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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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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把手伸过来。" "做什么?"我话音未落,他探手攥住我的手腕翻转朝天,斜着瓶口,弹出些药末,撒在我的手心上。 "哇啊啊啊--" 我一声尖叫直达云霄,药末刚落进掌心,立时引来钻心的痛。我怨恨地瞪着简荻,他看也不看我,自顾翻检着药瓶。这次他拿起青色的瓷瓶,拔掉了塞子,眉峰微微一挑,露出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将手藏到背后,这次死活也不肯再伸出去。小屁孩一定是故意报复我,居然用这么惨绝人寰的法子让我痛不欲生。我可怜的手啊……不会是被废掉了吧? "我陪公子这一路走到江偃,殷勤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子却为何如此待我?"我带着颤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他淡淡地扫我一眼,"丫头,你的掌心当日被刀锋所伤,又碰了水,我看你每日里忍痛很是辛苦,这才好心地向主人家要来了伤药。你那手若再不医治,我看索性剁掉算了。" 我心里一凛,原来他早已察觉我手上的伤,当日我的手心被君亦清用刀割伤,后来又为简荻下水抓鱼,虽然当时没觉得异样,但隔日便开始感到刺骨之痛。伤口没有处理,天又渐渐热起来,这些天更是疼得厉害,偶尔还流出脓血。 "丫头……"简荻为我仔细包扎好伤口。我看着白布一圈又一圈地缠在手掌上,像极了绕指而过的柔丝。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一声,抬起头时,才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我,"公子,怎么了?" 他摇头,放下手里的药瓶和纱布,张了张口,却又顿住,只是盯着匣子里的瓶瓶罐罐发呆。 "公子是不是有事吩咐?"我试探地问着。恍惚间他看了我一眼,而后勉强一笑。 "丫头,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害我,杀我,你会护着我,帮着我吗?"他轻声问道。 这话莫名地有些熟悉,忘记了曾几何时,在那层层楼阁重叠的人间仙境里,有个满身珠玉的贵公子斜倚在香榻上,也曾这样笑着问我。 那时的晚霞横陈,明月刚上梢头。 夜风穿过低矮的围墙,将荼靡架下的秋千撞了个旋儿,茶香从杯口流出,轻缓地卷入夜色中。围墙的一面残断,石径旁的荷塘中涌起凝练的白雾,新荷还没有成形,包裹在一片水汽氤氲中。 我喝了口杯中茶,放下茶杯,顺手拿起竹案上的篦子,一片落花飘进了杯中,简荻抱着双臂站在门槛前冲我笑着。 "丫头,给本公子绾发。"他走过来,将一瓶桂花头油发膏塞进我的手里,斜身躺倒在湘妃榻上,懒懒地翻了个身。 他的身上只披了一件月白绸衣,领口处松散地打着结,刚刚沐浴过的身上透出一股浸透着花香的热气,月白绸衣轻薄松垮,浮现出隆起的锁骨优雅而淫靡的线条。我将他的满头湿发捧起,将篦子插进发端,缓缓拉到发尾,桂花膏子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荷塘里的蛙鸣入夜后愈发清晰。他闭着眼,浓密的睫羽像两片小扇,微微翘起。 小院里没有烛火,只有天上的月光投下的淡淡银芒,和纷飞在花间的点点萤火。 他的脸平和安详,美得动人心魄,我一时玩心大起,边为他梳头边唱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丫头。"他从嗓子里发出舒服的呜呜声,像极了慵懒的猫儿。 "嗯?" "你唱什么,想讨赏吗?"他的眼皮微微一掀,露出一道缝隙。 我嘿嘿一笑,从瓶中挖出一块香膏均匀涂抹在篦齿上,"公子不知道吧?这梳头可讲究着呢,我刚才唱的那句吉祥话,是专为了给人梳头时听的,叫做梳头歌。" 简荻没再答话,合拢眼皮任我摆布。他的满头鸦墨长发如灵蛇缠绕在我的指间,我挑起一缕黑发凑到鼻下闻了闻,满溢的桂花香呛得我打了个喷嚏。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他的发丝顺滑,一通到底,黑亮得光可鉴人。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话音刚落,他从榻上翻身坐起来,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 "丫头啊,本公子怎么听着这歌里透着古怪呢?"他的唇边盈上一抹浅笑,眼角眉梢中满是嘲弄。 "阿荻啊,你就是疑心病太重,这歌里歌外的意思分明是祝祷你多福多寿,多子多孙,你怎可怀疑为兄的一片'好意'呢?"我挑挑眉,扬起下巴向他笑道。 他一把夺去了我手中的篦子,将我拦腰抱上湘妃榻。一阵天旋地转后,我仰躺在他的身下。他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笑道:"'兄长'的这番美意,'小妹'我心领了,今夜月色正好,咱兄妹二人何不促膝赏月,不失为一段风流佳话。" 我顺势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义正词严地道:"阿荻不可目无尊长,须知长兄如父的道理。" 他脸色瞬时凛然,双手却探到我的腰间,将我按在榻上呵起痒来,我边扭动边大笑着叫他住手。简荻甩了一下头,如许青丝仿佛飞流而下的瀑布,盖住了满天月色,淋淋洒洒地飘落在我的脸畔。 "丫头,本公子问你的话,你还没作答呢。" 他的目光锁在我的脸上,直直地落进我的眼中。我挣扎了一下身子。他的手跟着紧紧地箍在我的腰间,越发用力。 "阿荻说过的话太多了,为兄记不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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