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金缕衣 (静言思之)　>	上一页　　　　下一页
六
"姨娘今天的头发梳得好精致呀！"大少奶奶像是刚刚才发现似的，"是丹凤髻吧，哪个丫头这么巧手，什么时候也让她给我梳一梳。" 　　"大少奶奶的珍珠髻才是一等一的巧手，我这点小玩意哪入得了大少奶奶的眼。" 赵姨娘客气一番，"不过，这个丹凤髻却也有番来历，是我向卢大人的三夫人学来的。" 　　"大少奶奶可还记得那次去清虚观进香，你身子不爽没去那次？"赵姨娘凑近大少奶奶，十分熟稔的模样，"正好那天卢大人一家也去进香，就顺便聊了几句。我看见三夫人的丹凤髻十分别致，便请教她怎么个梳法。三夫人倒是热心，不仅告诉了我，还让她的丫头马上给我演示一番。" 　　"回来这些天都没梳好，直到今天这个头才勉强可以见人，可见我也是笨手笨脚的，不如大少奶奶灵心妙手。"赵姨娘摸摸自己的发髻，嘴上客气，眼神里却流露出自得。 　　"姨娘不必过谦，姨娘巧手谁不知道，听说连二弟的头都是姨娘亲手给梳的。"大少奶奶似笑非笑，目光带着探询的意味。 　　"劳碌命罢了。二少爷嫌丫头笨手笨脚，偏愿意使唤我。说起来真是好笑，今天一大早，二少爷就急急跑来，要我给他梳头，说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赵姨娘瞟了清扬一眼，"我还说二少爷了呢，哪有新婚第二天就出门的道理，再说还有二少奶奶，在二少奶奶那边梳了过来不是更方便吗，又不是没人服侍。这不，吃了早饭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男人啊，没一个在家里待得住的。姐姐，你说是吗？" 　　"也许吧，男人的世界原本就不在家里。"清扬淡然。 　　"说起卢三夫人，倒叫我想起一个笑话。那次卢三夫人去咱们绸缎庄买布料，碰巧我也在。她穿一条时新的百褶裙，不过挂一个铃铛，走起路来就响得惊天动地的，整个庄里都听得到。" 大少奶奶一脸不屑，"她呀，最是在头发衣服上下工夫，仪态举止却甚少讲究，终是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也难怪，寒门出身的。" 　　赵姨娘闻言讪讪的，脸上终究有些挂不住，找个话题岔了过去。 　　一时饭毕，各自散了。 　　回到房中，随便找个理由把桃儿支开后，阿萱便打开箱子，取出清扬的嫁衣细看，果然发现了裙边坠的两个铃铛。 　　"小姐，他们欺负人！"阿萱抖着裙子，"那喜娘还说是什么最时新的样式。"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在这个府里，不比以前在家，时时处处都要小心。这种富贵人家的门原不是我们该进的。理是没地方说去的，能够做的，只有少生事罢了。"清扬神色平静，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小姐，你这样苦，夫人知道了不知会怎样心疼呢。" 　　"所以，一定不能让娘知道，她身体不好，别让她担心。" 提起娘，清扬也哽咽起来，"后天就是哥哥动身回南方的日子，你一定要做好来，别多说话，别让哥哥看出来。要不然，我的罪不是白受了？" 　　"小姐，难道……你要这样过一辈子吗？"阿萱抬起头，满脸是泪。 　　"也许吧，这就是命。"清扬抬头望向窗外的竹林，心里一片茫然。 　　当晚，齐如璋没来新房。 　　第二天一早，清扬早早地就醒了，记挂着要去请安，总怕睡过头迟到了又生事。天还没亮，就梳头洗脸装束停当了。和阿萱两人来到正厅的时候，各房都还没到，清扬她们只得在外面候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丫头婆子进进出出，捧着热水和毛巾鱼贯而入，次序井然，鸦雀无声。原来此刻齐夫人刚刚起床。又过一会儿，才见大家陆续到来。 　　齐府里，齐如、齐如璋各居东西两院，三小姐齐纨素和齐夫人一起，住中间正厅厢房。一时请安完毕，却见一个丫头奉上一张拜帖，说是昨天沈老爷来访大少爷和二少爷，未遇，特意留下的。 　　齐如正要看，齐夫人发话了："身为齐家主事之人，天天连个人影也见不到，昨天又去哪里了？" 　　齐如急忙分辩："儿子昨天去见北边来的一个皮毛商人，想进一些上好狐皮，若谈成，获利十倍于丝绸。" 　　"哦，那谈成没有啊？" 　　"正在商议中，因为以前的一些细节是他跟二弟谈的，具体事宜，还需要进一步商榷。" 　　"这也罢了。"齐夫人转向齐如璋，"那么你呢？新婚燕尔的不待在府里，也往外跑？" 　　"禀告母亲，儿子昨天是去最后确定一下向江南订的那批丝绸的颜色和花样，因为今天就来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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