问,只能默默地伸出手揽住她虚软的身体,任她靠在自己肩头,呼吸清浅。

  过了片刻,听到肩头的呼吸恢复平顺,他刚要开口问她怎么会倒在路口,就听到屋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一个柔媚入骨,尾音沙哑的声音急急低唤了一声:"小叶子,小叶子,你没事吧!"

  --伏师荧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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