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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我摇了摇头："玲珑，毕竟是无辜的啊。"

　　惠菊见我无意再说，便也缄了口，默默地跟随着我，直至昭阳宫前。

　　沈羲遥派了大批的侍卫把守此处，远远看去，便能感到一片肃杀之气，那些闪着银色光亮的铠甲与长刀，更是给这个脂粉的后宫红墙里，添上了一抹不和谐的刚阳。

　　我行至昭阳宫的门口，正欲进去，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我怔了怔，后退一步，抬头看去，那侍卫手上的长刀，横在我的眼前，若不是我退得快，一定会被伤到了。

　　"大胆。"身后的惠菊一声怒喝，随后走到我身边："娘娘，没伤到吧？"

　　我抚了抚心口，摇摇头，目光停留在半开的昭阳宫朱红色的大门上，从那道缝隙中，隐隐可见里面凋花败叶，竟无人打扫，而飞絮殿的大门如同一张兽嘴，紧紧闭着。

　　"让娘娘受惊了。"领头的侍卫慌忙跑上前，又呵斥了守在门外的那两个守卫，之后，一群侍卫跪下行礼，我只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宫想进去探望公主，不知可否？"我淡和着声音说道。

　　那侍卫一脸为难："这个，不瞒娘娘，皇上有严旨在先，任何人不得探视的。"

　　我眼中精光一轮："便是本宫，也不得入内了？"眉头微挑，半怒半笑地看着那个侍卫。

　　"娘娘，"那侍卫登时跪在地上，"皇上严旨，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娘娘您都不能入内的。"他的声音有害怕地颤抖。

　　我不想为难他，便转了身。这时，昭阳宫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我闻声望去，那飞絮殿里走出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是玲珑，身后却没有嬷嬷相随。

　　我心头一紧，看来这昭阳宫里的宫女、太监，是真如传闻中所述，多半都被撤去了。

　　我定定地站在门外，看着玲珑捡起一片树叶，又拾起一朵小花，纯净的小脸上不知世事的笑容，朝门外这边看了一眼，便又转身跑回飞絮殿里了。

　　我心头微酸，一转身，便也回了坤宁宫。

　　一路上虽然心中有所不快，不明白沈羲遥既然将柳妃禁足，本该将玲珑交给别的妃嫔代看，但却将玲珑关在里面，完全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行为。

　　刚进了坤宁宫的门，就看见怡淑仪站在广院之中，对着一株木兰仔细观赏着树上绽开的木兰花，神情纯粹而不含杂质。

　　"妹妹怎么来了？"我笑着上前，也看着那木兰说道，"我入宫的时候，这里是没有这株木兰的。"

　　"哦？"怡淑仪惊讶地看着我，"那这株是？"

　　我浅浅一笑，手抚上粗糙的树干："我从冷宫里回来，这里就多了这株了，不知道是何时移植到此的。"

　　怡淑仪笑着："既然如此，那娘娘定然不知，这株木兰，是罕见的含笑荷花木兰了。"

　　这次，便是轮到我惊讶地看着她了，怡淑仪点了点头："我自幼喜爱花木，便多去读了《全芳备祖》，也就知道了些。"

　　我笑了："怡淑仪果然博学广闻，这《全芳备祖》本宫也只是略有耳闻而已，依稀记得那笔者是'束发习雕虫，弱冠游方外，初馆西浙，继寓京庠、姑苏、金陵、两淮诸乡校，晨窗夜灯，不倦披阅，记事而提其要，纂言而钩其玄，独于花果草木，尤全且备，所集凡四百余门'的。"

　　怡淑仪面上露出敬佩之色："皇后娘娘才是博学广闻，如此，娘娘也是看过了？"

　　我摇摇头："我若是看过还能不知道这是含笑荷花木兰了？只是略有粗看而已，记不得了。"

　　怡淑仪点点头："这木兰，是极难得的一株呢，大多木兰花多无香气，颜色也都是稍重或全白的，而此株，却是浅和颜色，细闻之下，还有香气。"

　　我仰头看去，但见满目浅粉，隐隐有些略甜的花香，那朵朵奇花在微风吹拂下，似点头致意，看去开合之间，竟真有含笑之态。

　　怡淑仪回过，看着我："皇上将此树移植于娘娘院中，对娘娘的一片情谊，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我只是微笑，也只能微笑了。

　　之后，携了怡淑仪的手，走进坤宁宫侧殿随意地聊着，自上次请怡淑仪前来之后，我们之间便多有走动，在对柳妃一事上，甚至在这后宫之中，我也算多了个帮手。

　　"说到木兰，"我端起茶盏，无意地说道，"本宫还有一只碧玉木兰簪，是入宫时我母亲赠与的呢。"说罢，便让惠菊拿来。

　　"这可是本宫的珍爱之物，我母亲自我入宫之后，竟因着些许巧合，再未相见，也是因着她在我父亲过世之后，去了江南我三哥家。"我说着，将手中的簪子递给怡淑仪。

　　她小心地接过，拿在手中，细细地观赏，不住地点头："真是枚好簪子啊，做工与质地均是上乘呢。"

　　我见她也是喜爱，心中一横，目光落在了玉制木兰边缘光滑的平边，带了柔和的笑意，说道："若是妹妹喜欢，便赠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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