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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金凤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丈夫已是勃然大怒。她走到秋菊的身边嗔怪地说道："你这丫头，平时不是蛮机灵的吗，怎么今天叫鬼给附身了吗？还不快向少爷磕头请罪，发哪门子的愣啊。"

　　吕正龙见金凤如此说，又把那怒气转向了她，"哼，都是你使出来的好奴才。就你那棉花性子，有谁会把你瞧在眼里？还整天地说别人欺负你，别人倒真没说错，你呀，还真不像个将来能在我们吕家做个当家人的人。"

　　金凤一听这话正戳在她心上的痛处。原来，那薛氏见丈夫宠着米氏，婆婆也向着她，心里是又妒又恨，可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老也鼓不起来，没法和米氏竞争。但她十分不甘，就常在人前背后说米氏没见过大世面，将来做不了吕家的当家人。说得多了，连吕夫人也大有赞同之意。为此金凤在丈夫跟前哭诉了好几回，今天见丈夫也是这样说她，心中又羞又恼。她不敢和丈夫辩驳什么，就把那一腔的怒火全出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秋菊的身上。

　　金凤高声地叫道："刘妈，把这死丫头给我拖下去，等明天送知悔堂狠狠地打她二十……"她刚想说二十鞭子，只听得吕正龙鼻孔里发出了很不屑的"哼"声，连忙改口道："狠抽她五十鞭子，看她以后还敢这么不小心。"她并不知道吕正龙的怒气到底从何而来，还以为只是秋菊打碎了那珍贵的玻璃杯而已呢。

　　没等刘妈应声，吕正龙厉声地说道："不用等明天，今天我就来好好地教教你如何做个像样的主子。刘妈，把鞭子取来，再把这院中所有的奴才给我叫来。快去！"

　　刘妈连忙说"是"，转身下去。还没走几步，吕正龙嫌她动作慢，在后面怒喝道："还磨蹭什么，快滚！"吓得刘妈一哆嗦，赶紧小跑起来，脚下一没注意，一个跟头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她翻身起来，连疼也顾不得了，一瘸一拐地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刘妈取来了鞭子，战战兢兢递交到了大少爷的手中。鸾仪园里的下人也都赶了过来，米氏的丫鬟、仆妇，小厨房里的厨娘，花匠，守夜的，打杂的，在走廊上跪了黑压压一片。每个人都低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吕正龙吩咐点灯，将房里房外照得一片通明。他将秋菊拖至起居室的门口，让她跪下，凌厉的眼光扫过了跪着的众人，手中的皮鞭被他撸得呼呼作响。

　　吕正龙一眼看到了那个在人群中抖颤得几乎趴在了地上的小丫头，厉声叫道："你，给我滚到前面来。你来数数。"

　　那丫头被大少爷点着名叫了出来，她语不成声地应着："是、是，大、大少爷。"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前面。

　　吕正龙抡起了皮鞭，重重地抽在了秋菊的身上。那鞭子在空中发出的呼呼响声，落在秋菊身上时啪啪的声音，夹杂着那小丫头颤抖的数数声，还有秋菊粗重的呼吸和她极力压抑在喉咙里的呻吟，组成了一曲叫人心胆俱寒的交响曲。

　　只有秋菊才明白大少爷怒气的真正所在。早在闯下大祸之时，她就已吓得魂飞魄散，心寒胆裂，连一句求恕告饶的话也说不出来，就像那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奈地等待着屠夫的刀子落下。

　　秋菊匍匐在地上，皮鞭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背上，那种尖锐的疼痛使她浑身痉挛。一下，两下，她眼前顿时冒出了无数的金星。她不敢动也不敢哭叫，只是用头死死地抵住了地，双手的十指狠命地抠住了地面，牙齿重重地咬住了嘴唇，鲜血沿着嘴角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夏日单薄的衣衫哪里阻挡得了如此猛烈的鞭打，才几鞭子下来，秋菊的衣衫就被打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丝丝的鲜血渗了出来。

　　随着手起鞭落，吕正龙的怒气也随之慢慢消散。在打了十几鞭后，看着秋菊的背上不断渗出的血渍，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的光景，欲火顿时压倒了怒火。他开始后悔刚才凭一时之怒作出了要责打她五十鞭的决定。他知道这五十鞭子下来，眼前这个娇弱的人儿多半会被打残了，那样他今晚精心设计下的好事就做不成了。但凭他大少爷的尊严，又不可能收回自己的话来轻易地饶过她，心里这么一犹豫，手里的鞭子也就慢了下来。

　　正想着呢，忽然，吕正龙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他停下了手凝神一看，原来是那个数数的小丫头过于惊吓竟张大了口停住不数了。吕正龙一看，这下正好有了个替死鬼，他走上两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拎到了面前。

　　"臭丫头，你魂到哪去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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