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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在沐雪园外站了会儿，楚玉把周围人召集过来，告诉他们，她会有所处置的，让他们先行散去。

　　待众人走得差不多了，楚玉也没往沐雪园走一步，她转过身，快速地朝来时的路走去。

　　越捷飞追上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你要去哪里？”

　　楚玉淡然道：“修远居。”

　　修远居中，桓远不像往日一般手中握着书本浏览，他前次从容止那里借来的书已经看完，眼下也不愿再见到容止。

　　屋外隐约传来侍卫的说话声，随即有人推门而入，桓远忍不住偏头看去：是谁在这时候来找他？

　　楚玉微笑着跨入桓远的屋子，扫视一眼坐在角落的青年，便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见到楚玉，桓远俊美的脸容上泛起复杂的波动。他迷惘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女，觉得自己从前好像从未认真地瞧过这个人。经过昨日之事，他的心志已动摇，只是两年来埋在心底的耻辱，又岂是片刻的动摇可以抹杀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桓远心中交织着，一面是救命的恩情，另一面则是被迫成为禁脔的耻辱，他现在甚至不晓得，应该以怎么样的神情来面对楚玉。

　　相对于桓远的挣扎，楚玉的想法却十分明确。她来到桓远面前，与桓远隔着一张桌案相对坐下，开门见山地道：“桓远，我今天来，是来和你谈一笔交易。”

　　桓远皱了皱眉，“我有与公主交易的资格吗？”他这句话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的，只是话刚说出来，他不知为何又有些后悔，缓了缓口气，道，“公主恕罪，桓远失态了……请问公主，是什么交易？”

　　楚玉缓缓伸出手来，比出三个手指，“三年，今后你不再是我的面首，而是我的幕僚，为我做三年的事。三年之后，我给你安排一个家底干净的新身份，还你自由，这笔交易，你可愿意答应？”

　　这个时间跨度虽然稍微长了一些，但楚玉也有自己的考量，她需要一个得力的可靠帮手，比起不知深浅的容止，此时的桓远反而更符合她的要求。

　　“可是桓远，”楚玉目光锐利地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不容他回避，“这三年之内，我要你完全献出你的忠诚，这是我最基本的要求，假如你不能做到，那么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楚玉面上虽然果决坚定，但是心里却不是很有底。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冒险，她心中想法虽然明确，但是桓远不一定吃她这一套，就算吃了这套，也不一定完全信守承诺。

　　这种完全依赖于个人信用的事情，倘若选错了人，后果是一败涂地。

　　但是目前楚玉并无别的选择，毕竟她目前的接触面还不够广泛，称得上认识甚至比较熟的人不多。

　　流桑虽然年纪小，有可塑性，可是他对人没有什么防备心，一声声容哥哥叫得那么亲热，改天容止把他卖了，他还说不定反过来帮着数钱呢。

　　奥斯卡演技的驸马爷更是不可信，设身处地地反思，楚玉觉得何戢更愿意一刀把她捅了干脆。

　　柳色墨香两人，楚玉也不是没考量过，不过感觉他们走的都是花瓶路线，能力方面值得商榷，只能略过不提。至于花错，看方才的情形，他明显是与容止站在一条线上的，可以提前出局了。

　　于是，便只剩下桓远。他有才华，心思缜密，性格之中有刚直隐忍的一面，除了对自己的身份和过去有些放不开外，已经找不出什么别的缺点。更为重要的是，楚玉昨天才冒着绝大风险救了他的命，虽然当时是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可是现在却正好能拿来动之以情，而许诺给他全新的自由人身份，便是诱之以利。

　　双管齐下，楚玉自认为已经尽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人事。至于能达到多少效果，今后会有什么变数，却是她无法预计的。

　　尽人事而不从天命，如此而已。

　　听到楚玉开出的条件后，桓远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想要相信却又忍不住怀疑，还未来得及欣喜，自己便先暗暗泼冷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等了一会儿，见桓远只是沉着脸，不见其他反应，楚玉站起身来，对他微笑道：“我等你的答复，你好好想想，不急在一时半刻。”

　　她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正好背光，脸容埋在阴影里，一双眼睛却澄明清澈，蕴藏着冷静坚定的光泽。

　　昨日的那一刻，她也是这般模样。

　　好似有什么在脑海中陡然炸开，桓远神志一空，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好！”话说出来他又微微有些懊悔，想要收回，已是不能了。

　　因为楚玉的手掌朝外飞快地伸到桓远的面前，“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袖子随着动作微微地卷动，她纤细的手腕露在外面。桓远注视着这手腕，想起昨天就是这只手拉住了他，即便是在那么危急的关头，也始终没有放开。

　　就在楚玉等得有些心焦时，桓远终于抬起手来，掌缘轻轻贴上她的，两只手慢慢地合在一起。

　　楚玉认为自己在冒险的时候，桓远又何尝不是？

　　可是所有的猜疑和不安，都被相互贴着的手掌平缓而温柔地压下。

　　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步出修远居，楚玉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接着，她又折回沐雪园。

　　因为她的吩咐，周围人都已散去，绿竹梧桐又重新显现出了原有的幽静。接近院门口时，楚玉瞧见一名侍女双手端着托盘，正朝这里走来。

　　她上前拦住那侍女，问道：“这是什么？”

　　侍女想要跪下，被楚玉阻止。她小心翼翼地偷眼瞧楚玉，确定她神情没有异样，才低声答道：“是给容公子准备的药粥。”

　　托盘中放着一只瓷盅。楚玉掀开盖子一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稠粥，不过粥的颜色却不是大米粒的白色，而是带着些肉色混合褐色，米粥里混着碎肉末，以及不知是什么切成的白色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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