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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李月荷将剥了壳的鸭蛋递给唐子仪，示意他用汤匙舀着吃。

　　唐子仪拿起鸭蛋一看，魂飞魄散，手中的鸭蛋差点飞了出去。只见鸭蛋里有一个已快成形的小小鸭子，小鸭眼、小鸭嘴、小鸭掌都能分辨出来了。因为被煮熟了，鸭蛋颜色分为黄、黑、白三色。原来这是一个孵化到六七成就被煮熟的"鸭仔蛋"。

　　李月荷说："可以这样原汁原味地吃，也可以加点盐或者葱花。听说很香，我也未吃过。"

　　唐子仪看着那个蛋非蛋、肉非肉的东西，勺子怎么也舀不下去。镇定了一下心神，唐子仪承认自己不够胆吃这个。说句真心话，李月荷看见传说中的美食是这样黏糊糊、颜色可疑的一团，也下不了那个决心。既然两人都不敢吃，自然是马上撤了下去。

　　饭后，李月荷就唐子仪不敢吃鸭仔蛋一事取笑他，唐子仪无言以对，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咔嚓一声咬下去，似乎咬断了什么人的脖子似的。李月荷知道他想掩饰自己的情绪，看来男人最怕人取笑他胆小，想想自己也一样不敢吃那个鸭仔蛋，便没再取笑。

　　夜幕低垂，明月殿的宫女全含着笑，玉兰那个嘴角弯起了再没放下，碧玉小心地看护着熟睡的小荣佳，不时拿扇子帮她扇一扇。寝宫中似乎有声响，玉兰向宫女递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各自忙着去准备洗澡水和消夜。

　　寝宫中，李月荷和唐子仪缠绵在一起。唐子仪喘了一口气说："爱妃，孩子都一岁了，你却还娇嫩得很，像第一次似的。"

　　李月荷在心底大呼："我就是第一次呀！"

　　暴风雨过后，唐子仪吻了吻李月荷的手，"爱妃，没想到你这么激情！"

　　李月荷将脸埋在枕头里，羞得不敢抬头。哇，自己好像很投入，很享受哦。只听说男人好色，没想到女人也是好色的。看着唐子仪英俊的脸，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闻着他好闻的气息，听着他喃喃细语，感觉挺不错呀！原来，美男，温柔的美男，温柔而你又有感觉的美男，也能让女人沉迷！

　　唐子仪扳过李月荷的脸，突然惊呼，"你嘴唇好像破皮了。"

　　李月荷这才感觉自己的嘴唇火辣辣地疼，不由埋怨说："那么大力，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唐子仪淫笑着说："朕还没吃饱呢！"

　　李月荷反应有些迟钝，傻傻地问："没吃饱？是不是那个鸭仔蛋影响了您的胃口？"

　　唐子仪闷声笑了一声，看向李月荷的胸说："不吃鸭仔蛋，朕要吃面包！"

　　李月荷觑了他一眼，见他明显不怀好意的样子，醒悟过来，羞极而怒，不由拿起枕头摔向他。

　　唐子仪捉住她的双手说："先拿油涂一下嘴唇。"唐子仪亲自帮李月荷涂嘴唇，两个人正浓情蜜意，忽听有宫女疾声说："皇上，皇上，快救救我们娘娘！"

　　李月荷一听，似乎是珍妃侍女的声音，忙和唐子仪披衣出来探问究竟。原来珍妃肚子疼，刚宣了太医，太医说是要生了。这会儿稳婆太医全到了，但是珍妃疼得打滚，嘴里只叫皇上，侍女才赶忙来求见皇上。

　　唐子仪默默地准备上轿，李月荷知道他最怕看生育场景，却偏逃不过。李月荷看着唐子仪孤单的背影，一时不忍心，扬声说："皇上，我陪您一起去吧！"唐子仪不敢相信地转过身来，惊喜地说："爱妃，爱妃，你真是朕的知己！"碧玉正想阻止，李月荷已上了轿。

　　到了珍妃的寝宫，只听一片惊呼声："娘娘！娘娘……"唐子仪和李月荷着急之下，顾不得规矩，直奔寝宫而入。

　　入眼处一片狼藉，枕头、被子全掉在地下。珍妃平躺在床上，双手紧握住自己的衣角，牙关紧闭，脸色青紫，似乎晕了过去。众人正慌作一团，忽见唐子仪和李月荷来了，一下有了主心骨。

　　太医用尽了手段，珍妃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已筋疲力尽，只是微弱地唤了一声"皇上"。唐子仪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珍妃语调凄凉地说："皇上，您好生保重，我怕是要去见我的姐姐了。"

　　唐子仪的手不可遏止地抖了起来，哽咽着说："爱妃，别泄气，朕让太医再想办法！"话才说完，只见珍妃的大肚子上一阵波动，看来胎儿正在里面做运动，珍妃又疼得晕了过去。

　　唐子仪转过身来问太医："还有没有办法？"

　　太医苦笑着说："娘娘这是阵痛，宫口还没开，她就晕过去了，这样是没有力气把胎儿生出来的。"

　　李月荷目睹珍妃的险状，知道是凶多吉少。这要是放在前世，只需剖腹产就行了，但是此刻，却令人一筹莫展。李月荷想起珍妃平日的种种好处，心头只觉酸酸的。

　　太医和稳婆百般施法无效，此刻无计可施，各自在对方眼里看到惊惶，生怕唐子仪一个怪罪，会人头不保。前皇后死那时，陪葬了不少人，有些太医心中的惊怕还未完全退去，这时却又碰上此类事件。

　　皇宫里的嫔妃为什么生个孩子会这么困难？四个有生育的妃子，一个皇后已死去，一个李月荷是死而复生，现在的珍妃处在生死边缘，只有梅妃平安无事。是唐家子孙缘薄？是怀孕养胎不得其法？是妃子身子骨太弱？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见唐子仪情绪激动，李月荷扶了唐子仪退到前边的偏殿中平静一下。

　　唐子仪紧握住李月荷的手，似是要从她这里得到力量。李月荷反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此事不是您的错，不要太自责！"

　　唐子仪喃喃地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此事是天注定的。我父皇开国之初，国师曾警告说："要得江山，当以子孙缘来换。"我父皇思考后问："有没有折中的办法？"国师沉默良久说："得一半江山，以一半子孙缘换之。若要丁口如常旺盛，不若当个藩王也罢！"我父皇不忍到手的江山拱手让人，也不想无子嗣，遂选择了拥有一半江山。现如今，朕只得一子，若要再得一子，只怕不容易。"

　　李月荷正低声安慰唐子仪，有太医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只怕保不住娘娘了，若要保住娘娘，胎儿又恐怕……请皇上定夺！"

　　唐子仪无力地举起手说："保，保……"半天没说出下文。

　　李月荷此刻心潮起伏，不忍见唐子仪如此伤怀，更不忍珍妃就此故去，决心已下，遂坚定地说："慢，我有办法。只是此事还得皇上先免我死罪，方可进行。"

　　在李月荷的安排下，太医找来了一柄全皇宫最锋利最小巧最薄的尖头刀。宫女上前褪去珍妃下身的衣服。太医将刀子放在酒精里消了毒，开始准备手术。由于这个朝代常打仗，要给伤兵做一些外科手术，太医也常会用刀子给伤兵切去坏死的皮肉，也研制出了一些止血和疗伤的好药，也秘藏有手术专用的麻沸散，仿效华佗的神术给一些小动物剖腹治好过病。但是此刻对着的却是一个孕有皇室血脉的娘娘，稍有差错，只怕就有灭门惨祸。

　　李月荷见太医神色不定，喝道："镇定一点，开始！"

　　"快备好麻沸散，小腹下这里开刀，开两指长左右。手稳一点，对，轻轻划开。对，不要伤到胎儿。好，见到胎儿了。快快快快，把孩子拉出来。"

　　在李月荷的指导下，手术正在紧张地进行。突然，等候在门口的唐子仪听到了一声婴孩的哭声，不由心里一紧，随之又一松。

　　"快快，把脐带剪掉。"

　　"好，缝针，金疮药，纱布。"

　　稳婆欣喜地出来向门口的唐子仪报喜，"是一个小皇子，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李月荷见珍妃依然处于昏迷中，呼吸微弱，知道她是一时缺血缺氧，情况还很危险。招手叫过两个气力足的稳婆，李月荷把人工呼吸的方法讲解了一遍，两个稳婆轮着对珍妃做人工呼吸。经过一阵的"输氧"，珍妃的气息稍缓了过来，隔了一会儿，脸上有了一点人气。两个稳婆见果然有效，忙加紧"输氧"。

　　李月荷叫过珍妃的贴身侍女，细心叮嘱说："手术后，十二个时辰内不能动，不能吃东西，水也不能喝。若实在渴了，可拿毛巾蘸点温水润一下嘴唇……"又把自己记忆中如何将腹中的血水压出来，如何用酒精给伤口消毒，如何大小便等事项告诉了太医和侍女。听完李月荷的话，太医和侍女这时的心情用"佩服"两个字已无法形容，只是点头如捣蒜。

　　李月荷交代完毕，只听稳婆惊喜地呼道："娘娘，娘娘醒了！"原来珍妃苏醒过来了。

　　众人全围了上去。太医诊过脉，大喜，"好好，有脉象了，不再细不可诊了！"

　　李月荷听闻，心里一喜，腿一软，倒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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