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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成栋微笑着摇头道：“没关系，我巴不得有人看见呢，那样你才肯乖乖进李家的门。馨儿，李大哥谢谢你，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份情李大哥永在心里。”

　　馨儿趴在成栋的胸口，听到了他咚咚的心跳声。片刻，馨儿的潮红也褪了下去，成栋紧闭着双眸，微笑着，舒畅的心情，像飘飞的柳絮。

　　片刻馨儿挣扎了起来，还伸出双手来拉成栋。成栋柔目生辉，伸出了双手，这一刻他觉着自己似被恩赐的孩子。不过这一刻太短暂了，成栋刚刚离了地面，馨儿的手不提反摁，成栋又跌坐在了田埂上。馨儿做了个鬼脸，舒展双臂，手指掠过花朵，笑盈盈地回头道：“李成栋，你是个大笨蛋，还是个大色狼，敢来我家提亲，不答应，我就不答应……”

　　成栋微笑着抿了抿唇，这丫头还嘴硬，拍拍身上泥土，不紧不缓地道：“那我走了，小心田埂上刚刚出洞的蛇，你自己玩吧！”

　　馨儿身子微微一颤，蛇可是她的天敌。上小学时，一个男生被她妈妈批评，就把气出在她身上，抓了一条小蛇放在她的课桌里。她伸手拿书，摸到了软乎乎的东西，一见是蛇，吓得当场木愣，忘了撒手，片刻晕倒在地，从小的阴影，始终在心头萦绕不散。

　　春天的田埂里随处可以见到水蛇，有时也会踩到晒太阳的它们。可是馨儿不懂，光顾着看美景，低头一看，旁边的沟渠里就有一条，还往上伸着尖小的脑袋。

　　馨儿的脚像是被粘住了，两腿哆嗦着，面色煞白，一阵恶心，边呕边微微往前移了移。成栋原以为馨儿胆大包天，区区小蛇她指不定当黄鳝养，可万物相生相克，蛇恰恰能降住馨儿的其中一物。

　　成栋回头，见情况异常，忙奔上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被咬了？没关系，水蛇没有毒的。”

　　馨儿本能地伸手挂在成栋的脖子上，双脚勾了起来，随即是哇哇大哭。成栋却哭笑不得，像抱了个孩子，索性将她扛上了肩头，走出了花田。走到了别人的屋檐下，馨儿还是心有余悸，不敢睁开双眸，眼睑、鼻尖都红红的，白皙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成栋自责地说道：“馨儿，别哭了，都是李大哥大意了。”

　　馨儿似还了魂，觉着成栋才是罪魁祸首，都是他拉自己到这里，被他吃了豆腐，现在还卖乖。气恼地撅起小嘴，瞪着成栋，眼睛微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却没有开口。心底里却把成栋骂了个遍，可惜成栋没有功力，听不到馨儿的怒言。

　　成栋刚想伸出手，就被馨儿一个横挡。馨儿的目光让成栋越来越没谱了，心里一丝惊慌，忙自责道：“消消气，都怪我没有问清你害怕什么。李大哥向你道歉！”

　　馨儿冷哼了声，扭头就走。成栋伸手拉住了馨儿的小手，馨儿另一手快速地挥来，却被成栋迅速抓住，馨儿的脸因恼怒又涨得通红，冷然地道：“你放不放？再不放我就不客气了。”

　　成栋断然地道：“不放，至于生气成这样吗？这样让你走了，我不放心。”

　　馨儿眼眶里又噙满了泪水，似满碗的水，晃了晃便顺着眼角脱线而下。成栋方寸大乱，不顾这里还是街头巷尾，紧紧地抱着馨儿，微晃着安慰着。馨儿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泪水，觉着这辈子的泪水都流光了。平日整天笑咧咧的人，在成栋面前却是哭得泪花点点。

　　半晌，挣开了成栋的怀抱，用手帕擦了擦脸颊，娇嗔道：“我今儿郑重警告你，如果你再让我哭一次，我们就绝交，是绝交，你听明白了吗？”

　　好似怕成栋听不懂似的，清晰地一字一字地又重说了一遍。成栋看着眼前的泪人儿，却嬉笑道：“你无论是哭还笑都很美，就像兰花，花开的时候，幽香阵阵。不开的时候，疏叶翠绿，一样的让人喜欢，那又何必在意哭或者笑呢？你回去好好想想，为何你会在我面前落泪？只是因为我伤了你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自己在我面前容易敞开心扉呢？人生来就该有喜怒哀乐，有时哭也是一种快乐，哭不出才是一种悲哀，你说对不对？”

　　馨儿扭头，扑闪着剪剪如秋水的眼眸，撅嘴道：“你真烦，像唐僧似的，不理你了。你还是个沾满泥土与花粉的花痴和尚，哼，总之不让我快活，你就等着好受吧！”

　　馨儿一溜烟地跑出了数十米。成栋这才打量起自己，布鞋上沾着许多的花瓣，衣摆上沾满了尘土，猜想后背肯定是更加惨不忍睹，便伸手用力拍了拍，迅速往家门赶。

　　仆人惊奇地看着沾着花草的成栋，一阵窃笑。成栋却身心舒爽，想着在花田里扛着馨儿的画面，自己像是强盗抢亲一样，乐得哈哈大笑。

　　馨儿回到了家，兰家人一阵惊慌。小玉见馨儿一身泥巴，头上也净是些油菜花瓣，又是双目红肿的，难不成小姐是受人欺侮了？脑中立刻呈现出馨儿被人打晕，拖到菜地里，解开她的衣带……一想到此，她惊呼了声：“天啊，这可怎么办啊？”

　　馨儿边脱外衣边回头问道：“怎么了？我今儿够倒霉的，你还一惊一乍的，别吓我了。”

　　小玉热泪滚滚，抱着馨儿抽泣道：“小姐，是谁欺侮你了？让老爷去告他。”

　　馨儿更加莫名其妙，不就是接个吻、抱了抱吗？馨儿紧蹙眉心，不解地道：“你今儿是怎么了？好像我被人强暴了似的。梁山伯跟祝英台私定终生，崔莺莺跟张生先斩后凑，我不过跟人出去玩了一趟，至于吗？”

　　小玉闻言，破涕为笑道：“那你怎么哭了？吓死我了。”

　　馨儿猜想小玉定是胡思乱想了，一想起那水蛇，又打了个冷战道：“好好的，地里为什么有蛇呢？吓得我腿都软了。”

　　小红边帮忙边笑道：“小姐也有怕的东西呀？春天水沟里的水蛇都出来了，有时我们插秧时，水蛇就会从秧田里游荡，它们一般不咬人，也没有毒，比起田里的蚂蟥，它们好多了，还会捉田鼠。”馨儿好奇地问道：“蚂蟥是怎么样的？”

　　小红比划道：“大的有手指那么粗，要是叮上大腿，拉都拉不开，而且韧得都拍不死它，有时就把它扔在干燥的田埂上，让太阳晒干它。我一年都不知被它们吸去多少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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