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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他轻轻拍了拍叶兰心的肩背,柔声道:"你知道吗?在我们大越,女子出嫁的时候,收到的聘礼和彩礼都是属于那女子的私房,按照我们大越的规矩,我带来的这些和你的那些,都是你的,我只怕薄待了你,你担心什么。"

  叶兰心一听,心里话说,幸好幸好刚才自己管住嘴,没顺口溜出"嫁妆"二字。听萧逐这样说,她也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封邑保住了。"

  这关她封邑什么事?萧逐不解地看着她,她从袖子里把真都帝的信拿了出来,"因为母皇说,给你的封邑从我的封邑里扣啊……"

  一瞬间,萧逐萧瑟了。

  这是怎样贫穷而彪悍的皇室啊……

  把信递出去,叶兰心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蹦跶着就出去了。她唤来萧逐的属官,吩咐把萧逐的嫁妆看牢些,属官不解地看着她。她满脸严肃,说了一句:"最近晏初回宫,他的用度不算在舅舅账上了,我怕我母皇穷疯了,连自己女婿嫁妆的主意都打。"

  先不论会让自己女儿有这种想法的娘,单论能想到这点儿的女儿,就不得不让人拜服在塑月皇族的彪悍之下。

  这件事之后,从萧逐到大越使节,都开始用全新的眼光看待塑月皇族了……

  然后,当船队顺着云林江而下,即将到达塑月边境的时候,萧逐才真正有了一种从骨子里生出的寂寥。

  他有生之年,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这样的际遇:和亲而来,到达异国他乡,成为一个未来女帝的丈夫,与她一起统治一个偌大的帝国。

  这里就是他将为之奉献并且终老的国家。

  然而,更难以厘清的是他的心情和定位。

  他并不是第一次成婚。他和元妃柳氏成婚的时候,少年夫妻恩爱绸缪,那时诚惶诚恐,心下又是害羞又是欢喜。现在明明是第二次,没有了惶恐,心底下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浓。

  大概是第一次婚姻他是主导者,而这次,他最多只是一个协力者。

  话说,还真快就体会到了远嫁和亲的公主们的感觉呢。

  奇怪的感觉渐渐在胸里蔓生,他看向身旁与他共看面前波光的女子。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叶兰心转头看他,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微笑着,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黑色和红色的广袖垂拂而下,遮掩住了那两只交握的手。

  被她的手握住的一刻,他低头看去,丝绸交叠之间,露出她那一痕纤细的指尖,忽然就有了一种无比奇妙的感觉--身旁这个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握了片刻,叶兰心抓着他的手提到两人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的手好冷。"

  萧逐低头看了看她,然后反握住她的手,"我会努力的,努力让我们两个人都好好的。"

  叶兰心没说话,只是仰着脸看他,深灰色的眼睛映着苍天白云,就无限清澈深远了起来。

  被她这样看着,萧逐心里的不安慢慢去了,唇角带出一线笑意。她便也就笑了,握住他的手摇了摇,笑道:"那是自然,你是我选中的人,我相信你。"

  萧逐就笑了开来,就在他们培养感情的时候,有礼官来报,说已经快进入塑月国境了,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从前天开始,船上似乎就在"叮叮咚咚"的不知道搞什么,萧逐也不明白,他看了一眼叶兰心,叶兰心点点头,拉着萧逐去更衣。

  侍女给两人都换上祭礼用的袍服,再出船舱的时候,萧逐才发现整个船队上上下下全换了祭祀的用品,船已经下了锚,停在江中。

  不远处就是分隔沉国和塑月的内江,他们一会儿就要从这条内江进入塑月国境,现在停在这里是做什么?

  萧逐正思忖着,叶兰心拍拍他,指向内江江口,"前面就是我朝纯皇帝的皇陵,每到这里,我塑月上下都要祭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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