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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记得小荣佳第一天穿上这个绣了米老鼠的小褂子，府里的人都很好奇，追问这是什么动物。李月荷胡乱回答说是一种吃米的老鼠，所以叫米老鼠。众人见那老鼠绣得可爱，都夸郡主无所不知，这样的物事只有郡主才知道。

　　李月荷看了看浩浩和婷婷身上的小褂子，见米老鼠的图案和小褂子虽是不大和谐，但穿在可爱的小孩子身上，竟也不觉刺目，反有无限的童趣。

　　看见李月荷来了，小荣佳跑过来说："娘，浩哥哥和婷姐姐也一样有鼠鼠了。"

　　李月荷拿手帕帮她擦了一下小手说："又去摸了什么东西了，这手乌黑的。"

　　小荣佳用手勾住李月荷的脖子，挂在她身上说："摸了好多东西了。"

　　李月荷怕她摔倒，忙用一只手圈住她，一只手托在她的屁股上。突然感到手臂被气流震动了一下，小荣佳笑嘻嘻地说："娘，我放了一个屁！"

　　李月荷假装皱皱鼻子说："嗯，好臭呀！"

　　小荣佳诧异地说："不会吧，你鼻子在上边，我是在下边放的屁呀！"

　　"哈哈……"李月荷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正乐不可支，却有丫鬟来请，说老夫人和夫人叫快去呢！李月荷有点不妙的感觉，每次她开心的时候，老天必不让她开心太久。

　　来到老夫人的房间，老夫人说："荷儿，这个"凤台选婿"，你一拖再拖，大王也对你一忍再忍。如今，却是不容再拖了，快快准备一下进宫去，内务府有好些事情要跟你商量呢。那天穿什么衣，行什么礼，都要准备好。"

　　李月荷不禁烦恼地道："我上次跟您进宫时，不是求了大王，让取消这次的选婿吗？"

　　老夫人道："你还太嫩，大王只说跟内务府的人商讨一下，却没说不选婿了。"

　　李月荷这下心头升腾起一股怨气，恨道："大王口口声声说为了我的终身着想，为什么不顾我的意愿，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安排这些事。"

　　李夫人正喝着茶，听到此话，不由气道："你疯了，不单是大王，我们也一样想你再选到一个好夫婿。"

　　李月荷顾不得保持了这么久的淑女风范，一把扯散头发，冲到针线篮旁，找到一把小剪刀，一下剪下一绺头发说："我不嫁还不行吗？我做尼姑去。"

　　众人被她吓得呆了，忙上来抢下剪刀，拉她坐下。

　　李夫人气得流泪说："你们说说，养女儿有什么用？除了让我伤心、忧心、担心，还会干什么？"

　　大嫂也在旁边说："你做尼姑了，那小荣佳怎么办？你既从皇宫里带了她出来，自要为她的未来好好想想。"

　　想起小荣佳，李月荷心头柔柔地疼了一下，刚才的火气一扫而空。为了她，自己必须忍耐一些。心头突然涌起了恶作剧的念头：选婿就选婿，我就如你们所愿吧！看我到时不选一个让你们跌破眼镜的人！

　　众人见李月荷安静了下来，忙推她去更衣。一行人盛装打扮，进了皇宫。自有内务府的人来接了进去，各种礼节该如何行，参加选婿的人选条件如何制定等等，说了老半天。李月荷根本无心去听，只当耳边风，倒是老夫人和李夫人不停地点头称是。

　　出了皇宫，李月荷松了一口气，每次进宫，她总有一种压迫感。老夫人对李月荷敷衍了事的态度很生气，不满地说："我们为你操心，你自个儿倒全不当一回事。我们为你的事出头，那是应该的。只是大王的恩典，你怎么敢当了是欠你的似的！"

　　李月荷叹口气道："我真的那么碍你们的眼，非得把我嫁出去才罢休吗？"老夫人和李夫人听李月荷语气悲苦，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回了府，见李月荷无精打采的，李夫人怕出了什么差错，只得打起精神询问。见李夫人这个样子，李月荷反倒过意不去，强笑说："娘，您不用操心了，我静一静就没事了。"

　　李夫人不觉伤了心，道："你是我的亲女儿，有什么心事却总是不肯对我说。论到这次的选婿，谁的心里不是为你好，你偏不领情。说到底，一个女儿家，总得有个归宿。我跟你爹百年之后，也不用为你挂心。如今我已年过半百，不看你得个好夫婿，终是坐不安，睡不稳。"说着滴下泪来。

　　李月荷见李夫人如此说，也不禁红了眼眶，哽咽着说："我并不是不识好歹，也知道你们是一片好意。只是嫁错了一次，不想再错一次。想这高门大户人家的子弟，谁没有养着几房姬妾，无论选了谁，都免不了要争宠。更兼我带着小荣佳，哪能耳根清净？再说了，如今选婿，如此风光、如此荣耀的事情，更会引发一些对我无意，却想出风头之人参选。到时龙蛇混杂，万一选错，当着天下人之面，再不能反悔，却是陷我于水火之中了。"

　　李夫人拍了拍李月荷的手说："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出了差错，还有大王为你做主呢！"

　　李月荷不再说话，心里却百感交集。一个嫁过一次，带了一个孩子的女人选婿，对其真心者能有几人？一个女人嫁为人妇，无非是上孝公婆，下侍姑叔，团结妯娌，迎亲送友，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如此种种，全是牺牲，全是贡献，却无人感你恩德，无人给你尊崇，好像女人就应当如此做。待到多年媳妇熬成婆，这才有了一点地位，权力却只限于对儿媳妇作威作福。

　　在历史的长河中，女人的血泪，无论嫁与不嫁，都没有停歇。李月荷作为穿越者，也只能深感无奈。在一个特定的时代中，你若做出超越这个时代见识的事来，后果不堪设想。李月荷不是不想做出几件惊世骇俗的事来改变自己的处境，但是改变的结果是怎样的，只怕不是被火烧就是被浸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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