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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进得门来，清扬看见齐家宗祠的大厅中间供着祖宗牌位，两边是长明灯。巨大的幔帐垂下来。桌上林林总总供着许多牌位，正中间就是齐老爷的牌位，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牌位上写着"齐门罗氏之位"，想来就是齐如璋母亲的牌位了。清扬拈了香，上前拜祭。 　　齐如璋在一旁看着她，月光透过大门，斜斜地照在清扬身上，月白的衫子，单薄的身影，显得无比清冷。这一刻，齐如璋心中一动，竟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拜祭完，清扬立起身来，和齐如璋的目光碰个正着，这才看清楚齐如璋的脸。容长脸面，不似齐夫人般宽大，眉目清朗，鼻子尤其英挺。清扬小时见过齐老爷，和蔼可亲的圆脸，扁扁的大鼻子，笑起来像个弥勒佛。齐如璋显然没有遗传齐老爷的脸型，应该是酷肖母亲吧。只是眼里的沉郁，却是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有的。清扬心里一紧，微微低下头，作势要离开。 　　"你……好自为之吧。"齐如璋低低地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清扬怔怔了半天，方沿着来路回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请安时，清扬眼光无意中掠过，发现齐如璋也是脸色苍白，眼神倦怠，竟像也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请安完毕，齐夫人今天破例没有进内室，而是坐在堂前，慢慢喝着茶，打量着堂下的人。众人感到气氛紧张，又不知何故，一时间整个前厅鸦雀无声。 　　齐夫人眼看收到了预料中的效果，又呷了一口茶，方才开口："你们大了，成家立业了，有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应酬了。一个两个的，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家，把这个家当什么了？"齐夫人把茶杯重重地一放，脸色阴沉。 　　"母亲息怒，"大少爷一揖到底，"儿子昨天确有要事，不能赶回来，望母亲恕罪。" 　　紧接着，大少爷献宝似地说出宫内买办姜大人，说就是去拜访他了，又把沈丰的事说了一遍。 　　"如果这样，我们岂不是没生意了？"齐夫人吃了一惊，把目光转向齐如璋。 　　"据儿子看来，宫中的生意固然利大，但要上下打点，花费也不小。而且上意难测，一旦上面怪罪下来，比起做平常生意，风险竟是大得多。既然沈丰已经把生意做到宫里，我们就要做好宫外的生意，上自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如果十成中能有六成在我们庄上买货，获利也是颇为可观的。"齐如璋不紧不慢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齐夫人若有所思，"你呢，昨天又是为什么？" 　　"儿子昨天请那个东北来的毛皮商人，想洽谈今冬毛皮的供货数量和价格。谁料那个商人突然改口，只推说今年山货不好收，不能保证货源供应，不肯与我们签供货合同文书。刚才听大哥所说情况，想来他已经与沈丰谈妥了，通过沈丰直接供货给宫里，自然要回绝我们了。" 　　齐夫人点点头，忧形于色。 　　"据儿子看来，进上的丝绸有限，毛皮也是少数富人才买得起的贵重物品，虽说获利丰厚，毕竟这种生意不能常有。既然不能做毛皮生意，儿子就想在今冬加织一批厚型的绫缎，花样要新巧，专做富人和不够品级穿毛裘的官员的生意。利不够大，量多也可以弥补。再说，如果毛皮真是利润丰厚，迟早也会有另外的毛皮商人肯做这个生意，到时候与其他人做也是一样，不过要迟一点罢了。"齐如璋停了停，"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也是听了大哥说的情况之后才想的对策。具体的，要等和庄上的老人们商量了才好定夺，毕竟他们跟着父亲十多年，这种情形比我们见得多，经验是难得的。" 　　"嗯。"齐夫人点点头，"这些事你们去办吧。不管怎样，要未雨绸缪才好。" 　　回到屋里，清扬打开箱子找针线。箱子里，一包东西包得紧紧的，打开一看，是二两一锭的银子，原来是齐府每月的月钱。因为清扬一直病着没空管，阿萱给放在箱子里了。 　　拿着银子，清扬想了半天，问阿萱能不能找人把银子换成铜钱。阿萱不解，清扬解释说府里用度不少，上上下下都要打点，换成铜钱一来打赏方便，二来也能节约一些。早就听说长白山的药材好，省下的钱，清扬还想给娘买药材呢。 　　阿萱一听这话，赶紧拿出自己的月钱凑到一起，说是也要和小姐一起攒。 　　"傻丫头，岂有用你的钱的道理。"清扬笑起来，"你难道就不买胭脂水粉，不吃零食点心，没有朋友来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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