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金缕衣 (静言思之)　>	上一页　　　　下一页
三
"进了齐府，就是人家的媳妇，不像在家里，由着自己的性子。要温良恭让、晨昏定省，各种礼数不可偏废。富贵之家，规矩也多，要学的地方还很多，身边没个贴心的人怎么行？阿萱这丫头从小跟你一块儿长大，和你情同姐妹，也还机灵，有她去我也能放心些。"娘拿出一个银手镯，给清扬戴上，"这个手镯虽不值钱，但它是我和你爹成亲时你爹送我的礼物。你爹说，银子新时洁白无瑕，人人喜爱，但很容易藏污纳垢，变得灰暗甚至发黑，要想它长久如新，就要时时擦拭，处处关心，为人的道理也是一样。娘今天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让它时刻保持洁白如新。" 　　清扬不哭了，瞪大了双眼。从来都是温言软语的母亲，第一次用这样慎重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清儿，事到如今，娘也该把这段婚事的缘由讲给你听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听了之后也该知道如何自处。"娘语音款款，娓娓道来。 　　清扬早就知道自己和齐如璋是从小定亲，却不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原委。 　　爹在京为官的时候，和齐伯伯相交甚厚。一次齐伯伯带两个儿子来玩。小儿子齐如璋和清扬玩得十分投契，走的时候，执意要把身上戴的玉锁送给清扬。齐伯伯见状哈哈大笑，直说璋儿给自己选了个好媳妇。 　　原来，这个玉锁是齐家祖传之物，因为齐如璋身体不好才给他戴着，准备长大后作为娶亲的聘礼。爹拗不过齐伯伯，就订下了女儿的亲事。 　　方孝孺事件后，爹愤而辞官返乡。没多久，齐伯伯也辞官做起了丝绸生意，从此不让儿子再考科举。不觉生意越做越大，竟成了京城豪富。 　　回到江南，卫家境况却一天不如一天。自古婚姻都是门当户对，爹几次想退婚，都被齐伯伯拦了回来。及至爹去世，还把这件事郑重地嘱托给娘。 　　五年前齐伯伯去世后，娘又旧事重提，想要退婚，却被齐夫人以一句"先夫遗训不可违"给婉辞了。 　　提起这些，娘虽然在笑，可眼里的忧色却骗不了人。 　　齐夫人家世显赫，齐家的大公子又娶了一位侍郎家的小姐，齐府，是怎样一个所在？自己在齐府，又是怎样一个位置呢？ 　　清扬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银手镯，一丝莫名的不安悄悄爬上心头。 　　几经辗转，清扬终于还是睡过去了。 　　刚一睁眼，阿萱已在面前，该去上房请安了。 　　身边被褥冰冷，齐如璋早已离开。 　　清扬下床凑到镜前，还好，眼睛只是微红，不太能看出什么异样。 　　阿萱拧了一条毛巾递给清扬。 　　触手冰凉，竟没有一丝热气。 　　"小姐，"阿萱放低声音，"我找了一圈，找不到一个人，只好去井里打了点水，你先将就洗洗吧。一会儿来了人就有热水了。" 　　胡乱洗了脸，阿萱给清扬盘上发髻，换上了家常衣服。 　　正在梳妆，忽然看见一个婆子隔着帘子立着，清扬忙叫："进来。" 　　婆子进来，福了一福，"二少奶奶，是时候去上房请安了，担心二少奶奶不认识路，奴婢特来带二少奶奶过去。" 　　"有劳了。"清扬和阿萱跟着婆子一路弯弯拐拐，经过一个小院、一片荷塘，才来到齐府正厅大院。 　　天还不十分亮，北方不比南方，早晚俱有凉意，加上刚才洗脸时残存的冰冷，看见正门的那一刻，清扬打了一个哆嗦。 　　齐府十分宽大，从正门进来，经抄手游廊，进中门，正对一方影壁。又经过一方天井，这才到了正厅。 　　进得正厅，早看见几个人立在那里。正中椅子上坐着一个妇人，年五十许，广颐方额，肃穆庄严，这就是齐夫人了。 　　清扬看见椅子前摆着一个垫子，便走过去跪在上面："媳妇给母亲请安。"一旁有人递过一盅茶来，清扬接了，双手奉上，"媳妇给母亲敬茶。" 　　半晌，齐夫人才接过茶，皱着眉头看了一看，又放下了。 　　"起来吧。"齐夫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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