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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是。"萧逐轻声答道。

  叶兰心点点头,接过药膏,手腕一动,扁玉盒子便从手中轻轻抛高。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忽然说了一句跟之前的对话全然没有关系的话,"阿逐,要不要打赌?"

  打赌?坐在她对面的青年眉头微皱,却没有立刻回答,只一眼扫了过去,安静地等她说话。

  一方玉盒在叶兰心手里上上下下,一点日光透过帷幕,带些薄绿洇染过来,一瞬间,她手里竟仿佛抛着一块温润绿冰,衬得她的笑容也柔和了起来。

  "嗯,赢的人可以对输的人提一个要求,不过分吧?"

  放在你身上的话,就很难说过分不过分了……萧逐想了想,问道:"赌什么?"

  叶兰心斜靠着榻脚,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用"我就吃亏些好了"的语气道:"赌剑术如何?"

  剑术?萧逐上下打量了对面女子几眼,只看到一双深灰色的眼睛笑得如一只小小的狐。

  并没有任何传闻说塑月储君擅长剑术,而就这些日子的接触来看,她应该不谙武功。

  想到这里,萧逐便慢慢地摇了摇头。叶兰心有些惊讶,问他为什么不赌,萧逐慢慢地说道:"以己之短应彼之长,必然有诈。"

  叶兰心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她有那么片刻说不出话来。她讪讪地摸摸鼻子,又想了想,忽然一击掌,说道:"那赌琴艺怎么样?"

  琴艺?塑月储君雅擅琴艺他倒是知道的。萧逐又想了想,依旧慢慢地说道:"以己之长应彼之短,彼必败之。"萧逐继续摇头。

  喂,做人不应这样的啊!叶兰心为这句话又郁闷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什么似的抬起头,果不其然,叶兰心在对面这绝代美貌的男人眼底看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打赌对吧?"塑月储君说话的声音里隐约带了点儿咬金切玉的颤音。萧逐依然是端正无比的正坐姿态,甚至还颇为有礼地微一倾身,恭敬答道:"诚如殿下所言。"

  叶兰心被噎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此轮交锋,萧逐胜。

  叶兰心不甘心地在地上滚来滚去,萧逐依然一副稳如泰山的架势,眼神却已柔和下来,现出一片潋滟的神色。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笑过了,哪怕只有一瞬间,哪怕只是一个最微弱的弧度。

  看着叶兰心撒泼打滚地在地上滚了好几转,最后停在他面前,萧逐低头,正对上她那双深灰色的眼睛。

  片刻之前,有皑皑白云弥漫开来,光线柔和暧昧下来。摊平在他面前的女子,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闭上,然后再睁开。

  平心而论,叶兰心并不是多么美丽的女子,仅仅是容貌清秀而已,但是她却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

  长而密的睫毛张开的一瞬间,透出其下拱护的一双深灰色眸子,然后,萧逐在这双眸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光线游移迷离,折过菲薄的烟绿帷幕,远处有琴音一线抛高,时断时续。面前映出他全部影子的眼睛,是非常微妙的深灰色,如同雨前天空一般,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安静柔和。

  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就这样隔着一层烟绿帷幕,彼此安静相对。

  过了片刻,萧逐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非常柔软的笑容。

  这是叶兰心第一次看到这个绝代美貌的青年发自内心的微笑。

  萧逐的笑容很轻,他真心笑的样子和应酬的微笑大不相同,先是微微地眨眨眼,唇角弯起,一点点笑意慢慢堆积,直到眼角,然后很孩子气很柔软很满足地微微眯起眼睛。

  那是纯真温柔,甚至还有一点儿小心翼翼的笑容。

  叶兰心当真是为这个笑容愣了一愣,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眨眨眼,刚要说话,却发现舌头有点儿打结,说不出来。萧逐看着她一脸郁闷的样子,笑容不由得加深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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