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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当狐偃在大殿中见到晋献公身边大腹便便的骊姬时，不禁又想到了宫之奇。不知道百里溪这会儿是否已经发现他的什么秘密了。

　　晋献公大笑着走下殿来，握着狐偃的双手说道："狐爱卿此番大难不死，实在是我晋国之福啊！今日寡人要在宫中摆酒为狐爱卿接风！"

　　"多谢主公！臣特地从汾城带来美酒百坛献给主公，不知今晚可否邀众臣共饮？" 狐偃开始推销他的汾酒了。

　　献公笑着应允了，然后向他问了些汾城的情况，其间不停地点头，看来对狐毛的管理才能还是颇为认可。

　　到了晚上，酒宴开始了。狐偃惊奇地发现，那少姬居然也大了肚子了！献公这老小子实在是个英雄，不光把一个国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自己该办的私事也一件没耽误！

　　众臣纷纷交口称赞狐偃从汾城带来的美酒，献公更是豪饮数杯，还不断笑着埋怨说狐毛在汾城酿了这么多年的好酒居然独自享用了。

　　趁着这个良机，狐偃站起身来，又说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论！

　　"禀主公，臣有提议请主公裁夺！"

　　"狐爱卿快快讲来！"献公此时兴致颇高，不停地与身边的两位大肚子美人儿说笑。

　　"请主公尽快恢复我晋国所有奴隶的自由身！" 狐偃大声说道。

　　顿时，大殿之中变得鸦雀无声，众臣都被狐偃这突如其来的建议给吓呆了！片刻之后，大小臣子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晋献公皱起了眉头，问道："狐爱卿为何要提出这等建议？"

　　"回主公，根据臣近些年的观察，发现目前各国的不少奴隶主已经开始这么做了。他们给了奴隶自由身，将自家的田地租给这些人耕种，每年只是收取固定的租金。而恢复自由身的农民们耕种田地一年后所得的粮食中，除了上缴赋税和租金之外，剩余的粮食便可以自用。如此一来，农民们耕种的积极性便大大提高，因为收获得越多自家留下的粮食便越多，粮食的产量自然会增长不少！" 狐偃摇头晃脑地吐出一番理论来。

　　"臣并不赞同狐将军此言！"没想到权倾朝野的荀息第一个提出反对！

　　只见他瞄了狐偃一眼，扭头对着晋献公说道，"臣以为，狐将军这番提议实在难以实施！想我周朝立国以来，一直便奉行奴隶制，倘若突然更改，势必造成奴隶主们的激烈反对，进而造成国家的动荡！"

　　荀息这番话又激起众臣的一番议论。

　　重耳事先是与狐偃商量过此事的，这会儿也站起身来表示了自己的支持。只不过，重耳自己都觉得此事实行起来很难，所以他的理由也不是特别能说服众臣。

　　献公也是一位颇懂得治国方略的君主，对狐偃这一番话他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他当然意识不到：这项建议一旦实施，那将带来整个社会的巨变！而晋国将很快在各诸侯国中崛起，国力将蒸蒸日上，甚至赶超齐国！

　　刚从先君晋武公手里继承了君位的时候，晋献公很有一番雄心壮志，决心要取代齐桓公成为诸侯霸主。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后，晋国在他的管理下也是强大了不少。可是，随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献公的雄心壮志也快消磨殆尽了。刚才狐偃的一番话激起了他试图变革的冲动，可是被比他年纪更老的荀息这么一说，自己又犹豫了。

　　3

　　其实，狐偃与重耳事先已经做好了众臣都反对此事的打算，也并不指望献公能立即答应着手进行此事，两人真正的目的是希望献公能同意发展商业，以酿酒业为龙头，逐步开放晋国与周边国家的商业往来。

　　眼看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而献公迟迟不做评论。狐偃与重耳相视一笑，重耳再次起身说道："禀君父，看来对舅父的此项建议，众臣争议颇多。儿臣建议将此事暂且搁下，待时机成熟之时再实施不迟！"

　　献公点点头，他知道重耳与狐偃的关系，既然重耳这样说了，自己也就两边不得罪，同意了重耳的要求。既没答应立即实施此项建议，又没有完全否定，献公也含糊着算是让这事情暂时过去了。

　　"方才只是在下的一个提议，既然主公同意以后再议，那狐偃今日就不再提及此事了。请问主公及众位大人，觉得在下从汾城带来的酒味道如何？"这时，狐偃真正的目的要提出来了。

　　在众人纷纷交口称赞之后，狐偃笑道："在下大难不死逃回绛城的途中在汾城多待了些日子，发现汾城有一处名叫杏花村的地方。此村子一带盛产甘甜的泉水，村民们几乎家家都用此泉水酿酒，也就是主公和诸位大人现在所饮之酒了。在下与二公子商议后，决定将杏花村当地产的美酒通过官府设立的部门来集中收购。在雇用了当地的一些贩酒的商人之后，杏花村的酒便通过这些商人被卖到汾城各处，乃至我晋国各大小城市。如此，村民们发现酿酒是一个不错的收入来源便会积极增加产量，而官府则与贩酒商人共同分享卖酒所得收益，商人们有了积极性便会想方设法扩大销售量。于是，官府从卖酒当中也获得了丰厚的收益，而这些收益又可以补充税收，扩充军饷，岂不是美事一桩？荀大夫以为如何？"

　　先前狐偃刚提出要废除奴隶制便遭到了荀息的强烈反对，那也是因为刚才那条建议来得实在是太猛了点，触动了大多数达官贵人的利益。而卖酒之事摆明了是对国家有好处的，这荀息倘若再出言反对的话那就太不给狐偃面子，也不给重耳面子了。

　　"这个……老夫并不懂得以商养军之道，既然二公子和狐将军都认为此事大大有利，那老夫也没有理由反对。" 荀息顿了顿，转头向献公道，"主公，老臣认为狐将军所言有理！"

　　"好啊！又有好酒喝，又能增加军饷，此事实在是一举两得啊！哈哈！"里克大将军可以不管什么奴隶的事情，可一听说此事能增加军饷，大声表示赞同。

　　这下好了，晋国众臣之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两位大人都认同了此事，剩下的一干大小臣子也纷纷附和。晋献公笑歪了嘴，对狐偃说道："听狐爱卿所言，此事应该已在进行当中了吧？那就接着去做吧！"

　　狐偃回道："主公，臣的确已经着手进行此事，今日提出来也是希望得到主公的认同。臣最大的愿望是将杏花村的酒卖到其他诸侯国去，这样，我们就可以获得大量的外汇储备……这个……就是其他诸侯国的钱币……"

　　"等等！我们要那么多其他国家的钱币有何用？"荀息打断了狐偃的说话。

　　当时，很多诸侯国都拥有在自己国家流通的钱币，比如齐国、宋国所用的是刀币，而晋国所用的是布币，其实也就是形状不同的铜币而已。只不过，某一种货币在不同市场里的价值是不同的，比如布币在齐国是不能买东西的，而刀币到了晋国也不能流通。不同货币体系的国与国之间的贸易通常是以物换物，或者是以黄金、白银、珠宝等贵重物品来结算。不过这些贵重物品本身的产量就很少，远不如铜钱普及。

　　晋献公在继位初期曾想废掉布币，效仿宋国，去与齐国达成协议，也铸造刀币。可是荀息极力反对，认为晋国应该继续使用自己的货币，甚至希望其他诸侯国也使用晋国的货币买卖东西，这样，晋国在诸侯国中的地位就能显现出来了。晋献公最终还是听从了荀息的建议，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而荀息刚才的疑问也正是一直困惑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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