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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这天下午，李月荷正想要出府去，李夫人却叫了她去房里大谈特谈下个月选婿的事情。忍无可忍，李月荷只得说："娘，下个月没准我就成为别人的人了，我想回房去想一想有什么要准备的。"李夫人听她这样说，便道："既是这样，你先回去吧。若有什么要添的，叫人告诉我就可以了。"李月荷点点头说："知道了！"

　　回到房里，看看四下无人，李月荷和碧玉照常换成男装，外面罩了女式斗篷。一出府门，两个人找了个无人处脱下斗篷，这才坐上马车到茶楼去。

　　茶楼已全部粉刷过了，桌椅也换了新的。李月荷环顾了一圈，对迎上来的陈正豪说："这些雕花桌椅倒也古色古香，就是摆得不好。"陈正豪忙叫新请的伙计上来见过东家，李月荷勉励了几句，吩咐他们将桌椅按自己的想法摆好。陈正豪怕李月荷累着，忙迎了上二楼雅座去喝茶。

　　上了二楼，三娘上来福了一福说："李公子来了！"说完红着脸张罗店里的事去了。三娘自知道李月荷是女儿身后，见了她却还是面红耳赤，羞涩不安。

　　陈正豪见三娘逃了开去，不自然地笑了笑，亲自拿茶壶冲了一杯茶端给李月荷。李月荷接过茶呷了一口，差点喷出来，忙问陈正豪这茶叶是在哪里买的。陈正豪说是茶农挑了担子在门口吆喝，他见茶叶价格便宜就买了一些。李月荷差点闭过气去，一个开茶楼的，不懂得品茶，不懂得采购茶叶，这茶楼还开得下去吗？李月荷叫过三娘，面授了一些机宜，毕竟女儿家心思细腻一些。

　　等李月荷面授完，陈正豪对李月荷说："照您的意思重新装修了茶楼，又买了桌椅，请了伙计和厨师，银子剩下得不多了，我怕采购物品方面不大够了。"

　　碧玉忙递给他一只玉蝴蝶说；"郡主早已料到银子会不够使，呶，这个拿去当了。记住这个是要赎回的，等有了钱，第一个要先赎回这个玉蝴蝶。"

　　李月荷让碧玉拿这个玉蝴蝶去当的时候，碧玉本来不肯，说这个玉蝴蝶是吴大人送的，郡主一向宝贵得很，现在却要把它当了，实在说不过去。李月荷说："人是活的，物是死的，何必藏着死物，憋坏活人。等有了钱，自然第一个赎回它。"碧玉无法，才把玉蝴蝶带了出来。

　　看看天色不早了，李月荷和碧玉不敢久留，赶着回府。她们走后，茶楼门口贴出了一份招聘启事，高薪招聘三名茶艺师和一名账房先生。

　　李月荷和碧玉才一进府，马上有丫鬟迎了出来说："郡主快去，小公主刚被吓着了，一直哭喊着叫娘，谁哄都不行。"李月荷忙快步回房，一进房就听见小荣佳的大哭声。李月荷一把搂住小荣佳柔声安慰，一边问玉兰她是怎么被吓着的。玉兰哭丧着一张脸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跟小公主在房里玩了一会儿，小公主说要喝水，奴婢转身给小公主倒水，倒好水回来，小公主却不见了。奴婢走到房门外，见小公主正往后花园方向走，奴婢以为她想去那里玩，便在后面慢慢地跟着。走到拐角的地方，没想小公主却往厨房那里跑去了，奴婢忙追过去。还没追上她，谁知厨房里跳出一只鸡来。那只鸡咕咕地叫着，脖子上还滴着血，是新来的厨子一刀未杀死，跑出了厨房。那只鸡跑到小公主面前就倒下了，还扑腾了几下，怪可怕的。小公主吓坏了，哭到现在都没停。"

　　李月荷怜惜地抚摸着小荣佳的头，却见小荣佳哭着哭着趴在她身上不动了。一看，原来是哭累了睡着了，眉头却皱得紧紧的，神情紧张。李月荷看她睡了，便把她抱到小床上放下。谁知一放下，小荣佳就挥舞着双手哭了起来，李月荷忙把她抱回怀里。正没主意，忽想起在前世曾听说小孩子受到惊吓可以搓揉她的耳朵。想到这里，李月荷便把小荣佳抱好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慢慢地搓揉她的两只小耳朵。搓到两只小耳朵红红的，李月荷便转而用手指腹轻轻地从前往后按摩小荣佳的头部。小荣佳的神情随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李月荷这才停了。

　　这回把小荣佳轻轻地放在床上，见她不再哭闹，酣睡了，李月荷才轻吁出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玉兰忙过来帮她揉酸痛的双臂，碧玉也忙把茶端过来说："郡主回府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李月荷猛喝了一口茶说："这才叫茶，刚才在茶楼里喝的茶，哪里叫茶，倒叫我联想起番薯叶的水。"玉兰笑说："郡主哪里喝得惯外面的茶，就算这王府里的茶，跟皇宫里比，也是差了一个级别的。"碧玉见玉兰提起皇宫，忙使个眼色给她，李月荷刚好抬头接到碧玉的眼风，便说："要说皇宫就说皇宫，不必处处避讳我。我若连这两个字都听不得，还能熬到现在？"说完话，三个人却一起想起了皇宫中的日子。

　　李月荷正想上床躺一躺，又想起小荣佳刚受到惊吓，待会儿醒来不知还会不会哭闹。想了一下，便让玉兰交代厨子做一串冰糖葫芦过来，等小荣佳醒了好哄她。

　　隔了许久，估量小荣佳快醒了，冰糖葫芦还未送来，李月荷决定亲往厨房看一看。到了厨房，厨子说做冰糖葫芦的糖层才刚熬制好。这个糖层是用上好的白砂糖熬制的，要小心看着火候。若糖层厚了，那糖便硬，不好嚼；若糖层薄了，果子上又挂不住。李月荷怕小荣佳醒了找她，便先回去了，令厨子冰糖葫芦做好了尽速送来。

　　刚回房，便听到小荣佳在大叫："娘……"李月荷忙过去搂住她。小荣佳蜷缩在李月荷的怀内，下午的惊吓似还未完全退去。李月荷轻拍着小荣佳的背，柔声安慰，忽听厨子的声音说："冰糖葫芦到。"

　　小荣佳拿起一串冰糖葫芦，不由眉开眼笑，忘记了惊吓的事情。李月荷不由感叹，小孩子还是容易哄的，不像大人，有些事经历过了，便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难以忘怀。

　　这天晚上，小荣佳因为下午睡了两次，精神头十足，缠着李月荷讲故事。李月荷吩咐丫鬟端来温热的水帮小荣佳泡脚，泡脚时帮她搓了搓脚底和脚背，泡完擦干才上床。小荣佳上了床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李月荷没办法，只好一边给她讲故事，一边捉住她的脚指头一个个地捏。捏了十几下，小荣佳双眼开始迷蒙起来，李月荷把讲故事的声音放到最低。小荣佳终于睡着了。

　　李月荷被小荣佳闹得头有点疼，叫丫鬟端来热水泡脚，泡到微微出汗这才停。感觉泡了脚后身体轻松了许多，这才上床休息了。第二天早上，李月荷正想赖会儿床，却有丫鬟来请，说是有几个诰命夫人来了，夫人让她快去。

　　几个诰命夫人说上次进宫为太妃贺寿时，看见她的披肩样式很惹人注目，问知是李月荷想出的款式，因此约齐了来请教。李月荷忙叫绣娘出来讲解披肩的织法，毕竟她只是提供了一个构思，实际动手织的却是绣娘。

　　绣娘讲解了一遍织法，众夫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阵，齐齐转向李月荷说："这么多人，总不能织同一个款式吧？况且也不能和太妃的款式重了。还得烦请郡主为我们想几个新花样。"果然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哪里有新款的衣裳，哪里有新款的首饰，比任何事都更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李月荷搜肠刮肚地回忆了一下自己有印象的披肩款式，所幸想起了几款，这会儿要想不出来，只怕这些夫人们没那么容易放过她。把想出来的款式告诉了夫人们，夫人们扯住绣娘讨论起各种织法，李月荷这才脱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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