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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楚玉站起来，边笑边道：“也许是我把他给玷污了也说不准。”

　　“真可怜。”王意之虽然说着可怜，脸上却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并无半点对萧别的同情。

　　两人并肩走出湖畔屋舍时，天色已经微暮，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暗色。而在暮色之中，越捷飞笔直地站在湖边，双臂环胸，身姿挺拔如剑，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也同样笔直。

　　王意之走几步便停了下来，“你的护卫还在等候，我便不远送了。”

　　楚玉回头望他，抬手一揖，“今日多谢意之兄，不过我的身份，还请意之兄代为保密，毕竟不是每个人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后都能如你这般不以为意的。”

　　王意之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楚玉和越捷飞走出王意之家，来到秦淮河边时，暮色已然降临，白日里热闹的秦淮河此时变得很安静，只有那几不可察的水声柔婉地流向远方。

　　暮色深沉。

　　白日里河上的行船已经不在，楚玉与越捷飞只得步行回去，有些压抑的夜色环绕着这座城市，街上只有楚玉和越捷飞两个人一前一后行走着。

　　古代的夜生活原本就少得可怜，大家晚上没事都在家里滚床单，再加上前些日子楚玉遇刺，城内的防卫更加严密了些，四处有官兵巡逻，如此一来，晚上更是无人外出。

　　两人路上遇到了两拨士兵，越捷飞亮出公主府的令牌，便轻易放行通过。

　　“那些刺客现在还没什么消息么？”楚玉随口问，她回想起王意之慢慢悠悠懒懒散散的走路姿态，忍不住根据记忆模仿了一下，不过走了几步后发觉脚上没穿他那种木屐，很是缺乏脚感，于是又恢复了正常的姿势。

　　越捷飞奇怪地看了看楚玉的脚，“属下也不大清楚，现在这已经是官府的事了，不过因为那是有组织的刺客，又没留下来活口，此事大约也是无头案。”

　　“哦，陪我继续走吧，我很久没有这么行走了。”

　　两人回到公主府时，夜色深沉如墨，除了巡夜的守卫，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周围沉寂着。楚玉慢慢往自己的居室走，走到了东西上阁的交界处，蓦地瞧见一个人影。

　　桓远还是那一身峨冠博带的打扮，一个人站在西上阁的门口，身姿仿佛有些落寞。他手上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从薄纸之中透出来，照在他俊美的脸容上，一半映着浅浅的光，另一半埋在阴影之中。

　　他眉宇之间含着忧思，神情似在迷惘，然而更多的却被夜色掩盖住，楚玉看不清楚。

　　楚玉一直走到了桓远身侧，见他毫无反应，才恍然他是在发呆，忍不住笑着拍拍他，“怎么还不睡呢？”

　　她不拍则已，一拍之下，桓远刹那间的反应竟是激烈无比。他猛地侧过身子，挥手打掉楚玉的手，退后一步，才看清楚来人是楚玉，神情转为错愕。

　　楚玉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腕，手背火辣辣的生疼，估计已经红了。她尽量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望着桓远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这个时候换算到现代只是晚上十点，对于很多夜猫子来说还算很早，然而在古代却已经过了标准睡觉时间，毕竟古人的夜间活动没有那么多。

　　她本是随口一问，可是问出来后，却见桓远神情迷惘，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眸，淡淡地道：“今日处理事务有些累了，便四处走走，正巧遇见公主，公主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楚玉笑笑，一语带过，说是在新认识的朋友那里忘了时辰，但没有说是什么朋友。

　　一日没有休息，又徒步走回公主府，楚玉身体里的疲惫逐渐泛上来了。她打了个哈欠，随意地又拍了一下桓远的手臂，“你也早些休息吧，太晚入睡对身子不好。”桓远的身高比她高不少，拍起肩膀来很不顺手，楚玉便改拍手臂。

　　初夏的夜晚不冷，站着不会着凉，可是活生生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还是很招蚊子的。

　　身着男装的少女慢悠悠地踱入东上阁中，桓远站在原地，神思仍飘摇不定，一如他手上提着的时明时暗的灯笼。

　　夜风轻暖，夜色却带着些微的冷意。

　　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桓远才转过身，朝西上阁内走去。他心中很是奇怪：他为何要那么一直站着？

　　七窍玲珑仿佛被堵塞，如何都想不明白。

　　次日醒来时，楚玉给自己放假一天。让幼蓝给容止带话，说自己把香囊弄丢了，让他再给准备几个。

　　打发走幼蓝，令人不要再来打扰，楚玉舒服地在床上打个滚，又缩进了被子里，准备睡个香甜的回笼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快到中午时分，楚玉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洗漱穿衣，等待午饭。

　　与午饭一起送来的，是一份礼物，放在精美的锦盒之中，并附有一封短信，字迹龙飞凤舞，逸气纵横，“薄礼奉上，子楚兄笑纳。”

　　落款是王意之。

　　楚玉好奇地拆开来，却见锦盒之中，端正地摆放着一双黑紫色的木屐，色泽光滑圆润。

　　昨日交谈时，楚玉偶尔问起王意之的紫檀木拖鞋是哪家匠人做的，过后也便忘了，却不料王意之还记得。

　　楚玉脱下鞋袜，将双脚伸入木屐之中，鞋底的弧度十分合脚，冰凉润泽的触感从脚底缓慢沁入。

　　第三十章·睡到自然醒

　　容止完全看穿了她。

　　穿木屐有一个好处，便是舒服，双脚不必受鞋袜的严密束缚，露出来让皮肤呼吸。

　　在自己家里面，穿着拖鞋慢慢晃悠，是很悠闲很自在的。

　　楚玉慢悠悠地品尝着午饭。其中一盘小银鱼做得很美味，便多吃了几口，雪白的鱼肉细致鲜嫩，含在口中还有些微的甜味。她脚下有节奏地一踏一踏，听着昂贵的小叶紫檀敲打地面的圆润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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