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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一旁的梅傲雪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倒有自知之明！"众妃见李月荷口气谦逊，气消了一半。有不服气的，知道她有太后和皇上撑腰，也不敢说什么。

　　天气一天天冷了，众宫女只盼主子不再出门，好待在温暖的殿内。明月殿里却忙得很，因为小荣佳满六个月了，有许多事情要做。

　　李月荷怕自己的奶水不够营养，已制订了戒奶计划。第一步是一天减少到只喂两次奶，早晚各一次。一旦延长了喂奶时间，奶水也相应地减少了，母亲跟婴儿的配合真是奇妙。因为喂奶次数少了，辅食的数量和次数就要增加，宫女便要忙着检查厨师送来的食物，有胡萝卜菜泥、鱼酱、蛋黄、米粉等。李月荷吩咐宫女每样只给小荣佳吃一两汤匙就够了，要少食多餐。另外，也把牛奶由少至多掺在米糊中给小荣佳吃，让她慢慢接受除母乳外的另一种乳品，以替代母乳。说到底，奶类是最容易吸收又最有营养的东西。

　　另一边，宫女正在验收李月荷叫匠人做的几种玩具，有可以转动的魔方、内装铁珠的小摇铃、小玩具车、有手柄的圆铃等。验收的第一道检查工序是：摸一摸玩具的表面，要求不刺手；又用手指伸进玩具的各个缝隙中转一转，要求不扎手。验收过的放在一边。验收的第二道工序是：拿起玩具摇一摇，转一转，不掉不脱有响声的才过关。验收的第三道工序是：清洗，可以用开水煮的拿去用开水煮一煮，不能煮的用软布擦洗干净。宫女们把弄着各种小玩具，深感有趣。有个宫女说："我们娘娘就是博学多才，这些稀奇的玩意儿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另一个宫女说："那是，娘娘每天都去御书房拿书回来看，书上提到的稀奇物只怕她都知道，试问各宫有哪个娘娘这么好学。"

　　三道工序都做完以后，宫女们把玩具拿过来给李月荷检查。李月荷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没什么问题了，这才玩给小荣佳看。示范了几遍，李月荷便把有手柄的圆铃递给小荣佳。小荣佳左手握住圆铃的手柄，右手用力拨了一下圆铃，圆铃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发出"铃铃"的响声。李月荷和众宫女大声喝彩，"好！真聪明！"小荣佳听到称赞声，更用力地转起这个圆铃。圆铃转着转着，不小心掉了，小荣佳挪动屁股向前，伸手拿起圆铃的手柄，她的脊背离开椅子的靠背处，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中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见小荣佳又转起圆铃来，竟是会坐了。

　　隔了一会儿，众人才爆发出欢呼声，"会坐了！小公主会坐了！"李月荷一个箭步上前，高兴地一把抱起小荣佳，举过头顶，"哦，会坐了，小宝贝会坐了！"小荣佳"咯咯"地笑起来。

　　李月荷将小荣佳搂在胸口，亲了左脸又亲右脸。亲完一看，小荣佳的脸上一个一个的红印，李月荷心疼起来，自责地说："娘亲一高兴，太用力，亲疼你了吧？来，你也大力地亲娘亲吧！也把我亲疼吧！"说完把左脸颊伸到小荣佳的嘴唇边，自己嘴唇相碰做了一声"啧"的亲嘴声。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月荷只觉脸颊一暖，有两片比玫瑰花瓣还娇嫩柔软的嘴唇印在了自己脸上。一瞬间，只觉山河变色，空谷轰鸣，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小荣佳的这个吻！小荣佳的第一个吻呀！李月荷只觉如梦似幻，心里充满了要溢出来的柔情。此时此刻，李月荷知道自己最爱的是谁了。

　　正沉浸在幸福中，有宫女进来说："听说珍娘娘怀孕后，精神恍惚，吃睡不安，日渐憔悴。"

　　李月荷醒过神来，忙问："太医去看过没有？"

　　玉兰说："怀了龙胎，太医肯定去看过了。奴婢说这阵她怎么没来这里了，原来是已经达到目的了。"

　　碧玉接过话说："珍娘娘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不大好呢。奴婢去太后那里请安时，听到有侍女说珍娘娘不单吃不好，睡不好，整天呕吐，还老是念叨前皇后的名字。前皇后怎么死的我们都知道，只怕……"

　　李月荷一听大惊，这好像是产前抑郁症的表现啊！李月荷不由心底一片恻然，珍妃为人厚道，不应遭此报应，可能她姐姐难产而死给她造成了太多阴影，才会让她变成如此情状。

　　几日后，听说珍妃更憔悴了，整天坐着不说话，一开口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李月荷一听便知情况不妙，忙叫宫女准备，她要去探视珍妃。玉兰一边给她系上披风，一边说："娘娘，略坐一坐就回来，免得在她那里触霉头。"

　　李月荷叹了一口气，"她以往待小荣佳不错，为着这一点情分，我也得去看看她。"

　　到了珍妃处，只见珍妃靠在床上坐着，背后垫着一个枕头，形容枯槁，毫无血色。见李月荷来了，珍妃忙挣扎着要起来，李月荷忙过去按住她，"这个时候了，不要拘泥于礼节，快坐好。"

　　待珍妃坐好后，李月荷问："太医怎么说？"

　　珍妃苦笑着说："我这是心病，太医也没办法，开的都是安神的药，是药三分毒，我怕伤了胎儿，也不想喝它。"

　　李月荷见她坐着辛苦，建议她略躺一躺。珍妃摇摇头说："我一躺下，一合眼，就会看见我姐姐。"

　　李月荷安慰了几句。珍妃抓住李月荷的手说："娘娘能来看我，我已是心满意足，后宫中谁不是巴望别人倒霉呢！"

　　李月荷说："你到底还是养好身子，你这个样子，体内的孩子怎么办呢？"

　　珍妃不由诉起衷肠来，"我姐姐死那会儿，我也在场，当时，满床的血，有的还渗到了床底下。孩子是出来了，满脸青紫，也已是活不成了。说句不怕你忌讳的话，那孩子长得跟小荣佳一个样，所以我常想，小荣佳该不是那个孩子托生的吧！"李月荷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心道怪不得她那么喜欢小荣佳呢！珍妃又继续说，"皇上不顾拦阻，冲了进去，那满眼的血红色、那青紫的孩子、垂死的姐姐……皇上跟我一样，无法再忘记这一幕。"珍妃一说完，掩脸哭了起来。

　　李月荷忙安慰说："都过去了，好好地养育你自己的孩子，代你姐姐完成心愿吧！"

　　珍妃哭着说："我姐姐的心愿？你知道我姐姐临死前说了什么话吗？"珍妃模仿皇后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调说，"愿我下世不要再托生为女儿身！我姐姐那会儿如此想，我这会儿的想法竟跟她一样。我心里怕啊！"

　　李月荷感觉后背直发寒，却只得安慰珍妃，"难道你不想生个跟小荣佳一样可爱的孩子？"

　　说起小荣佳，珍妃的眼睛亮了一下，点点头说："想啊！"

　　李月荷忙说："我也是难产过来的，有一些经验，我会和你在一起，你不用怕。"

　　这时，有宫女端了药过来，"娘娘，请把药喝了吧。"李月荷以鼓励的眼神看着珍妃，珍妃在她的注视下，喝了碗里的药。宫女看她喝完，松了一口气。喝完药，珍妃有点倦，宫女忙过来扶她躺下，她一躺下就睡着了。宫女悄声对李月荷说："多亏李娘娘，她才肯喝了这药。太医说她若肯喝药，好好休息，自是无大碍。"

　　李月荷见珍妃睡熟了，默然一会儿，便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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