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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桌椅收拾的都很齐整，看得出来是主人经常流连的地方。多宝格上除了常见的宝玉瓷器，还有不常见的珍版书籍。擦拭得非常干净，想必是常常翻阅的。

　　里面传来轻轻的喘气声，好像有人突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连城眨眨眼睛，撩开多宝格旁边的帐幔，果然还有一层，仿佛是卧室的样子。青竹檀木，高洁中透着隐隐的富贵，主人的品位堪属一赞。

　　绕过帐幔，赫然是呆立在那里的墨蛟。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墨蛟猛地转身回头看，连城正好看见，被墨蛟挡住的东西……

　　啊？连城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克制着咽下后半句惊呼。三两步抢到墨蛟身边，指着那幅画，说不出话来。

　　墨蛟叹口气，点点头，扭头看看那幅画，对连城道："走吧，不要让人发现！"

　　两人急匆匆地退出来。开关门的时候，花园里的风扫了进来，纱帐轻轻摇动，画里的易怀沙，醉眼星眸，双颊带赤，侧身几近赤裸地躺在水岸边，一抹粉红的轻纱半遮着最重要的位置，玉手纤纤，捏着一枝娇艳的葭南花，拨弄着晶莹的水波……

　　落款是--"范梁"！

　　"怀沙不可能醉酒！蛟人怎么会醉酒！"路上，墨蛟有些激动。连城并不知道她失踪这些日发生的事情，听墨蛟这么一说，狐疑地问道："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吗？千乘侯怎么会是蛟人？"

　　墨蛟叹口气，把怀沙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为了墨蛟拒婚，易怀沙不得不想出计策，说自己族系蛟人一脉，按辈分算是墨蛟的姐姐，故无法成婚。

　　"那她可真的是蛟人？"连城问道。

　　"我也说不清，那日她用我的血试肤，倒是出现了鳞片，只是那颜色是银色的，与我蛟族并不相同！"

　　连城想起先前墨蛟手臂上的鳞片是深蓝色的，但怀沙毕竟有变身，若是没有蛟人血脉，普通人又如何做到？

　　"那是不是族系的问题？"不论是什么动物，族系间总有差异的，就连人类也是。

　　墨蛟恍惚地说道："也许吧！"

　　连城心想虽不确定怀沙是否为蛟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决不会是墨蛟的姐姐！那么她为何要撒一个这么大的谎，连累自己丧失爵位，被贬为奴，流放边疆呢？凭着女人的自觉，连城知道怀沙并不爱墨蛟，但她为何要为他如此牺牲呢？连城想不通，对自己来说，怀沙是一个忧郁而神秘的女子，猜不透！

　　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墨蛟，见他低着头，并不言语，本想再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她有什么资格去管那么多事呢？想来墨蛟此刻的心情也很乱吧！

　　而墨蛟心里确实乱糟糟的，自从母亲死后，怀沙之于他，象姐姐，象母亲，甚至象老师，象族长。他从来不会质疑怀沙的举动，也不会特别关心怀沙的目的，仿佛怀沙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而现在细细想来，怀沙之于他，什么也不是，为何她要这么做？脑中又浮现出范梁的那幅画，头猛然胀痛起来，似乎转眼的工夫，这些熟悉的人都不认识了。

　　沉默地骑在马背上，两人一路向南阳城里走去。

　　还没进城，迎面走来几个人，墨蛟抬头一看，一袭糙白布衣的怀沙站在那里。

　　"你们要这样回去吗？"怀沙的话里透着几分怒气。

　　连城坐在马上，看看墨蛟，静待他的回复。

　　而墨蛟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竟然低下了头，仿佛做错事被抓住的小男孩。

　　怀沙并没有强迫他回答，上前说道："万俟延随时等着抓你的过错。你这样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看了一眼连城，连城绝美的面庞仿佛瓷雕的娃娃没有任何表情。

　　怀沙不悦地冲墨蛟说道："你先回营地，我送王后回去。"

　　怀沙一直目送着墨蛟，直到背影消失，连城伫立在风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片片落叶自眼前翻飞飘落，有朵朵云絮自天空轻逐滑过。怀沙转身时看到连城探寻的目光，她别过头，不敢透露太多的情绪，对着身边管家说道：

　　"孔伯，王后拜托你了！"

　　孔晃点点头，飞身下马，半躬着身子摆了一个"请"的姿势，恭敬地说道："王后请上马！"

　　连城看了一眼前方的管家，美目一扬，上前两步，却向着怀沙伸出手臂："姐姐，带妹妹一程！"

　　怀沙瞬间愣了，看着连城巧笑的娇颜顿然有些无措。

　　怀沙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立在那里思忖。连城也不恼，静静地等着。最后，怀沙咬了咬下唇，一手扶住马鞍，微一探身，从马上伸出手去，一把搭在连城的手上，略一用力，漂亮地将其拉至马背上。连城的裙摆宛如绽开的白莲，优美地旋出一个弧度，最后轻巧地落座在马鞍上，侧靠在怀沙怀中，微扬着头露出两颊漂亮的旋涡。

　　马儿缓缓地向着宫城的方向走去，怀沙一路不语，沉默了一会儿，连城柔柔地问道：

　　"姐姐既是蛟人，为何手心是热的？"

　　怀沙猛地一怔，明白自己又着了她的道，张口欲辩解，但对上连城那沉沉的金色眼眸时又放弃地吞下嘴边的话。

　　"姐姐？"

　　"为何这般称呼我？"华沙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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